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朝屋子裡觀，就看見正對屋門的地方擺著一張老木桌子，桌旁坐著兩個人，都穿著清一的大紅襖子，他們互相著對方，一不，就像是兩個雕塑一樣。

李壬風還想再湊近點看看，我一把拉住他，讓他不要妄。

我能覺到，屋子裡的兩個人其實是丟了魂，他們口仍然隨著呼吸不斷起伏，但眼神中沒有半點神采。如果李壬風不慎驚了他們，那他們的魂就永遠也回不來了。

起風了，敞著的木門搖晃起來，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我怕這陣聲響會驚屋子裡的人，就輕手輕腳地將門板慢慢關上，又在外麵上了鎖。

李壬風見我小心翼翼額，倒也很自覺地低聲音，慢慢湊到我跟前來，悄聲問「他們這是怎麼了？」

「魂魄不全，」我一邊將李壬風拉回村路上，一邊說著「估計現在村子裡的人，全都是這個樣子。」

李壬風很驚訝地看著我，說「魂魄不全，可何紅不是說，村裡人的白天還要耕地什麼的嗎，既然魂魄不完整，應該是不能隨意行的吧？」

我長出一口氣，將心裡的推測說了出來「估計是有人在夜裡收走了他們的魂魄，到了日出再還回來。九封山的門人雖說修為大多不怎麼樣，可終究是有修為的，不知道是什麼人能一次地控製住這麼多九封山門人。」

李壬風陷了沉思，沒再說話。

我指了指村路的盡頭「再走一走，看看有沒有其他況。」

沿著村路一直走，家家戶戶都亮著火，可村路兩側的屋子裡一樣沒有任何靜，這似乎印證了我的猜測，整個村子的人全都被控製了。

可快到路口的時候，我卻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聲音是從正對路口一個大宅院裡傳過來的，人很多，步子很雜。

我想拉著李壬風躲進村路旁的影裡，可惜慢了一步，宅院的大門這時已經被開啟，一群穿紅襖子的人從那裡擁了出來。

走在頭裡的是個上年紀的老人，門一開，他的視線就投向了我和李壬風所在的位置，我心裡一，立即向青鋼劍。

就在我的手指剛剛到劍柄的時候，那個老人朝我們招了招手「哎呀，你們倆怎麼纔回來喲，上穿得都是些啥？快過來快過來。」

我鬆開劍柄，帶著李壬風小心翼翼地走到大宅門前。

我一到老人跟前，老人就抓住我的手腕，他手上力氣不小，我翻了一下腕，從他的五指間掙了出來。

對於我的舉，老人毫沒有在意，隻是急吼吼地對我說「喜宴就快開始了，你不回來，沒人準備飯菜呢。那誰，狗蛋，你跟著小五，給他打打下手。」

後麵這句話，他是對李壬風說的，李壬風傻乎乎地站在那裡，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茬。

說完這番話，老人又開始招呼後的人「走走走，都跟上，別讓山神大人等急了。」

山神大人？

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我不由地皺了一下眉頭。

院子裡的人很快跟了出來，隨著那個老人一起朝宅子左側的大路疾走，臨行前，老人又招呼我和李壬風跟上。

我和李壬風走在隊伍的最末端，李壬風幾次想說話，都被我一個眼神擋了回去。

在這種時候，多言則，萬一被村裡人發現我們不是小五和狗蛋，誰也說不好會出什麼事。

跟在後方，我一直仔細打量著前麪人，他們看起來好像很有神的樣子，一個個走起來虎虎生風，大氣也不一下，但我發現，很多人的側臉上都反折出一層澤。

這才走了多遠，他們就已經渾發虛汗了，那層澤，就是從家家戶戶視窗中映出來的火照亮了的汗水。

何紅說得沒錯，村裡人確實魂魄損了，他們還能正常行走，是因為三魂七魄都在，可這些人畢竟是有九魄的，了另外兩魄，依然會到影響。

約莫用了二十分鐘，老人就帶著大家來到了村子末端的一片空地上，那裡搭了幾個棚子，棚頂都用紅布紮了起來，每個棚子下麵，還有兩張桌子和八條板凳。

老人指揮著大家就座，又指了指空地旁邊的一座草房，對我和李壬風說「快，準備飯菜去，再有一個時辰，山神大人就該來了。」

我一句話都沒多說，就帶著李壬風去了廚房。

所謂的廚房，就隻有一個爐灶、一口鍋，角落裡還放著一大壇米，除此之外，連油、鹽這樣的東西都沒有。

李壬風看了看廚房裡的東西，問我「什麼都沒有啊，難道他們說的飯菜，就是乾蒸的白飯嗎？」

我將窗戶掀開一道隙，朝著外麵觀，就見那些村民一個個在桌子前坐直了子，一張桌子坐八個人，這八個人就互相著對麵，一也不。

李壬風跟在我邊，也看到了外麵的景象，他又朝我這湊了湊，問我「這些人也丟魂了嗎，剛纔不是還好好的？」

我沒回他的話，朝窗外揚了揚下「看看這裡的風水。」

李壬風「剛才來的時候我就看過了，前山背水，前後左右各不通，本就是一個龍潭虎，也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在這裡擺喜宴。」

