仉二爺向前傾了傾子，仔細聆聽了一下，眉頭漸漸擰出了一個「川」字，手也探到腰後，拔出了匕首。

其實我很想到塔前看個究竟，但仉二爺沒，我也沒有擅自行。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舉高了燈籠，就看到一個飄乎乎的人影出現在了塔旁邊。

不對，不是人，是邪，它拖著步子，以很緩慢的速度朝我們這邊走，我提起青鋼劍想要上前，二爺手攔了我一下，示意我別。

我留意到，仉二爺現在連呼吸都放得很慢，似乎是怕驚眼前的邪。

這邪的上確實是沒有半點氣的，它的形容枯槁，眼眶裡沒有眼珠，看起來似乎就是一個完全水的乾。

子消瘦，可它上的那件大襟袍子卻異常寬大，看起來飄飄的。我留意到，它上的這間袍子，確實是明朝纔有圓領袍，頭上還帶著網巾，這樣的頭飾做四平方巾，也是明朝獨有的。

邪上沒有氣，那還能邪嗎。流上也沒有多氣，但毒很烈，在有些時候，毒確實可以替代氣，為邪上的力來源。可從眼前這邪上，我應不到任何炁場，沒有氣和氣，也沒有氣。它彷彿就是一會的乾而已。

仉二爺用胳膊著我的口，以至於我的呼吸也慢了下來，他盯著乾，臉逐漸變得張起來。

當初海浪險些將貨船掀翻的時候，他都能風輕雲淡，如今麵對這樣一沒有任何邪氣的乾，竟然張了。

乾一步一步地走到我們跟前，它突然停下了腳步，長了脖子，好像在嗅我們上的味道。

仉二爺攥匕首，屏住了呼吸，我也學著他的樣子閉氣。

就在這時候，在我後不遠的李壬風突然開口問「前邊什麼況啊？」

他這邊剛開口說話，二爺就出手了，他猛地刺出匕首，一下就紮穿了乾的眉心。我隻看到二爺出手，卻沒看到乾的作，當匕首陷它眉心的時候，它的一隻手不知道什麼以後到了二爺的嚨。

不是我剛才沒有留意乾那邊的靜，而是它的速度實在太快，我的視線本跟不上他的作。

直到仉二爺拔出匕首，乾都沒做出其他的作，它就那麼僵僵地站在原地，左手還保持著向仉二爺時的姿勢。

仉二爺長出一口氣，雙手拖著乾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將它平放在地上。

我小聲問仉二爺「死了嗎？」

「死了，」二爺先是點了點頭，又一臉怒地轉向李壬風，低聲音吼著「誰讓你說話的？」

李壬風咧了咧，沒敢搭腔。

隨後二爺站起來，對我說「這種邪的速度和力氣都非常驚人，上次遇到它的時候我們愣是沒能抓住它，沒想到現在自己出現了。」

我問二爺「眉心是弱點？」

二爺點頭「看來是了。他渾上下都著一明朝早期的味道，嗯，應該是永樂年間的味道，隻有眉心的味道是源自明末清初的，我也是覺得味道不同，才朝著這個位置下手的。」

我早就知道二爺能靠著鼻子和一對耳朵辨別出哪些東西是老件，哪些東西是古董，但沒想到他竟然能確到年號。

這時候又聽仉二爺小聲說道「每座塔裡可能都有邪，千萬別弄出大靜，要是所有邪一起出來，就麻煩了！」

我點了點頭，仉二爺則再次轉頭，狠狠瞪了李壬風一眼。

仉二爺打算繼續深，先將九座石塔中的邪理了再說，但我不著急走，蹲下子，輕輕開了乾的領，仔細檢視著。我想弄清楚它上到底有什麼東西，能讓傭兵的變流。

梁厚載也湊了過來，他和我一起檢查了，隨後問我「道哥，你說，它上的服為什麼沒有腐爛呢？」

我聳了一下肩膀「我哪知道！」

說話間，我翻過了乾的手掌，就看到它的手掌上有一層麻麻的小顆粒。

梁厚載這時候又小聲地說「他們上的服有可能是用馬腹的做的。哦，我的意思是，這些布都是用馬腹的織出來的，剛才遇到馬腹的時候我就留意到了，它上的要比古書記載中的短很多，有人曾從它上收集髮。」

