北鎮司有專門的文案局，隸屬經歷司之下，裡頭記錄的自然是各方面的資料，一旦要用，則經過經歷司開個條子，隨即再分門別類尋出要查的東西來。

李東棟主掌著經歷司，一聲令下，數十個書吏就已經開始搜尋檔案了，半個時辰不到，李東棟便拿著一沓文案到了柳乘風的值房，柳乘風喝著茶顯得有些心神不寧，他心裡清楚，現在問題涉及到了自己的上司，從上，柳乘風實在不相信這件事牟斌所爲，可是柳乘風也深知，許多案子在未水落石出之前，單憑自己的臆想是絕不可能決定每個人的好壞的。

見李東棟進來，柳乘風揹著手站起來，眼睛落在值房牆壁上，牆壁上是一個匾額，上書‘謹小慎微’四字，說來也是諷刺，囂張跋扈的錦衛值房裡掛著的是謹慎的匾額，這和那些有理沒錢的衙門上頭高懸‘明鏡高懸’、和東廠的值房裡掛著是嶽王爺神像一樣，都讓人一頭霧水。

這幅匾額之下，當年牟斌也曾在這裡，他主掌錦衛十幾年，而自己作爲他的繼承者，想不到終於要面對這個前輩了。

“怎麼，事查的怎麼樣？”

李東棟看著柳乘風的背影，覺得這個背影竟有幾分蒼涼，他連忙道：“大人，除了牟指揮使外，還有一人與反賊相符。”

“你說罷。”柳乘風並沒有回到，面對著牆壁。

李東棟道：“山海關總兵姓。與那牟、茅姓也是同音，這個人同，是世襲的靖州侯，其祖先曾立下靖難之功，爵位已經承襲數代，在軍中很有影響，甚至宣府那邊。對他也頗爲忌憚。”

“山海關！”柳乘風旋，他的臉顯然有幾分詫異。

山海關是大明朝通往遼東的重要關隘，在九邊之中位置尤其重要。這是京師的北大門，是京師最重要的門戶，山海關總兵這個位置也極爲關鍵。一般況，只有那些功臣之後纔有機會爲這裡的總兵，畢竟這些人家大業大，他們的家族地位本就是與大明的社稷休慼與共的。

若是這裡出了問題，那麼就極爲危險了，就算是這個同不能勾結部衆謀反，提兵直抵京師城下，就算他與寧王勾結，又與韃靼人暗通款曲，放韃靼人關。那麼京師也就完全暴在韃靼人的鐵騎之下。

這麼說來……這個人完全可以是那寧王的重要棋子，寧王謀反，定然要聯合韃靼，畢竟單憑寧王的力量至多隻能攪天下，但是朝廷畢竟樹大深。他寧王也不是戰功赫赫的燕王，皇上也絕不是朱允文，現在天下也還算承平，在這種況之下，若是不借助外力，功的機率甚至連半都沒有。只有與韃靼人聯合。讓朝廷的大軍不得不全部衛戍京師，引韃靼人關，寧王纔有火中取栗的機會。所以籠絡同，從而對他給予極高的重視應當也是理之中。

柳乘風不由問：“此人現在在山海關嗎？”

李東棟搖頭道：“他染了些風寒，前些時日恰好回京，現在還沒有啓程回山海關，現在就在京師裡住著，前日皇上還招他宮說話呢。”

“是嗎………”柳乘風的臉上出幾分值得玩味的笑容，道：“傳令下去，調兩組幹的探子，一組負責牟斌那邊，一組死死盯住同。”柳乘風話音剛落，又覺得有些不妥，涉及到了上任的錦衛指揮使，這世上沒有不風的牆，這樣暗中調查反而不妥，柳乘風淡淡道：“罷了，暫時不必，先把人手調出來，什麼時候開始查到時候再說，你去拿了我的名刺，去請親軍都指揮使牟斌和山海關總兵同二人來這裡走一趟吧，大家都是武人出，還是開門見山的好，把話說開了未必是什麼壞事。”

李東棟詫異的道：“大人就不怕打草驚蛇？”

柳乘風嘆了口氣，坐在椅上，眼睛不自覺的瞇起來，慢悠悠的道：“驚一驚也好，你去辦吧，我有些乏了，在這兒打個盹，等人到了之後把我醒吧。”

