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到我麵前,笑著問我「你可是守正一脈的左掌門?」
我下示意地抱拳向他行禮,很恭敬的問「前輩怎麼稱呼?」
「我不過是北邙山上的閑雲野鶴,」老人很慈藹地笑著「你想怎麼稱呼我,便怎麼稱呼我吧。嗬嗬,左掌門的封魂符,比之當年的柴掌門,還是差了一些火候啊。」
他說話的時候,朝我的口袋瞥了一眼。
可他是怎麼知道我口袋裡有封魂符的?我可是特意做了理,隻要不在符籙上麵加持念力,靈韻就會不散發出來。
我問他「前輩認得我師父麼?」
「我認得他,他卻不認得我,」道人說「雖然從未蒙麵,可關於他的事,我卻比他自己知道得還多。」
說完,他又朝我後招了招手「鷹兒,鬧夠了吧,該回來了。」
說話間,我就聽到後傳來撲稜稜一陣聲響,接著就有一個棕的影子從我頭頂上掠過,當它落在老道肩膀上的時候,我纔看清楚那是一隻隻有拳頭大小的小鷹。
老道人看了它一眼,說聲「去吧。」,小鷹就撲騰著翅膀,朝遠飛去了。
隨後道人又問我「你到這裡來,可是為了一個鬼胎?」
鬼胎,指的就是羅有方吧。
我點了點頭,說是。
道人沖我笑了笑「這裡人多耳雜,你們隨我來吧。」
跟著道人離開的時候,我回頭朝翠雲的口看了一眼,之前站在那裡的劉尚昂已經消失了,我想,剛纔出現在我們眼前的劉尚昂,大概就是那隻小鷹幻化出來的,它似乎是一隻修為很高的妖,但我並沒有從它上覺到妖氣。
我有些疑,想問道人那隻鷹到底是什麼回事,可我和眼前這位老道並不絡,也不確定該不該問。
他帶著我們離開翠雲之後,就一路朝林子裡麵走,明明已經離開了上清宮,可週圍還是香霧繚繞,我本看不清路,隻是不時見到一些竄天長勢的老樹,才知道我們正走向深林。
這段路似乎很長很長,我們到達上清宮的時候明明是上午,可走著走著,太就落山了,我沒覺得走了多久,也覺不到疲憊,可太確實已經落山了。
夜晚過去,旭日東升,朝起朝落,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幾天,可依舊沒有覺到疲勞,如果不是看到太的變化,在我的知裡,時間才過了十幾分鐘。
直到香霧微散,雲煙中現出一座拔地而起的木屋,老道人停下腳步,對我說「到了。」
這時候,李壬風突然在後麵驚呼一聲「不語道人!」
我和老道人同時轉頭向李壬風,道人還笑著說了句「你倒是有見識。」
李壬風指著那個老道,一臉驚愕地對我說「道人不語,一語則天下。這是咱們寄魂莊的古籍裡寫的!」
在寄魂莊裡有這樣一本古籍嗎?我怎麼不記得呢。
老道人嘆了口氣「天下?這是誰造出來的謠?你難道沒聽過,子不語,怪力神麼?不是存心不語,是怪力神,所以不能言啊。」
說著,他又將視線轉向了我「左掌門相信凡人也可長生嗎?」
我想了想,說「能長生的人,還能算是凡人嗎?」
老道用很驚奇的眼神看著我「你也認為那樣的人不算凡人?若不是凡人,他又是什麼呢?」
我搖頭「不知道,大概了另外一種生了吧。」
他問我「聽左掌門的口氣,莫不也見過長生的凡人?」
我說「沒見過,不過有陣子我中了邪神的詛咒,在邪神的記憶力,我看到了一個老人,第一次他出現在邪神記憶中的時候,看起來是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可幾年以後,卻年輕了很多,看上去也就是五十歲出頭。」
老道人問我「你在幻象裡看到的那個人,是不是和讓你到這裡來的人很像?」
這會到我驚奇了,我看著老道人,點了點頭。他則笑了笑,四指併攏,朝屋門出了手臂「我這有上好的清茶,咱們邊喝邊聊。」
我朝他拱了拱手,示意他先走。
老道人愣了一下,笑著搖頭「早聽說守正一脈都是灑自然的豪俠,為何左掌門也如此刻板呢?」
我也笑了笑「我們這一脈雖然規矩,但也不是完全沒規矩,您是前輩,有些麵上規矩我還是要做一做的。」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開門進屋。
我跟在他後進了門,就看到劉尚昂正坐在一張桃木椅子上嗑瓜子。
「你們怎麼才來啊?」劉尚昂一邊朝我揮手,一邊這麼問我。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問他「你怎麼跑到這來了。」
「就這個老頭讓我過來等你們的,我本來不想跟著他走的,可他啪的一掌,就把我給拍暈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在這了。」劉尚昂說著這樣的話,臉上卻是一副無所謂的表。
被人一掌打昏虜了過來,他還能有心思在這嗑瓜子?這不像劉尚昂的格,也不符合他平時的行為模式。
我不由地皺起了眉頭,眼前這個劉尚昂,不會也是假的吧?
