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站接到怡，沈淮就開車返回霞浦。

怡趴在車窗前，看著沿路盛開的花樹，問沈淮：“海棠、櫻花當季盛放，好看得很，不過待到秋之後，這沿路還有什麼看頭？”

“看到間種的銀杏、三角楓嗎？”沈淮說道。

經沈淮提醒，怡才注意到的沿路景觀林，每隔十多米就有一株銀杏，夾種在香樟、山櫸、小葉楊等其他樹木之間。

此時沒到葉黃時季，銀杏又是生長極緩慢的樹種，三五年生的樹苗纖小得很，夾在其他花樹之間，沈淮不提醒，怡還真不能輕易看出來；三角楓更不顯眼——怡閉目讓臉蛋迎著清涼的風，幾乎能想象秋後，銀杏葉金黃，三角楓葉火紅夾雜在蔥鬱之間的麗形。

怡轉回頭來，看著沈淮問：“在國我還沒有見過有哪個地方，將道路景觀林建得這麼複雜的……”

“那當然，不復雜、不困難的事，我還不樂意幹了……”沈淮笑道。

“這就是你們男人所謂的浪漫？”怡問道

“……”沈淮嘿然而笑，又問道，“晚飯想吃什麼？”

“你晚上有空陪我吃飯？”怡問道。

“有空啊，今天沒其他事了，我整個人都給你了，你想怎麼玩都。”沈淮說道。

“去，”怡嗔的瞪了沈淮一眼，託著香溢脂的腮幫子，說道，“我想吃你做的飯。”

“那啊。”沈淮說道，拐進一條岔道，往農貿市場開過去。

這些年來，城關鎮也就兩座農貿市場。

沈淮開車去的城南菜市場，臨近靖海公路，距離城南小區不遠，是當初推舊城往南發展、建設城南開發區的配套工程。

雖然說這兩年來，沈淮凍結了城關鎮區域的工程建設，但城關鎮作爲全縣中心區，益新浦經濟迅猛增長的影響最深，較爲直接的影響，就是九二年初建設的城南農貿市場，在前兩年還冷冷清清，近來就顯得有些擁了。

靖海公路擴建工程，已經前期拆遷工作已經啓有一段時間了，此時的靖海公路顯得更加的擁，好在縣部門將這邊列爲重點監控路段，沈淮開車過來，就有在左右維持秩序，傍晚的況還不至於混。

拐進農貿市場的道路更爲狹窄，人流更集，停車場在裡面，沈淮也只能耐著子跟在人流之後，開著車一步一步的往裡挪。

“羅蓉在前面……”怡眼尖，看見鄰居家的小孩子，指給沈淮看。

沈淮循著怡的手指看過去，從人羣裡看到羅蓉。

穿著七分、出纖細小的羅蓉扎著馬尾辮，脣紅齒白、明眸善睞，正在前面停自行車，看車龍頭上掛著的菜籃子，估計也是過來買菜回家做飯的。

在醫院事件發生後，怡曾兩次到霞浦，也知道鄰居家羅戴民、丁秀夫婦婚變的事，羅蓉這小丫頭頗甜，兩三回就跟怡混得頗。

沈淮將車子緩緩的往前開，怡剛要跟羅蓉招呼，有一個老太太也不知道是給前面人著了，還是怎麼回事，往後退了兩步，可能是踩到羅蓉腳上，老太太整個人沒有站穩，崴了一下，整個人倒下來，還將旁邊停的自行車倒好幾輛。

沈淮剎住車，探過頭去見老太跌倒也沒有什麼事，見羅蓉都扶老太站起來，他與怡也就沒有下車，想著等羅蓉走過來再跟打招呼，但沒想到就在羅蓉扶老太站好、轉想走之際，老太卻是大聲嚷嚷道：“你把我撞倒，這就想走了……”一把將羅蓉揪住，不走掉。

怡詫異萬分，是早就看到羅蓉想打招呼，所以對剛纔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老太太退後踩到羅蓉的腳跌倒，羅蓉好心將老太太扶起來，卻沒想到老太太站起來就倒打一耙。

就在沈淮與怡要下車走過去幫小姑娘說話的時候，卻見羅蓉擡腳衝著老太太就是一踹，牙尖厲的罵道：“你個老不死了，你給別人得退後，踩我腳上來跌倒，我沒有怪你踩痛我的腳，還好心扶你起來，你倒狗咬起我來……”

羅蓉將老太太踹退兩步，路人也搞不清楚狀況，拿起菜籃子就往菜市場裡走，眨眼間就進人羣裡不見了人影，留下那個老太太當場氣得嗷嗷直。

沈淮與怡面面相覷，還以爲這丫頭年紀小會給老太太欺負，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個潑辣的角，平時他跟怡還真給這丫頭漂亮的臉、看似天真無邪的眼睛給矇蔽了。

