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小姑宋文慧說及沈淮年在農場時的往事，衆人心裡也滿是酸楚。

宋炳生與沈淮母親的糾紛，即使是宋鴻奇、謝芷這些小輩人，都是知道一些詳細的事，知道宋家在國家最艱難的十年期間到極大的衝擊，宋炳生與宋文慧同時下放到冀東的農場接改造，在那裡認識到沈淮的母親沈秀以及唐建民，四人在農場相依爲命、組兩個家庭，一起熬過最艱難的那幾年。

待到老爺子平反，宋家也熬過最艱難的時期，只是當時的政策也沒有那麼放開，宋炳生爲能早日返京工作，與當時在政府還沒有得到平反的沈淮母親以及沈山夫婦離關係，沈淮隨後就同母親以及沈山夫婦繼續留在農場——這些事這些年來也是諱莫如深，很有人再去提及，但在座的衆人也都多知道些，知道沈淮六歲時他母親病世，又與多病的沈山夫婦在農場渡過艱難的年，直到沈山夫婦得到政策平反，出國繼承海外產，沈淮才被接回到宋家這個大家庭裡來。

怡也知道這些事。

即使很多人都知道這些事，但很有人會認真的去想、去會一個四五歲就被父親棄，六歲時母親又病逝，然後隨同弱多病的外祖父母在質貧瘠、周遭又充滿歧視眼的農場裡度過年，究竟會是怎樣一種淒涼又孤寂的心境。

怡坐在媽媽的邊，看著沈淮背對著大家站在門口，即使看不到他的臉，也知道他在流淚，也不知怎的，的眼淚怎麼也控制不住，就這麼流了出來，也幾乎是爲沈淮年遭遇的一切到心酸、心碎，幾乎想走過去，從後面將他的摟住。

含蓄的，沒有辦法這麼直接的將心裡的表出來，只是抓住媽的胳膊，安靜的看著沈淮的背影，心想，這個男人，以後就由來照顧了。

謝芷坐在靠近門口的沙發扶手上，側過臉看到沈淮走出房間門的那一瞬時淚水幾乎是眶而出，在看到那兩行清流淚水掛上他削瘦臉頰的同時，的心魂也彷彿也給什麼力量懾住，彷彿給什麼巨大的力量衝擊著，以使心裡那種長久以來對他的偏執厭憎，這一刻給什麼力量衝擊得支離破碎。

謝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使自己失態。

孫亞琳、宋鴻軍、周知白、宋彤等在房間裡的小輩們皆是神黯然，心酸楚；宋鴻軍他媽抹著淚眼，一個勁的埋怨宋文慧：“這兩天都是大喜日子，你偏偏說這些事勾大家的淚水；我們都是欠你的啊？”

“這些年我也沒有跟誰提過這事，今兒聊著天就有些忘乎所以了，”宋文慧嘆了一口氣，說道，“想想這些年也真不容易，看到沈淮也能有今天，也即將要家立業，也是我了掉一樁心事，有些事憋在心裡就不吐不快了……”

謝芷倒是明白小姑爲什麼這些年來都不提這事，提了這事簡直就是揭四叔、揭沈淮他爸的瘡疤，也明白小姑爲什麼要在這時候說起這事，爲什麼要在舉辦訂婚宴的當天，當著怡、當著怡媽的面，鉤起衆人滿心的酸楚，小姑說到底也是想打消怡媽心裡的顧慮。

雖然這些年沈淮給人改頭換面、浪子回頭的印象，但沈淮乖戾、暗以及扭曲的青年時期，對要嫁兒給沈淮的劉雪梅來說，始終都應該是心頭巨大的影——看怡數年來第一次回國的哥哥星對沈淮的冷淡態度可以看出，沈淮想真正獲得家人的認可，還有一段路要走。

看著小姑宋文慧一邊說話、一邊用的按劉雪梅的胳膊，謝芷心裡也有說不出的羨慕，也難怪宋彤剛纔開玩笑說都羨慕媽對沈淮的關心，想想也是啊，小姑爲了沈淮真是用心良苦，又想，這些年小姑個人也爲宋家部的和諧也確實是用心良苦、犧牲良多。

老爺子濁淚輕嘆，側過頭來，跟劉雪梅說道：“這些年啊，其實是我們老宋家虧欠這孩子的，也是虧得文慧一直都相信這孩子能大，”跟怡說道，“你跟沈淮今晚可是要好好敬一敬小姑、小姑父，虧得們倆這些年來照顧、扶持……”

“嗯，”怡抹著淚眼點頭，跟小姑宋文慧說道，“是要謝謝這些年來小姑照顧好沈淮。”

“沈淮從小沒娘，日子過得苦，我是姑姑，一切都是應該的，”宋文慧笑道，“沈淮以後就要給你照顧了，我就不用再什麼心了……”

這會兒，宋炳生與熊文斌、李谷等人從遠邊走邊聊的往這邊走。

沈淮在門口遠遠的看到他們，轉從走廊一邊走開，不願意讓別人，更不願意讓他父親看到淚流滿面的樣子。

宋炳生走到休息廳門口，注意到裡面氣氛異常，幾乎所有人都在迴避他的視線，老爺子更是蹙眉頭，似乎他走過來就引起大家極大的不快。

宋炳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是崔向東老爺子開腔道：“今天是開心的日子，就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