大概是見我眼神變得疑起來,劉尚昂在我臉上打量了一下,也是很疑地問我「你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我正要說話,老道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雖說,眼見不一定為實,可眼前的東西,也不一定是虛的。他確實是你朋友,貧道費了好大力氣才請來的。」
不知道為什麼,當老道人開口說話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應該信他的話。
劉尚昂就在一邊嚷嚷著「請這個字用得不太恰當吧,明明就是綁來的。哎,你家瓜子味道不錯,還有嗎?」
老道從桌子底下掏出了一個竹籃,塞進了劉尚昂懷裡,又拿出了熱水和茶盤,泡上了茶。
我平時在家裡偶爾也喝點茶,每次泡茶的時候,熱水進了茶壺至要等幾分鐘茶葉才能被泡開,可老道剛將熱水倒下去,茶葉就散開了,幾秒鐘的功夫全部沉底,輕的茶香頓時瀰漫了整個屋子。
這茶味道一定很好,但我沒心思喝,等到老道落座,我立即問道「前輩見過羅有方麼?」
說話的時候,我朝李壬風那邊瞥了一眼,他一直盯著老道人,一副神遊外的樣子,好像並沒有留意到我說了什麼。
老道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嘆一聲「好茶」,隨後才對我說「我和羅有方有過數麵之緣,嗬嗬,這孩子心善良,卻走在一條邪路上,倒也是個可憐人。」
我接著問「他現在在哪?」
「天機不可泄,」老道笑著說「他是你的緣,你要自己去找。左掌門,你覺得,你若長生,是神,還是魔?」
我想了想,說「肯定魔。」
老道放下的茶杯,很嚴肅地看著我「為何魔?」
我說「如果生命無限的話,我想,我可能會有更多的**吧,總覺得可以得到更多,想要的也會越多,生命無限,**無限,所以肯定魔。」
老道沉思片刻,又問我「若是你一心求道,也會魔嗎?」
我「我師父說過,道這東西,看不見不著,是強求不來的。我想,如果我抱著求道的目的無限延長自己的生命,求道,大概就變一種執唸了吧,執念太深,依然魔。嗬嗬,其實到了現在,我也不知道所謂的『道』究竟是什麼。」
「嗯,左有道,」老道人捋著下上花白的鬍鬚,說道「這是個好名字,你本不用求道,因為道就在你上,可凡人終究是凡人,有道卻不自知。哈哈,李子府果然還是勝了我一籌。」
他這番話我聽得雲裡霧裡,不知道他到底想表達怎麼樣的意思,還有他提到了我的一世祖,難道說,他也是個長生的人,而且認識一世祖?
不過我有預,如果我問他是否認得一世祖,他大概還是會回我那幾個字「天機不可泄。」
這時候,老道人又對我說道「你若是說神,貧道一定會將你趕出去。你知道徐福嗎?」
他說話的時候思維跳躍很大,我差點沒跟上他的思路,好半天回過神來,反問他「徐福,是秦朝那個徐福嗎?」
老道點了點頭「就是他,當初嬴政讓他尋仙問葯,他卻攜三千男遠逃東海,世人都以為,他是尋葯失敗,才藉此機會逃離中原。嗬嗬,徐福確實找到了長生的訣,但他和你一樣,認為凡人長生,必定魔,才暗自藏匿藥方,遠離嬴政。」
劉尚昂驚嘆「還真有長生不老葯啊?」
老道可能是不搭理他,繼續對我說「當年,有人曾得到過這副藥方。說起來,這個人和你們寄魂莊還有些淵源呢,你們守正一脈的天罡劍法,就是由他所創。」
我口而出「周烈?可他……不是死了嗎?」
「他是自願放棄長生,」老道說「這個人的心思,我也是猜不的,他不似凡人,不能用看待凡人的眼去看待他。雖說周烈是唯一一個服下不老葯的人,可數千年來,長生者除了他,還有一個。」
我試探著問「羅中行?」
「聰明人,」老道笑著說「看來你現在知道的事,比我預料中要多。」
雖然我曾不止一次地想到過羅中行可能是長生不老的,可當老道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我還是吃了一驚。
長生這種事,可是違背天理倫常的,他說徐福找到了長生的訣,說真的,我並不相信,他說周烈可以長生,可週烈已經死了,死無對證,誰也不能證明老道的話是真的。但羅中行這個人,很有可能現在還活著,葬教在最近幾年裡活頻繁,而很多和葬教有關的線索,似乎也都證明,羅中行至今依然活著。
我一言不發地看著老道人,等著他繼續說下去,可他卻慢條斯理地喝起了茶,好半天沒有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