仉二爺疑道「馬腹可不是一般的猛，是和它對上就很危險了，收集它的……好像不太可能吧。」

梁厚載說「確實很難，所以我認為，在明朝年間進地宮的人極有可能就是無當本人。」

我一邊聽著他們的對話，一邊用青鋼劍將乾手掌上的小顆粒颳了下來，開啟手電筒，朝劍上打了打，那些小顆粒被強照到以後，約泛出一層油膩的澤。

「蟲卵，」我關了手電筒，指著劍上的顆粒對梁厚載說「這就是它上的特殊質。」

梁厚載看到劍上沾的東西，皺起了眉頭「蟲卵？這應該是一種蠱吧。」

我點頭「應該是。」

梁厚載說「那也就是說那些流其實不是邪，而是一種蠱啊。眼前這乾也是蠱嗎？」

仉二爺聽到梁厚載的話，立即蹲下來，割下了乾眉心的骨，我看到那塊連著骨頭的乾片上嵌著一隻手指頭細的蟲子，之前仉二爺將匕首刺進乾眉心的時候，就已經將它從中劈了兩半。

梁厚載看了看那條蟲子，皺著眉說「如果說無當本就有蠱的傳承，那羅中行也應該會用蠱還記得當初的瘋虱卵嗎？」

我點頭「這次出去以後有必要和苗疆的蠱師聯絡一下。劉尚昂！」

劉尚昂立即跑到我邊來，我對他說「邪出現你就開槍，打眉心。別用狙擊槍，聲音太大，用魚槍。」

我們手裡的魚槍是簧髮式的，聲音比較小。

劉尚昂問仉二爺魚槍的程是多遠，二爺很簡短地回應他「有效程五米。」

在這之後，劉尚昂就收起了狙擊槍，又取下了我肩上掛著的魚槍，跑到隊伍末尾殿後。

我用乾上的袍將青鋼劍拭乾凈，帶著大家繞到了石塔門前。

門是開著的，而在門的另一側，就是三個頭對頭排放的石棺，在棺材的表麵，還紋刻了一些看不懂的咒印。

仉二爺對我說，這些咒印也是在明末清初的時候刻上去的。

我來到一口石棺前，用青鋼劍的劍鞘將棺蓋慢慢頂開，當棺蓋剛剛出一道隙的時候，立刻有一道純氣噴薄而出。

我示意大家後退，隨後一點一點地將這道隙擴大，直到棺蓋開出一道二十公分長的口子，我才舉著燈籠湊過去看。

在黑漆漆的棺材裡出現了一道很微弱的反，仙兒的狐火雖然覆蓋麵積很大，但不夠亮，我隻能再次拿出手電筒，朝棺材中打了打。

在束的照耀下，一顆外形和玉十分相似的小石頭出現在了我的視野中，而且那上麵也散發著非常純的氣。

但我知道，那東西絕對不是玉，它的炁場沒有玉那麼強，氣雖然純，但和玉上的氣相比，還是有不小的差距。

仉二爺湊到我邊，小聲說「明末清初。」

他的意思我明白，他是在說，棺材裡的東西也是明末清初的時候被放進去的。

隨後我又開啟了另外兩個石棺，每一個石棺裡都有這樣的東西。

梁厚載推測，這些類似於玉的東西應該也是無當放進去的，他這麼做大概是為了迷盜墓者，讓他們不知道哪個玉纔是真的。

但無當大概不會想到，葬教最終還是將真正的玉盜了出去，我們現在已經可以確定，當初在落在趙德楷手中的那塊玉就是出自渤海墓。

我站在其中一口石棺前，陷了沉思。

在我的認知裡，不管是什麼樣的陣法，都應該講究一個炁場平衡，無當在這裡放下了這麼多氣旺盛的東西，陣法卻沒有被破壞，這就說明，這裡的陣法要麼是個陣，要麼，就是本不需要遵循炁場平衡的規律。

和梁厚載在一起這麼久，即便我不瞭解巫，但也知道，很多古巫是施展的時候都不怎麼考慮炁場的問題，如果這個陣法不是依靠控製炁場來陣，又是依靠什麼呢？我該怎麼破掉它呢？

我又重新回憶了封門陣的佈置方法，那個陣法也是通過控製炁場來陣的。

正想著這些，就聽李壬風說「這座塔，應該就是休門……不對……景門，也不對，啊，我知道了，這裡的休門和景門是重合的。」

我問他「天葬鎮不是豫鹹一脈傳下來的風水局嗎？」

話外之音是，我都能一早猜到休門和景門是重合的，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呢？

李壬風完全沒聽出我話裡有話，還在自顧自地說著「這是天葬鎮的變局，一般的風水局都是符合奇門遁甲、伏羲先天八卦的格局，可眼下這個局，卻是厚土卦象。」

他越說越激，說著說著聲音就大了起來，仉二爺趕拍了他一下「小聲點！」

李壬風低了聲音，繼續說「厚土卦，本來是屯蒙那邊的傳承來著，唉，也不算是傳承吧，因為屯蒙那邊的人從來不用它來筮卜。我覺得那種卦象和豫鹹的一些風水佈置能連通起來，就曾向大掌門討教過。掌門師伯祖說，厚土卦和先天八卦最大的不同就是，它隻有四個卦象，隻對應先天卦中的巽、震、離、坎四卦，先天八卦上的八種卦象衍生出了六十四卦，可厚土卦隻能組合出九種卦象來……」

我擺了擺手將李壬風打斷「守正一脈的小推算用的應該就是你說的厚土卦。」

說完我就跑到塔門外，朝著四周觀了一下。

梁厚載他們也跟我出來了，仉二爺跑過來問我「怎麼了？」

我抬起右手來，指著右前方問二爺「那個位置是不是有兩座塔，在它們的正對麵，又是三座一模一樣的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