聽到這裡，宋炳生約猜到大家在房間裡聊什麼舊事，臉有些難看的走開。

熊文斌、李谷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周知白與宋鴻軍走出來招呼他們，在外面的走廊裡說及剛纔小姑剛纔講述的農場往事，熊文斌與李谷聽了也是輕嘆一聲。

別人容易從這樣的緒裡走出來，沈淮卻難。晚宴剛過半場，他就醉得一糟糊塗，後半場發生了什麼事完全沒有印象。

醒過來時頭痛裂，房間裡一片漆黑，他要掙扎起來找水喝，手撐在一的軀上，就聽見怡從睡夢裡驚醒的呼一聲。

聽到怡的聲音，沈淮倒嚇一跳。

今天是他跟怡訂婚，按說國訂婚，兩個人是可以公開住在一起，但怡媽、哥今天都在，怡實在沒有必要裝出跟他已經同居、發生過關係的假象，嗓子嘶啞的問道：“你怎麼睡這裡？”

“你醉這樣子，要沒有個人看著你，你半夜再撒酒瘋怎麼辦？”怡索著將燈打開，拿了早就準備在牀頭櫃上的水遞給沈淮。

沈淮眼睛給燈晃得刺眼，瞇起眼睛，斜靠牀上，接過水，猛灌了兩口，才稍稍覺舒服些，問怡：“我一點都不記得了，我撒什麼酒瘋了？”

“你還好意思問，”怡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你喝多了，先跪在地上，拉著我媽的手一個勁的喊媽，我媽這輩子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躲也不是，讓也不是，要好幾個人都沒能將你拉開，你還滿唸叨，以後會好好照顧小怡。我就奇怪了，你喝那樣，怎麼不忘滿口說胡話啊？”

“酒後吐真言，我要真那麼說，那肯定假不了。”沈淮笑道。

“鬼才信啊。”怡嗔道。

“你肯定信了，不然你會理我這個醉鬼？”沈淮笑道。

“你沒看你後面的那瘋勁，要不是你那樣子，鬼才沒事半夜三更不睡覺，守在這裡照顧你，”怡堅決不會承認今天是給到了，繼續揭沈淮醉酒後的醜態，“姥爺、姥姥這次不能回國來，亞琳爸代他們捎禮過來，他們才掏出來，你又一把淚一把鼻涕跪在地上‘砰砰’磕頭，又朝著小姑磕頭，滿的胡說八道，搞得飛狗跳，又是好幾個人才拉住你……”

沈淮對這些全無印象，了額頭，火辣辣的有些痛，心想怡沒有騙他，心想幸虧是今天喝醉酒，晚上參加他訂婚宴的人還不是很多，要是明天在周知白跟宋彤的喜宴上鬧這一齣戲，他都沒臉在東華混下去了。

小姑說的應該是別人的故事，他的緒卻爲何在那一瞬間崩潰，沈淮這時候回想這些，也不住疑：難道兩個人的靈魂跟，就這麼錯綜複雜的融合到一起了嗎？

想到遠在法國的姥爺、姥姥沈山夫婦，沈淮心裡也是愧疚——他再忙，也是得出時間拉怡往法國走一趟的，但心裡總是虧對沈山夫婦對他無私的付出，覺得這是他竊取別人的，也就一直沒有勇氣飛去黎見兩位老人。

醉得一塌糊塗，沈淮也不知道姥爺、姥姥這次託亞琳爸，給他跟怡稍來什麼訂婚禮，往牀頭移了移，繼續喝了一口水。

“你啊，拉著崔老爺子喊哥，拉著熊市長喊師傅，沒大沒小的樣子，老爺子氣得都要拿柺杖你，”怡現在回想起沈淮晚上鬧酒的樣子，還是控制不住抱著枕頭大笑，說道，“後來看你鬧得實在不像樣子，就把你關到房間裡來，但又怕你一個在房間裡撒酒瘋，害我都沒能陪宋彤們出去喝酒……”

笑過之後，怡又是替沈淮到心酸，能諒他今天的緒爲何如此失控。

沈淮其他不怕，就怕酒喝多了，把不該說的事也都說出來，小心翼翼的繼續問道：“還有別的事不？”

“孫亞琳都把你的醜態拍下來了，說是怕你以後的抵賴不認，你想知道你出了多大的醜，找要錄像帶去，”怡從牀上站起來說道，“你現在醒過來了，我不用照顧你了，我到我媽那樓去睡了……”

沈淮拉住怡，笑著說道：“我酒還沒有醒呢，你可不能不負責任，半夜把我丟在這裡。”

牀邊還準備瞭解酒藥，沈淮酒勁是真沒有過，吃過解酒藥，又灌下一大杯水，渾乏力的跟怡並躺牀頭聊著天，一會兒就又帶著醉意、頭昏沉沉的睡過去。

怡收拾好水杯、解酒藥，再回來見沈淮已經是微微打起呼嚕來，看著沈淮頭髮凌而睡的樣子，手過來，將他凌的頭髮捋順，看著他英俊、削瘦，睡都帶有疲態的臉，不住心生憐惜——雖然也知道這種來得越多、越洶涌，也將陷得越深越難以自拔，只是有時候人就是難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