沈淮搖頭苦笑，前面都見不到羅蓉的人影，他與怡自然也不會去管那個給氣得嗷嗷直的老太，繼續跟在人流之後開車往裡走，將車停在南側的空場地上，下車進菜市場買菜。

正值下晚班的高峰期，很多人都這時候進菜市場買菜回家做晚飯，菜市場里人頭攢，沈淮與怡也沒有再看到羅蓉的影，他們買、禽蛋跟一些蔬菜，又到西門外的水果店去挑一些水量，就見三五個男，擁著剛纔那個給羅蓉踹倒的老太，氣勢洶洶的往這邊走過來，看樣子是要從菜市場裡，將羅蓉揪出來。

沈淮剛要轉回菜市場裡找羅蓉先躲一躲，那個老太太卻是眼尖，先過他們一眼從人羣認出羅蓉來，指著罵：“就那麼穿黃裳的小婊子……”在沈淮跟怡反應過來之前，跟老太氣勢洶洶走過來的這夥男，就分頭朝羅蓉追過去。

看著這夥人氣勢洶洶的樣子，沈淮怕小丫頭吃虧，將手裡的東西給怡，就跟著追過去。

一個青年在豆腐攤子，將羅蓉拖過來，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婦，罵罵咧咧的喝斥：“你小婊子，哪裡來的野雜種，撞倒人不賠禮道歉，還踢人逃跑，今天不給你教訓，長大了還了得！”走過去擡手就要一掌扇過去。

沈淮眼疾手快，從後面一把揪住的手，喝止道：“你們想幹什麼？”沈淮不給他們還反駁的機會，將那人從羅蓉跟前拉開，氣勢洶洶的厲聲喝斥，“你們四五個大人，滿菜市場的抓住一個小姑娘就要打，你們太無法無天了，你們當這裡是什麼地方？”

菜市場上給剛纔一頓驚擾攪，就見一夥人揪住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又罵又打，大家一時間都不搞清楚什麼狀況，這時候見有一個路人義憤填贗的站出來，頓時間同心就往楚楚可憐的小姑娘傾向，有好幾個人站出來指責老太一夥。

國從來都是衆怒難犯，老太一夥衝進來抓人時氣勢洶洶，但見圍觀者對他們都滿面狐疑跟惕，氣焰就沒有那麼囂張了，當下不敢手打人。

不過那老太也是演技一流的主，當即就一屁坐在地上，“唉呀”的起來，指著羅蓉跟衆人哭訴：“這丫頭剛纔在外面騎車東張西，把我撞倒在地，我也沒有怨，但是我摔得屁骨頭痛，我就想讓丫頭喊家裡送我去醫院看一看，也沒有想怎麼爲難，到醫院看過沒事就好。也不知道家長怎麼教的，擡腳就又踹我一腳、往菜市場裡溜——也虧得我大閨就在菜市場工作，不然，我這老太死半道上，都沒有人理！你們評評理，我大上這腳印，難道是我自己找人踹上來的？”

老太這一哭訴，他們一夥人見圍觀者遲疑猶豫，頓時間氣勢就又漲上來，兩個男的走過來就要將沈淮推開：“小夥子，你來說說理，這個小野種要不要教訓？小小年紀就這樣子，長大了還得了！”

沈淮舉起雙手，不跟這夥人起什麼衝突，但將羅蓉護在後，說道：“在事搞清楚之前，你們可以攔住不讓走，但你們四五個大人想在菜市場裡對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手打人，你們要考慮考慮清楚後果！”

“你他媽算老幾！”有個小青年推了沈淮一把，囂著問。

沈淮不理他，眼睛就盯著那個老太的大閨，這個中年婦大概四十歲左右，也是一臉的潑辣，看樣子其他幾個人都是喊過來抓人的，只要將的氣焰下去，讓這事不至於在短時間裡惡化：

“大家都是霞浦人，沒必要搞得太難看，要真是小姑娘的錯，賠錢賠禮，還得把的家長喊過來，是不是？”

這會兒有兩個穿制服的、看著像是兩名治安員。

走在前面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皺著眉頭，一臉不悅的走過喝問：“什麼事，吵吵嚷嚷的，都跟著我們到所去理，大家也不要堵在這邊看熱鬧……”又對老太說道，“你說小姑娘騎車撞到你，有沒有人看見，你找一個證人過來，這事纔好理，不然我們也不能無怨無故的冤枉人家小姑娘。”

“我就是見證人，”剛纔那個推了沈淮一把的小青年，站起來說道，“我看到這野丫頭騎車撞周老太的，撞人不道歉，還踹了周老太一腳就逃走。”

面對這種形，沈淮也只有無語的鼓起腮幫子，現在看起來這兩個治安員跟老太或者說老太的大閨也是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