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江湖遊子 一百九十八章、心
旋螺殿連臺基有八、九層樓高,三層八角飛檐,層鋪筒跑。殿結構與一般廟宇不同,有四大柱直貫二層,柱間架擡樑、穿杭、角樑連接,形樑架骨幹。第一層殿外有檐柱八,第一層擡樑承接二層檐柱八,第二層擡樑承接三層檐柱八。
下、中、上三層各八檐柱並不在一個立面上,由大到小三個八角形的邊緣也不是平行的,殿的八面均用斗拱,層層而上,並向右旋轉,形如旋螺。
它的檐杭、斗拱、樑柱結構之妙,用語言幾乎無法描述,站在外面也看不出太多門道來。吳老的筆記上一共畫了三幅圖,都不是普通的寫生。
第一幅圖中,瓦椽皆已揭去,只留下了它的木結構框架,吳老不可能真的把旋螺殿給揭開,這是他考察之後按心中的結構所繪。第二幅是相對完整的全貌,卻帶著幾個剖面,似乎把建築的幾個部分給切開了一般,旁邊還有局部放大圖,直觀的標註了擡樑斗拱的細節。
第三幅是幅分解圖,沒有寫一個字,整座旋螺殿竟然像一部被拆開了的機,每個“零件”都畫在空間的相應位置,使人一目瞭然。看見這幅圖,如果空間觀想能力非常強,一念能容,甚至能恍然推知明萬曆年間這座樓閣建造的整個過程,宛如時重現。
這點看出吳屏東治學的嚴謹與微,遊方暗自思忖,假如自己展開神識一一應,能夠將這座殿閣會的如吳老這般徹嗎?看見圖之後,才知道功力還差點!
對於他而言,這圖竟似一種心盤的指引,但將心盤運轉到這麼微的程度,僅憑法口訣的指引修煉恐怕很難!世上千般技藝百家所學,到了極致,皆有出神化的境界。僅僅靠老師教恐怕是不行的,還要靠弟子下的苦功與心,另一方面也要有那個悟與機緣。
幽靜的古鎮與浩的長江靜相融宛若天,含生煞轉之妙,而旋螺殿便是這一座似大非大、似小非小,彷彿看不見邊際的風水局的中樞之一,宛如太極圖魚中的一個魚眼。地氣靈樞呈然迴旋之勢,中含靜、靜極而,而這棟建築竟然也是罕見的旋螺結構,與天地靈樞配合之妙令人絕。
遊方突然想到自己的練劍之法,他若立爲靈樞便是這座旋螺殿,劍意便是那鎮外奔流的長江!……這氣魄太浩大了,人力幾不可能爲之,但正是他練劍之致所要追求的意境,也是突破當前練劍瓶頸之道。
遊方站在旋螺殿前觀圖不語,神如癡如醉。吳玉翀也湊到了他的邊,看著他手中的繪圖,眼中盡是讚歎之,慨的說道:“遊方哥哥,我外公對你可真好,你現在明白我爲什麼喜歡這幾本畫冊了吧?”
遊方點了點頭:“我甲就明白,你放心,我一定仿製的一模一樣,儘量把那滿冊的意境送給你。”
他們是一大早從宜賓市翠屏區出發的,參觀完旋螺殿已經到午飯點了,鎮中就有特風味飯店,幾人走到飯店門口突然聽見有人驚喜的喊道:“遊方,你怎麼也在這兒?”
回頭一看,竟然是北大考古文博學院凹,班的“同學”朱離與歷史系的校友”盛世龍。遊方曾在北大蹭過很長時間的課,朱離還經常坐在他旁邊。後來遊方不辭而別,朱離這位四川,孩被一起上大課的四川同鄉盛世龍給泡到手了,暑假時兩人結件出來玩,不料在李莊見了遊方。
遊方趕打招呼問好,並向其他人做了介紹,這兩人也算是吳屏東的學生,於是八個人湊在一起找了一張大桌吃飯,聊的非常熱鬧。這兩位在飯桌上還特意提到了遊方當年去北大聽吳屏東講課,又組織他們全班同學去潘家園逛古董攤。
假如有人在暗中打探遊方的底細,他們倒是很好的證明人,無心之中證明了遊方自稱的份完全無誤。
這裡的特風味是黃辣丁,學名黃穎魚,安徽昂丁魚,江蘇黃牙,廣東黃骨魚,北京嘎牙子。十幾公分長,無細刺,質細鮮,遊方特別吃。李莊的黃辣丁魚鍋,在辣辣的湯里加了竹蓀,點綴一把小蔥和幾塊豆腐,味道好極了!