話說到這份上，李東棟也沒有再勸，柳乘風的心思，有時確實很難讓人猜，他點點頭，隨即飛快去了……卑下給都指揮使大人問好，大人近來神氣好多了，可喜可賀。”

牟斌步這悉的北鎮司，恰好一個千戶從裡頭公幹出來，連忙熱絡的打招呼。

尊重老上級這是傳統，更不必說牟斌在任的時候從來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對誰都還不錯，這人緣是響噹噹的。

牟斌朝千戶點頭致意，臉上帶著微笑，徐徐道：“倒是你瘦了不，怎麼，你外東城的千戶跑來這裡是東城那邊出了什麼事？”

這千戶搖頭，道：“卑下現在已經不管外東城了，現在在緝事局裡公幹，今日是有些事要和緝事司涉。”他看了看天，隨即又笑：“卑下那邊還有事，大人先忙著。”說罷飛快去了。

牟斌含笑的送了他，他的子就是這樣，最大的特點就是謙和，對下級從來不端架子，他目送這千戶離開，臉便有些冷峻下來。他嗅到了一子不太好的味道，平素的時候柳乘風雖然和牟斌有私，偶爾也會走，可是二人畢竟是面上的人，所以只是私下往而已，親自下條子讓他來錦衛，雖然那條子裡說的客客氣氣，可是牟斌覺柳乘風絕不是來和自己吃茶聊天的，按理說柳乘風還算他的下，親軍衙門畢竟名義上管著錦衛，就算柳乘風有什麼公事，那也絕不是他來見柳乘風，而是柳乘風去見他。

總而言之，場的這些規矩今日全套了，牟斌是什麼人，那是在這個圈子裡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油條，怎麼會沒想到一定是哪裡出了事，這個事還不小。

他不加急了腳步，已經有校尉迎了過來，朝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禮，道：“都指揮使大人，柳大人卑下在這兒專侯大人來，說是大人若是到了，便領你去值房，大人請吧。”

牟斌也沒有詢問什麼，他不是個沉不住氣的人，隨著這校尉進了闊別已久的值房，值房裡的陳設並沒有改變太多，顯然柳乘風並沒有重新修繕的興致，牟斌擡進去，柳乘風便已迎過來，朝牟斌作揖，道：“下見過大人。”

牟斌的臉輕鬆起來，不過他這種不太好的預越來越強烈了，柳乘風這個人一旦和別人客氣，準是沒有多好事的。他習慣了和柳乘風打道，知道這個人的子，他笑的道：“不必多禮，這裡沒有外人，你我還在乎這個嗎？”

柳乘風呵呵一笑，隨即人斟了茶來，牟斌落座，漫不經心的吃著茶，等著柳乘風說話。

柳乘風當然也清楚牟斌的想法，他咳嗽一聲，決心直接把話說清楚了：“下請大人來，是有些問題想不通？”

牟斌不笑道：“你但說無妨吧，不要拐彎抹角。”

柳乘風說到有問題想不通的時候，牟斌那看似寬和的眼眸不由瞳孔一，眼眸深，帶著幾分戒備。

柳乘風道：“下現在在查一個案子，如今呢，總算有了些眉目，可是問題卻出來了，據有些人的代，大人似乎……”

柳乘風說到這裡，久與刑獄打道的牟斌不抱起了茶盞，打斷柳乘風的話道：“你是說本也牽涉進了這個案子，了這案子的嫌疑人？好吧，本再來猜一猜，因爲一個案子，你把本到這裡來，寧願和本撕破了臉皮也要從本口裡問出個底細，想必這件案子一定非同小可，是嗎？”

牟斌雖然子溫和，可是已經從柳乘風的口吻中讀出了一些關係到他家命的容，狗急了還跳牆呢，更何況是他牟斌，所以此時的牟斌臉已經很是不善了。

柳乘風心裡嘆了口氣，知道這時候解釋什麼也是虛的，先把案子問出來再說，他板著面孔，道：“不錯，若只是小案子，下豈敢來尋大人詢問，這案子實在太大，下職責所在，還請大人諒解。”他頓了頓，目掠過一不近人，正道：“下要問的是，大人和寧王稔嗎？”

牟斌臉很不好看，也很不耐煩的搖頭道：“認識倒是認識，可是這個字卻不知是什麼意思？”

柳乘風道：“這個字，就是想問大人是否與寧王有什麼勾結。”

這句話可算是夠直白的，牟斌眼眸中也不掠過了一怒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