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Allegro con fuoco （第四樂章熱烈的快板）

Berliner Philharmoniker;Rafael Kubelik - Dvorak: The 9 Symphonies

當左腳靴子接到月球表面時，阿姆斯特朗說出了人類在月球上的第一句話。

人類登上月球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這個問題，恐怕全世界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在登月前，關於這個問題，他收到了幾萬封建議的信。

其中，總數量排在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分別是讀《聖經》和讀一段莎士比亞。

但他沒有把這個殊榮送給上帝和莎士比亞，而是說了一句自己擁有知識產權的話。

That“s one small step for man， one giant leap for mankind.

這是我個人的一小步，卻是人類邁出的一大步。

他明白，不管自己第一句話說什麼，都將鐫刻在人類歷史上，被越種族和國籍的人們永遠銘記。

沒人能經得起這樣的。這是人。

相比之下，第一個飛上太空的蘇聯宇航員尤里?加加林說的第一句話，就顯得很沒有創意。

飛行正常。

十九分鐘後，奧爾德林出艙。

在他們後，月球遙遠的地平線似乎手可及。擡頭就可以看到一半明亮，一半暗淡的地球，非洲大陸和它旁邊的阿拉伯半島清晰可見。

腳下，是銀灰的月球土壤。

因爲月球上沒有空氣，也就沒有風化作用。用阿姆斯特朗的話說，月球土壤像塵土和珊瑚礁的混合一樣，堅而銳利。

月球並不好聞。當他們返回後，聞到自己太空服上的月球塵埃時，覺像金屬和火藥炸的味道。

而沒有了空氣這個傳播聲音的介質，月面上只有一片死寂。

這恐怕是人類有史以來，曾漫步過的最安靜的場所了。

除了使用耳機通話時能聽到人聲，宇航服裡的宇航員只能聽到嗡嗡的信號雜音和自己的心跳聲。

因爲月球重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在地球上笨重得不能行走的宇航服在這裡只有不到二十公斤。輕輕走上幾步，就能蹦起來近半米高。

