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了，這傢夥竟然還有怨氣，如果沒有這顆糖，等到風打散他上的氣，他就徹底完蛋了。

我擺了擺手，示意李壬風躲在廚房的角落裡，隨後又湊到窗前，朝著外麵觀。

此時，一個個穿大紅襖子的村民們已經整齊地跪在地上，對著風吹來的方向不停地磕頭。

看到他們的舉，我不皺起了眉頭，現在氣的源頭已經離他們非常近了，雖說他們大多有一些修為，但在如此純的氣麵前，那麼低微的道行，本沒有任何用。

眼看著氣馬上就要將所有人包攏起來，我正打算出手，忽聽遠出來一陣響亮的吆喝聲。

那些人說得是古漢語，我聽不懂什麼意思，隻看見個穿著九封山道服的人從小路上沖了出來，他們一邊疾奔，一邊朝村民用力地擺手，雖說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但我大概能猜到，他們是在驅趕這些村民。

之前領頭的那個老人跪直了子，一臉茫然地看著那幾個人。

最濃的一道氣已經過來了，一時間風大作，外麵的溫度劇降，可我依然沒有看到鬼。

既然沒有鬼，這道氣是怎麼來了？

那幾個穿道服的人沒再理會村民，各自拿出了法，在風中胡折騰起來。

剛開始我還以為他是在跳大神呢，但漸漸地，我發現他們的作雖然散，但也不是毫沒有章法。有幾個人揮拂塵和木劍，一邊揮舞一邊慢慢地後退，他們好像是在與某種看不見的東西短兵相接，看勢頭，這幾個人好像漸漸抵擋不住了。

我留意到在這群人中，有一個年紀在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一直沒有行，他一手攬著拂塵，另一隻手倒提木劍，就站在那靜靜地看著。

直到其他人退到了他的邊，他才喊了一句聽不懂的話。

這時候，和他一起來的人紛紛讓開，而他則提劍上前，胡揮舞一番之後，氣竟然快速變淡了，僅僅幾秒鐘功夫，剛剛還強橫不可一世的炁場竟然完全消散，而他則甩了甩木劍，那作，看上去就像是甩掉沾在劍上的。

可這傢夥一沒有凝練念力，木劍上也沒有靈韻，按說本無法打散氣，可氣的的確確就是被他驅散了。

我心裡正疑，就看見一乾村民快速將他圍了起來，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麼。

他們的話我還是聽不懂，隻看到每個人都是一副劍拔弩張的表，似乎想要對這個剛剛救了他們的人。

說話聲音最大的還是那個帶隊的老人，他的雙手不停地比劃著，看起來非常激。

剛剛將氣驅散的中年人對他說了些什麼，他嘆了很長的一口氣，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道「什麼兵過路，那是山神啊，我們祖祖輩輩在這生活幾百年了，全靠山神庇佑，才能……」

好不容易聽到了我能聽懂的語言，可老人話說到一半就打住了。

不隻是他，連同周圍的村民和那幾個穿道服的人，也在同一個瞬間噤聲。

所有人的作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樣，有的人手還停在空中，有人想要跺腳，可抬起來的，卻遲遲沒有落下去。

如果不是外麵的棚布還在輕微地搖晃，我還以為時間都靜止了。

我回頭看了眼李壬風，他正在廚房角落裡朝我這邊看，眼睛一眨一眨的。

看樣子，此刻被「定住」的，隻有廚房外麵的那些村民。

過了一小會，李壬風又輕手輕腳地湊到我跟前，小聲問我「外頭怎麼沒靜了？」

我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前後大約經過了十分鐘左右，我朝著外麵觀，那些人依然於定格的狀態，李壬風也朝往外看一眼，他轉過頭來，張口想要說話，我瞪他一眼，他又將閉上了。

從村路那邊傳來一陣很輕盈的腳步聲，因為外頭極靜，那聲音傳到我耳朵裡，顯得特別清晰。

有兩個飄飄的影出現在了村口那邊，我下意識地拉著李壬風退到廚房的影中，遠遠地朝外麵觀。

從村路上過來了兩個人，一個穿著黑的長袍，另一個，則是一白短，他們的腳步又請又快，雙臂毫不甩，整個人看起來就是飄乎乎的，在月的照耀下，這兩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前來勾魂的黑白無常。

另外我還注意到，他們背後都著一很長的布幡，穿黑的那個人背後是白幡，另一個則是黑幡，我能覺到，這兩布幡上都帶著非常強的靈韻，應該是兩件厲害的法。

沒猜錯的話，這兩個人，應該就是羅有方口中的黑白雙丁了。

他們徑直走到人群前，黑丁出一隻手，像拎小仔似地將剛才說話的老人拎了出來。

白丁看著那個老人，很無奈地嘆了口氣「每次到了節骨眼上，怎麼都有這麼難纏的傢夥呢，咱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到教主邊呢。」

