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也是想到除了上醫院那夜，這些天來也沒有機會跟新鄰居這一家三口有什麼接，也沒有什麼更深的瞭解，隔著牆跟小姑娘聊天。

“去年看到有人裝修隔壁房子時，我爸媽都還在猜會有什麼新鄰居住進來呢。只是你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好幾個月都沒有人能見到你的面，就有人猜測，你是不是在搞什麼犯罪活，整天東躲西藏的……”

“……”沈淮笑了起來，說道，“現在看到我這樣像是犯罪分子？”

“現在貪污吏那麼多，我們班主任上課都還說了，現在當的挨個拉出去槍斃，肯定有網的。”

沈淮“滿頭大汗”，沒想到小丫頭都快要變小憤青了，笑著問道：“得，我知道我在你心裡是什麼糟糕印象了……”

“沒啊，我前面一句還沒有說呢。要是把當的都拉出去槍斃，肯定也有幾個冤枉的——你就是那種會被冤枉的好。”

“謝謝你對我的肯定啊，”沈淮笑道，“那你爸媽呢，你爸媽好像也是鎮上的幹部吧？”

“我爸算哪門子幹部啊，以前倒是當過鎮長助理，後來得罪了那個姓朱的，給調到鎮文化廣播站當副站長，整天就知道悶在家裡喝酒撒酒瘋，怨天尤人。不喝酒的時候，也是悶在家裡弄點筆桿子，幻想著當什麼大作家，抱怨沒有人賞識他，然而幾天憋不出幾百個字，寫的文章都還不如我呢……”

沈淮對羅戴民、丁秀還真沒有什麼瞭解，生懦弱的羅戴民在自己兒眼裡也是這種印萌，想想也替他悲哀，又問道：“那媽呢，在鎮上是做什麼的？”

“以前是居委會的婦主任，現在是鎮上的婦聯副主任。”

城南小區主要是城關鎮牽頭建的集資房小區，羅戴民、丁秀是鎮上的幹部，包括城關鎮黨委副書記朱鵬住在這小區裡，沈淮一點都覺得意外。

相反的，他倒爲羅蓉年老的語氣有些意外，也不知道是不是羅戴民的懦弱，造了羅蓉的早。

沈淮跟羅蓉在院子裡聊了一會兒，都沒有見羅戴民跟丁秀出來打招呼，心裡也有些奇怪，問羅蓉：“你爸媽今天不在家？”

“我媽在屋裡洗澡呢，”羅蓉說道，“我爸……”

說到這裡，羅蓉語氣停滯下來。

沈淮轉過頭，問道：“嗯，你爸怎麼了？”

“從醫院出來第二天，我爸媽就離婚了；他不住這裡了。”羅蓉說道。

“……”沈淮倒是有些吃驚，他還以爲羅戴民跟丁秀有可能走回到正常的生活軌跡上來，沒想到他們第二天就乾脆利落的離婚了，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蓉蓉，你在跟誰說話呢？”丁秀在屋裡問道，接著端了一大木盆，裡面浸滿服，大概是剛洗澡換下來的髒服，是想端到院子裡，趁手洗掉。

丁秀剛洗過澡，拿乾巾簡單過的長髮烏黑溼，散披在肩後，穿著自家裁製的花布睡，上就戴了一件大t恤衫。

大概也沒有想到是沈淮跟兒在院子裡說話，趕著要睡覺了，t恤衫裡也沒有穿戴什麼，彎著子端著浸泡服的木盆出來，t恤衫的領口敞下來，出裡面下來像兩隻木瓜似的雪白大｜，看得沈淮一愣，眼睛盯著看了好幾秒鐘才意識到有些失禮。

丁秀也頓時意識到走了，但畢竟是過來人，也沒有驚慌失措的打翻木盆什麼的，側過子，將木盆放下來，才站起來攏著口，跟沈淮打招呼：“沈縣長，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

也許是剛洗過澡的緣故，也可能是院子裡的燈不那麼亮堂，此時的丁秀沒有之前所見的憔悴、疲憊，臉皮，烏溜溜的大眼睛多有些走後給人看見的，顯得而豔，也有幾許的嫵覺，很難人相信都已經是個三十六七歲的婦人。

沈淮心裡暗暗一嘆：恰是這種的人，對男人的力最強。

羅蓉也是看到媽走的樣子，只是吐吐舌頭沒有說什麼，看到沈淮尷尬的轉過臉來，還衝沈淮做了一個鬼臉。

沈淮滿頭大汗，不知道這丫頭到底是純潔無瑕呢，還是說沒心沒肺的不介意媽的子給人看了。

沈淮原先還想找羅戴民、丁秀聊聊天，除了鄰居彼此悉一下，還想通過羅戴民、丁秀瞭解一下城關鎮的基層況。

現在知道丁秀從醫院出來第二天，就乾脆利落的跟羅戴民離了婚，沈淮反而不好再說什麼。以後瓜田李下的，他還要是注意避嫌，不然羊沒吃到、惹一，那就不劃算了。

沈淮與丁秀敷衍的說了幾句話，就坐回來接著看文件。

看著沈淮坐回去，丁秀才覺得面燙心熱，也不知道剛纔那樣子，人家縣長看在眼裡會怎麼想——看了一眼隔壁院子，也知道不便再這麼穿著、蹲在院子裡洗服，想著回屋添件外套也不合適，索端了木盆，躲屋裡洗服去。