我從門外的水缸裡舀了一些水倒進鍋裡，放米、生火，開始做飯。

李壬風則一直盯著窗外，時不時地咂一下舌頭，他彷彿又看什麼東西了迷，我沒理他，隻顧著自己手裡的活計。

過了好長一陣子，李壬風才湊到我跟前，了我的肩膀，說「我認出東西南北來了。而且這地方，風水在一天中會出現三種變化。」

我站起來，從鍋裡盛出一碗夾生飯，隨後才問他「什麼樣的變化？」

「白天是龍潭虎，活人不易接近。」李壬風慢條斯理地說「夕西落的時候是大風，容易招來邪祟。到了深夜，這地方就變鬼門關了，估計會有兵借道。」

也就是說，在一天的十二個時辰裡，這地方會變得越來越兇險。

我問他「現在是什麼風水？」

李壬風立即回答我「現在是地，這可是九死一生的兇惡風水，但凡是活人進來，就很難走出去。剛才那個老頭子不是說，山神兩個時辰以後會來，我要是沒猜錯，那個時候，應該就是兵過路的時候了。」

剛才我也是覺到村子裡的氣開始以很快的速度變濃，心想可能會有邪祟在這裡聚集，才準備了這一碗夾生飯。

這是給孤魂野鬼的供食，為得是平它們的怨氣，防止它們傷害那些魂魄不全的九封山門人。

但我沒想到事這麼嚴重，如果真的是兵借道，我就必須用黑水棺和番天印了。

見李壬風說話的時候一點都不張，我就好奇道「你見過兵借道嗎，怎麼一點不見張呢。」

李壬風頓時咧笑了「師叔在這呢，我有什麼好怕的？」

我嘆了口氣「你還是別太樂觀了，我估計，老人口中的『山神』指得不單單是那些兵，也有可能是更麻煩的東西。」

李壬風這才稍稍張了一些「不是兵，那會是什麼東西？」

我搖頭「不知道，看看再說吧。」

等飯好了以後，我就滅了爐子，待在屋子裡默默地等著。

一個時辰，足足兩個小時，在這其間，端坐在外麪人一直都保持著最初的姿態，紋不。

直到米飯已經徹底涼了，我纔看之前趕我們進廚房的那個老人突然了一下肩膀，片刻之後，他那僵的子漸漸和起來，我看到他慢慢地起，很艱難地朝廚房這邊邁了兩步。

老人的腳掌第二次落地的時候，所有人都了起來，他們開始用我聽不懂的古漢語聊天，有些人一邊說話，還一邊比著手勢。兩個小時一不，他們的子還是有些發僵，那作，一下，頓一下，就像是上了發條的木偶。

這時候，老人的子已經完全緩和過來，他的腳步變得很大，眼看就快到廚房門口了。

他的一雙眼睛盯著我，口中喊了句聽不懂的話，我聽不懂，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就笑著點了點頭。我希他說的是「飯菜準備好了嗎？」。

很顯然，我理解錯了他意思，他一看到我點頭，就變得怒氣沖沖的，一邊喊，一邊沖我激烈地打手勢。

我無法做出回應，就這麼盯著他，手悄悄地放在了青鋼劍上。

我不是在防備他，而是在防備從村子裡飄來的濃鬱氣，那氣息不但濃，而且炁量非常大，我知道，兵已經來了。

老人眼看就要來到門口的時候，彷彿到召喚似的，扭頭向了村子那邊，在那一瞬間，我發現他的眼神中突然有了神采，那不是他被控製後顯現出的那種迷茫、模糊的神采，而是屬於他自己的憤怒和絕。

可很快，這樣的神采就消失了，他的眼神再次變得渾濁起來。

氣正以很快的速度席捲過來，老人似乎覺到了什麼，臨時打消了進廚房的念頭，他以很快的速度衝到一個棚子下，開始沖著周圍的人大喊大，手臂比劃的幅度也比之前更大。

他看起來很激，而且一臉虔誠，不用猜也知道，他們口中的「山神」應該就要來了。

我能覺到氣的源頭已經來到了空地邊緣，風呼嘯，將那些臨時搭的棚子被吹得呼呼作響，可我卻沒看到鬼，外麵就隻有風。

李壬風也能覺到這陣氣，他變得十分張，臉上還浮現出了一焦躁。

他這是被氣擾了心智，我從口袋裡出一塊守糖遞給他，估計李壬風也知道這種糖是用什麼原料做的，他看著我手裡的糖，一臉的猶豫。

我懶得跟他廢話，撥了糖紙，直接將糖塊塞進他的裡，李壬風先是一陣噁心，接著又出一副苦不堪言的表，還用帶著怨氣的眼神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