參觀完李莊的第二天,按照計劃,薛奇男要回自己的老家看看,還要參加同族晚輩的一場婚禮。行程和住鄉政府早就安排好了,車仍然是那輛依維柯,他們來到鄉鎮府所在的鎮上時,遊方嚇了一跳,遠遠的就看見了鎮口架著充氣拱門,就像城市裡大酒店辦婚禮時架的那種。
充氣拱門上面著紅紙白字標語一熱烈歡迎薛奇男委員代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視查哪吒申工程。
等走近了還能聽見鼓樂之聲,鄉里的接待很隆重,雖然放著暑假,卻把鎮初中的儀仗隊也給集合了,呈夾道歡迎之勢。上面這風是怎麼吹下來的?薛奇男算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哪門子委員,本來就是回家鄉看看,怎麼搞視察了呢?分明是有人在扯大旗啊!
薛奇男坐在車裡微微皺了皺眉頭,告訴陪同的楊彬,這次只是私人回鄉,也不可能代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請鄉政府趕把這標語給撤了。楊彬苦笑著答道:“這些我也清楚,但當衆撤了條幅,鄉里領導的面子不好看,您還是先下車吧,大家都在等著呢。”
吳玉翀卻搖頭道:“這有什麼面子不面子,條幅是他們自己拉的,他們自己撤,我本就不是代表哪個組織來的,這麼一下車,不變騙子了嗎?”
楊彬無奈,只得通知鄉黨委書記,人把充氣拱門上的字都給揭了,薛奇男這才下車步行鎮。場面有一點小小的尷尬,但很快就被熱烈的氣氛所沖淡,鄉黨委、政府、人大、政協四套班子,都有領導出面迎接薛奇男這位從國歸來的國際知名學者與實業家。
遊方後來才聽說,原來這裡的人們認爲薛奇男是帶著一個考察團來考察區裡哪吒工程申項目的,連遊方他們也了考察團的員。而鄉領導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就按考察團接待了他們,也不清楚他們要住幾天,都安排在鄉政府的括待所,並且一個勁的道歉,鄉下的條件太差不要介意。
其實這裡的條件還可以接,對於薛奇男來說,只要房間與被褥收拾的乾淨,有獨立整潔的衛生間就行,真的到了山區鄉下那種不帶衛生間的老房子,恐怕已經不適應了。
鎮上離市區並不遠,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上午還開了一個簡短的歡迎會。鄉領導對薛奇男回鄉“視察”表示了熱烈的歡迎,並介紹了鄉里近年來的經濟發展況、藉助哪吒工程實現新一騰飛的規劃。最後表示,希薛奇男能回家鄉來投資,這裡有很多機會,而家鄉人民也熱切盼著。
在座的人薛奇男一個也不認識,但沾邊帶角幾乎與都有點親戚關係,也不好當面說什麼,只能很客氣的談,態度不置可否。
而吳玉翀一直瞪大眼晴仔細打量著這些人,好奇的眼從每個人的臉上一一掃過,然後再一一掃回來。
遊方悄聲問道:“玉翀,你找誰呢,幹嘛這樣看人?”