作爲一個剛離婚的人，自然也需要避嫌。

“沈大哥……”羅蓉在院牆那頭，又喊沈淮。

“嗯？”沈淮背靠院牆迴應著。

“你一定以爲是我媽絕……”

“啊，我沒有這麼覺得啊。”沈淮笑道，都沒有見過兩面的鄰居夫妻離不離婚，他纔不會去摻和什麼，再說了，羅戴民跟丁秀這種狀況，就算丁秀堅決要跟羅戴民離婚，也不是什麼不近人的事。

“其實跟我媽離婚，是我爸提出來的，”羅蓉說道，“也不知道他吃錯了什麼藥，那天夜裡回來，他就提了離婚，夜裡就搬出去住了。”

“……”沈淮又是半天無語，那天夜裡他回到家就呼呼大睡，還不知道隔壁大半夜又發生那麼多事。

沈淮輕輕一嘆，有時候他自以爲把人看，但又不得不承認，也不是沒有看走眼的時候，他不自的會想：羅戴民到底是什麼心境，跟丁秀提出離婚？

在經歷醫院那夜的事之後，他也有些看不起羅戴民，但這時候又覺得羅戴民懦弱歸懦弱，也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

這會兒，丁秀披了件外套走出來，衝著這邊的牆頭說道：“沈縣長，好像有人在敲你家的門……”

院子在樓前，進戶門則在北面的樓道里，中間隔著餐廳、客廳，沈淮剛纔在想事，也沒有注意聽到有人在後面敲門。

真正誰有什麼事要彙報或者流，都會先打電話過來，或者通過王衛轉告後再上門，沈淮心裡琢磨著誰沒事會這個時候上門來。

他現在特別煩那些上門說送禮，沒什麼事還拼了命湊過來彙報工作、彙報思想的。

他要是板著臉教訓，顯得不近人；要是不板著臉教訓，下面人能做出各種人哭笑不得的事來——往煙盒塞幾千錢、塞金飾件，都還是小事。

沈淮正猶豫是不是假裝聽不見呢，讓來人知難而退，擱桌上的手機就震起來。

沈淮拿起手機，是個陌生的手機號碼，不知道是不是在敲門的人打來，接通後朱鵬的聲音傳過來：“沈縣長，我是城關鎮的朱鵬，有些工作要跟你彙報一下……”

所有人找上門來的藉口都是彙報工作，作爲領導，很多時候也是不能拒絕下面這種接近的藉口，不然就是不關心下屬，不近羣衆，在組織生活裡也是要批評的。

沈淮今天算是較早回家了，沒隔多時間朱鵬就上門來，心想他指不定這幾天一直盯著這邊的靜。

想到這裡，沈淮蹙著眉頭，說道：“哦，朱鎮長啊，你有什麼急事要彙報？要是一般工作，今天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明天跟縣政府辦聯繫，看趙副縣長明後天有沒有時間。”

這兩天朱鵬就在樓前樓後的張，丁秀也猜到這時候應該是他在外面敲縣長家的門——還以爲朱鵬都找上門來，縣長總得讓人家進來一下、應付一下，但沒有想到沈淮會拒絕得這麼幹淨利落，不單今天，甚至以後都不打算給朱鵬單獨見面的機會。

猜想站在門外的朱鵬，這時候會不會有一種給一盆涼水澆的心？

丁秀雖然是城關鎮上的幹部，但作爲普通幹部，跟縣領導直接接的機會很——也不是沒有接的機會，但心裡也明白有些男領導湊過來是打什麼心思，瓜田李下的，不想惹什麼閒話，就只能躲得遠遠的。

這幾天離婚雖然有一種人生從此鬆了一口氣的覺，但人生經歷這麼大的變故，心思也是極，談不上悲或喜，只是努力的想將自己與兒的生活恢復平靜，然而在單位裡還要應付種種異樣的眼，還要剋制住不理會背後的種種非議。

這種心下，即使知道隔壁新搬來的鄰居，是近兩年來鎮上隔三岔五都頭接耳討論的新縣長，也沒有什麼心思去琢磨年輕的新縣長是怎麼一個人，驚訝之也是給沖淡了許多。

也是差不多到今天才把紛雜錯的緒捋順過來，打量了沈淮兩眼，見他都已經放下手機，想必是直接掛了朱鵬的電話，心想真是一個難以接近的領導。

沈淮將手機擱桌角，見丁秀言又止，剛要問有什麼話說，卻見轉進屋裡去，也就沒有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