聽到他說話，我上頓時起了一層皮疙瘩。

他好像是刻意起了嗓子，聲音又尖又細，就像是個唱京劇的花旦，而且舉手投足之間都著一子讓人難以忍的氣。

黑丁隨手將老人扔在地上，說「這是最後一個上年紀的九封山門人了，理了他，沒有哪個鳥人還能充當老村長。娘比催的，真晦氣！」

他的語氣、舉止和白丁完全相反，渾上下著幾分野，嗓門也不是一般得大。

「唉，」白丁很做作地嘆了口氣，上說著「怎麼每次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都出事呢，黑哥哥，你說，會不會是教主早年收來的這些遊魂不頂用啊？要不，咱們再去收一些來吧？」

黑丁瞪他一眼「你懂個屁，教主收來的這些遊魂，全都是千年前住在這裡的村民，要是沒有他們，咱們本找不到那條古道。特孃的，現在就隻有何老鬼知道古道在哪，他倒是真會藏，咱們找了他幾個月，連都沒找見！」

白丁平白遭了罵，作出一副很委屈的樣子，扭扭地走在黑丁跟前，一句話也不說。

黑丁還在自顧自地說著「這老頭子不能用了，回頭我去外頭抓個老貨進來，充個人數算了！」

聽到他的話，白丁很張地向他擺手「不行不行，教主說了，讓咱們千萬別把事鬧大，萬一讓左有道提前知道了風聲，他說不定就不會再來九封山了。」

他用那樣的嗓音說出我名字的時候，我又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不過他的話我聽明白了，羅中行看來一早就像想我引到九封山來，還好黑白丁派出去的人是羅四叔，如果換一個心思更縝點的人，說不定我就上當了。

雖說我也不知道羅中行引我過來是想幹什麼，但我知道，一旦我落在這一黑一白兩個人手裡，肯定沒有好結果，他們上的殘留的念力異常純，我的修為和他們相比，本不在一個級別上。

也還好我開著天眼，不然的話，知不到他們上的念力，我現在說不定已經衝出去了。

黑丁這時顯得有些不耐煩了「那你說怎麼辦，這老頭子已經沒法用了，你沒聽見他剛才說的是什麼鳥話？」

白丁討好他似地笑了笑「不就是說了幾句白話嗎，我覺得也不打。要不，咱們再給他一次機會，看看明晚他怎麼表現，要是明天也是這個樣子，咱們就出去抓人去。嘻嘻，要不是教主囑咐過不能來，我早就想出去逛逛了。」

「隨你便，」黑丁看著地上的老人，恨恨地說「如果他明天還是這樣，我就收了他的魂，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好了好了，黑哥哥怎得還怒了？」白丁晃著黑丁的胳膊「都這麼晚了，咱麼也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啊，還得找何老鬼呢。」

黑丁悶悶地「哼」了一聲，氣呼呼地朝村路那邊走了，白丁也扭著轉過，飄飄地跟在黑丁後。

直到他們走遠了一些，空地上的人才重新了起來，他們好像已經完全忘了剛才發生過什麼，一個個垂著腦袋，如同行走般地朝村子那邊走去。

村民離開以後，幾個穿道服的人也沿著他們來時的那條小路離開，和村民一樣，他們離開的時候，子看起來也非常僵。

直到外麵的人全走了，從剛才就想說話的李壬風才湊到我跟前，悄悄問我「師叔，我怎麼覺得，他們好像在演戲呢？」

我將窗戶合攏，點了點頭「他們就是在演戲，每天都在反覆地演繹同一齣戲，一出發生在千多年前的戲。」

李壬風似乎聽懂了我的話，也默默地點頭。

快到二更天的時候，我才拉上李壬風，小心翼翼地回到了何紅藏的那間小土房。

剛進門的時候沒看到何紅，隻聽到桌子底下有一陣悉悉索索的微響，我俯下子一看，就見何紅正躲在那裡，當時一臉張，還端著訊號槍，將槍口對著我和李壬風。

後來看清來人是我們兩個，才長鬆了一口氣。

我將從桌子下麵撈出來，又從揹包裡拿了一些餅乾給。

看樣子已經很久沒吃過正常的食了，抱著沒什麼味道的餅乾一陣狼吞虎嚥，我怕噎著，又給了一瓶水。

食總是能讓人的心境變得平穩下來，我見的氣好些了，才問「古道在什麼地方？」

乍聽到我的話，何紅險些將裡的餅乾沫和水全噴出來，瞪大了眼睛，十分驚訝地看著我，在驚訝之外，還有一丁點慌張。

看樣子，應該知道黑白丁口中的古道在哪裡。

何紅就這麼盯著我，過了好半天，才試探地問「什麼古道？」

我不打算向瞞什麼，找了一條破木凳子坐下，將之前聽到的、看到的，都極盡詳盡地陳述出來。

何紅一手拿著吃掉半包的餅乾，一手拿著水瓶，一直到我把話說完，的姿勢都沒變，而的眼神，則隨著我的陳述變得越發慌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