玉翀有些失的小聲答道:“我的老相好沒來。”
遊方:“你急什麼,待會兒還要參加婚禮,聽說就是那人的孫嫁給你的遠方表兄,到時候一定能見著。”
薛奇男怎麼出現一位老相好?解放前的父親曾在家鄉給訂過一門親事,對方也是當地一位鄉紳的兒子,李武,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吧。但薛奇男解放後上中學時結識了吳屏東,後來又去了北京讀大學,這門親事也就作廢了。
薛奇男年輕時可是當地有名的人兒,追求的人可以從趙場鎮排到李莊去,不僅在宜賓如此,到了北京之後,的仰慕者也是不。還是吳屏東魅力無敵,藉助當年一張雨後的碳筆草畫,抓住機會接近薛奇男,並最終俘獲芳心。
這些都是老一輩人的八卦了,至於與薛奇男青梅竹馬的這位李武,遊方也很好奇,吳老在這裡曾經還有過一位“敵”啊,究竟是有著怎樣風采的人?
然而期越大,失也越大,吳玉翀的遠方表兄薛崇義與李武的孫李文迪的婚宴就在鎮上舉行,中午十一點十八分正式開席。遊方見到了李武和他在鄉下娶的老件,看上去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農村小老頭和小老太,站在薛奇男面前怯生生的,就像牆下兩株並肩生長的黃葉樹。
李武開口說話的時候,帶著濃厚的四川口音,還缺了兩顆門牙,笑容有些畏畏。
薛奇男與他握手說話時,語氣無限慨,看錶似恍若隔世。再看吳玉翀,失之溢於言表。遊方也只能嘆氣,何必好奇呢,世上有吳屏東那種襟風度者實在不多見。
婚禮非常熱鬧,鄉鎮領導也出席了,薛奇男當然是主賓,並且被雙方親屬推上臺做證婚人。喝喜酒當然要送紅包,遊方包了一份厚的,算他和華有閒兩個人的賀禮,沈四寶也包了一份紅包,帶著謝小丁一起
吳玉翀似乎記住了遊方上次的告誡,在婚禮上沒有再起鬨故意引大家斗酒,否則這麼多人的場合一旦鬧起來,遊方的酒量再好也是擋不住的。等到吃的差不多的時候,遊方悄悄吩咐了華有閒幾句,讓,華有閒出暗中溜出去了。
喝完喜酒回到括待所休息,大熱天開空調睡個午覺,華有閒回來了,溜進遊方的房間嘀嘀咕咕講了半天。然後遊方拿著在口古鎮買的那幅輓聯,帶著華有閒敲門進了薛奇男的房間。薛奇男沒有午休,正在和吳玉翀說話,問他們有什麼事。
遊方答道:“兩件事,你聽小閒先說。”
華有閒還真能打聽八卦,在鎮上轉了兩個小時,就聽說到不事。第一件是幕,新聞,婚禮之後新娘與新郎就吵架了,甚至鬧著說要離婚。據消息靈通的薛二嫂和人在鋪子裡閒聊,被華有閒聽到的結果是這樣的一
新娘對新郎嚷道:“你不是說,你家姑是國有名的大富豪嗎,和比爾一蓋茨差不多,在聯合國都捐過不錢,這一次回家鄉參加婚禮做我們的證婚人,又有我爺爺的,還不得給個百八十萬的,連城裡的房子帶車都有了!,“結果呢?就送了幾樣家裡的擺設,那東西能值幾個錢,你這個騙子!”
新郎則罵新娘:“你這個頭髮長見識短的人,那是工藝收藏品,說不定很值錢的。”
新娘:“值錢?值多?賣給誰啊?”
新郎不耐煩道:“我不稀的跟你說這些,姑這次來,最重要的是搞投資,我爸想在風景區開一個特產商店,假如姑能投資,連批文帶錢都有了。平時在國,店不就等於是我們家的,待會兒下午就去找姑說這件事。
新娘:“聽說找你姑談事的人可多了,你可一定要談,否則有你好看!”
新郎新娘拌時酒席剛散,有一些幫忙的親友還沒走,他們在旁邊小包間裡吵架,很多人隔著門都聽見了。鎮上的薛二嫂回頭就在自家小賣鋪裡和人聊起了這件事,說的是眉飛舞,華有閒都聽見了。
講完這則八卦,遊方把輓聯打開放在了茶幾上,問薛奇男道:“先生,您看看這是什麼。”
薛奇男當即就站了起來,變道:“這,這,這怎麼會在你手裡?”
遊方講述了自己在磁口逛街偶爾看見這幅輓聯的經過,最後道:“我聽吳老提過,您是薛煥的曾孫,這是你曾祖母墓中的,我到了,就應該買下來給你。”
薛荷男長嘆一聲,盯著他半響之後才說道:“遊方,你直到此時此地纔給我,老吳曾經說過,你年紀輕輕卻善用心,他對你的評價果然不假!”
遊方低下頭帶著歉意道:“我不想你一到宜賓就不開心,所以等到現在纔拿出來。並沒什麼別的用意,也不想針對誰,只是覺得你應該瞭解況,而我畢竟是吳老的學生,知道他老人家平生最恨什麼。”
薛奇男又問華有閒:“你中午出去這一圈,當年金氏夫人墓被盜的經過,也打聽清楚了?”
華有閒老老實實的答道:“那是八十年代初的事了,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大概況打聽到一些。當時不能算盜,就是天華日之下公開挖拎,有一堆人,全是你們薛家的子孫,聽說有一串朝珠,被扯斷了落了一地大家都拎著揀,其他的東西就更別提了……”
說完這兩件事,遊方帶著華有閒出去了,沒有再打擾這祖孫兩人。薛奇男坐在那裡默然無語,只聽吳玉翀恨恨的說道:“,有些人不值得你對他們好。曾經有人告訴過我這樣的道理,好東西在有的人手中只會糟蹋也不知珍惜,還不如在自己手中發揮更大的作用。……有很多事外公看不慣,但是我看,的選擇纔是對的。”
薛奇男無力的擺了擺手:“你也出去吧,不是想在家鄉逛逛嗎,找遊方陪著你。”
果如華有閒所言,當天下午,就有一羣親戚來招待所找薛奇男,與商量宗族立祠、修譜的事,這些都是需要錢的。另一方面各家又說了自己的打算,其中就有那位新郎想在風景區開特產店,還有鄉領導想帶領鄉親們投資致富等等。
而這些人中的父輩一代比如新郎的爹,幾乎都參加過當年金氏夫人墓的盜拎,的過程華有閒雖然沒有打聽清楚,但都有哪些人他可問出來了,那是天華日下的公開事丅件。
薛奇男低頭聽著,等衆人說完之後才擡頭道:“中國有句的古話,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我早已經是人家的人了,修譜與立祠不要找我這個婦道人家。”
從國歸來的國際知名學者口中,竟然說出這麼老土的一句話,衆人的神都很驚詫。薛奇男接著話鋒一轉又說道:“但我畢竟是薛家的子孫,今天來還有一件心願,就是祭祖,去祖先的墳前行個禮、敬柱香。……諸位,你們有誰還認識這件東西嗎?”
薛奇男坐在那裡,手中展開了一幅書寫在綢緞上的舊輓聯。當場不人的神當即就是一變,有幾人同時朝在座的另一人道:“老七,當年是你拎走了,不是說不吉利,已經燒掉了嗎?”
話一出口隨即就反應過來不對,但再想住口已經晚了。而薛奇男臉上並沒有怒容,很平靜的說道:“這東西本來就應該是燒祭的,雖然晚了一百多年也還可以彌補,我今天就要在金氏夫人墓前燒了它,你們誰願意去,就和我一起去。”
“倘若這宇宙,真是一片殘酷血腥的黑暗森林,我們修真者,也會燃燒自己的生命,綻放出微弱的火花!”“哪怕這火花再微弱,再短暫,再渺小,可是隻要我們源源不斷,前赴後繼,終有一日,火花會點燃雜草,雜草會燎到灌木,灌木會蔓延大樹!”“最終,小小的火花,會在這片黑暗森林中,掀起燎原天火,照亮整個世界!”
“歡迎大家來到超級驚悚直播間,在開啟今天的直播之前,我必須要告訴你們,本直播隻有三類人能夠看到:身上陰氣很重的人,七天之內將死之人,至於第三種,我不便細說,隻能給你們一個忠告——小心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