由於缺乏對月球的瞭解，NASA給他們設定的首次登月的月面活時間只有兩小時四十分鐘。

兩位宇航員首先將一塊金屬牌匾放置在月球上，牌匾上雕刻著地球東西半球的廓，和一句話。

這句話就很方了：

公元1969年，來自行星地球上的人類首次踏上月球。我們爲全人類的和平而來。

之後，他們將一張刻著67國領導人發來的微版電報盤放在月球上。就好像月球本是一臺CD機似的。

他們還在月球上上了一面特製的國國旗。因爲月球上沒有風，而想要拍下國旗飄揚的場面，國旗便被金屬固定在旗桿上。

應科學家們的要求，他們又拍攝了一系列月球照片，採集了22.6公斤巖石，測量了月球表面的溫度，架設一個地震儀，以便記錄月球發生的地震。噢，應該說是，月震。

用來拍攝照片的相機由哈蘇特製，搭載了卡爾.蔡司的特製鏡頭，可以在零下兩百度的低溫下正常拍攝照片。

只不過，阿姆斯特朗前後爲奧爾德林拍下了幾十張照片。奧爾德林也對著月球和宇宙拍了不，卻沒有爲阿姆斯特朗拍攝一張照片。

結果，登月第一人在月球上的照片，就只有奧爾德林頭盔上的一小反。

這也是真實的人。

NASA允許每個宇航員攜帶1磅的個人品登月，用作給家人的紀念品。

阿姆斯特朗攜帶的，是他已故兒的章，和一枚紀念章，上面刻有阿波羅1號三名遇難的宇航員和兩名蘇聯遇難宇航員的名字，包括尤里.加加林。

因爲蘇聯登月已經不可能，他們的孀便委託阿姆斯特朗將紀念章帶到月球，讓丈夫的名字在這裡安息。

奧爾德林攜帶的則是一小瓶葡萄酒，一個銀盃和一塊麪包。既然沒能爲登月第一人，那就爲第一個在地球外吃聖餐的基督徒。

在完任務時，尼克松總統還給兩人打了一個球電話，問一番。

提供技支持的，是托羅拉。只可惜有保協定，托羅拉直到1982年才站出來宣揚，不然興許會弄出來個“托羅拉網絡大，地球月球打電話”的廣告。

之後，“鷹”重新發引擎起飛，與哥倫比亞號對接。

他們看得很清楚：

剛上月球的那面國國旗，被起飛時發出的衝擊波弄倒了。

至今，這面國國旗還倒在月球上。可能要永久這樣倒下去。

之後，哥倫比亞號將“鷹”拋掉，以39593公里每小時的速度返回地球。

三天後，太平洋夏威夷西南海域，雷達探測到了這個極速而來的天外來客。

幾分鐘後，飛船穿大氣層，三頂紅白相間的降落傘帶著飛船落海中。三人被等候在一旁的直升機救撈上岸。

這一次，奧爾德林搶了先。

他第一個鑽出飛船，喊了一句：

我是第一個從外星返回地球的人類！

04

回到地球的幾個月後，阿波羅11號上的三名員被派到世界各地，進行了一次四十五天的友（zheng）好（fu）訪（gong）問（guan）。

三人當中，阿姆斯特朗了最矚目的存在。這讓格向的他不堪其擾。

國兩大黨派，民主黨和共和黨都紛紛使出渾解數，籠絡這位傳奇人。因爲哪個黨派有了他，就會增加數以百萬的選票。

在阿姆斯特朗的家鄉俄亥俄州，被拒絕的品牌和記者圍滿了阿姆斯特朗的父母家。

商人們送來禮和現金，希能從老阿姆斯特朗這裡取得突破口，說服他的兒子出任品牌代言人。一家人不得不反覆報警。阿姆斯特朗宣佈，自己不會再次進太空。

連一家屬於某宗教的都出來蹭熱點：

其實阿姆斯特朗在月球上聽到了來自主的召喚，爲此他已經加我教。

而這一切的喧鬧和繁華，正是奧爾德林所期的。

他那句我是第一個從外星返回的人類並沒有引起多大震，他到了深深的失落。

當全世界都盯著阿姆斯特朗的一舉一時，不僅鮮有人來關注他這個第二人，甚至還開始有針對他的指責：你當時爲什麼沒有給阿姆斯特朗拍照？

他的迴應是，自己沒想起來。但這個迴應估計他自己也不能信服。

之前，在NASA部的評估會議上，所有的項目主管一致認爲，阿姆斯特朗是第一個登月最合適的人選。

理由是，阿姆斯特朗冷靜，安靜，腦袋裡只會想著任務，不會被這種喜悅衝昏頭腦。

而奧爾德林則是那種活在閃燈下的人，拼命想要這個榮譽，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輝事蹟。

登月第一人是阿姆斯特朗的決定公佈後，奧爾德林到了很大打擊。他父親老奧爾德林，一名退役的空軍上校還多方找關係，企圖改變這一結果。

之後，奧爾德林開始陷持續的酗酒、戒毒、失眠和抑鬱，婚都離了兩次。

爲此，老奧爾德林還一度想要起訴NASA，理由是：

月亮把我兒子毀掉了。

阿波羅11號功後，國的登月計劃隨即迅速展開，以每半年一次的頻率，向月球發飛船。

四個月後，阿波羅12號的兩名宇航員登月。

他們的心中，或多或有奧爾德林式的憾。

之後的阿波羅13號，完了一次近乎不可能的任務奇蹟。在發後，飛船出現了氧氣泄炸事故，三位宇航員利用登月艙功逃生返回地球。

阿波羅14號完了人類在月球上的最長行走記錄，兩名宇航員徒步行走了9小時22分鐘31秒。

從阿波羅15號開始，宇航員們在月球上配備了月球車，可以自由地開車漫步。而也是這一次，出了醜聞。

每次登月，NASA都會允許宇航員們攜帶1磅重的私人品前往月球，用做給家人和朋友紀念。

在阿波羅15號登月前，一名商人找到三名宇航員，託他們帶上去400枚紀念信封，回到地球后給了他們每人6000元。

當時的宇航員，每天補只有8元。

沒過多久，這些信封就被轉賣到德國，以1300元每枚的價格出售。

消息經由曝，引起了一場轟全的輿論風暴。NASA宣佈將三人開除。

阿波羅16號實現了月面飆車，兩名宇航員一邊在環形山裡打滾一邊相互攀比逗趣，誰在月球上放了更多的屁？

華盛頓郵報爲此評論：

我們究竟是向月球上送去了兩個什麼樣的傢伙？

沒過多久，尼克松就宣佈，原定進行到阿波羅20號的登月活取消，最後一次執行爲阿波羅17號。

按照預算，登月計劃投資252億元，實際支出超過374億元。

在高峰時期，這一項目的預算支出佔據了聯邦財政預算的4%。

從阿波羅11號功返回後接見三位宇航員那一刻開始，尼克松就想停掉這個燒錢的大項目。

因爲，蘇聯已經在這場競爭中落敗。而停掉登月項目，既能在國會上批評，也能夠贏得更多選民的支持。

而如今，六次的登月計劃已經讓國對月球有了足夠的瞭解，也掙足了面子。行了。

尼克松的決定公佈沒多久，阿姆斯特朗就從NASA辭了職，去大學當了老師。

1972年12月7日，全世界的目再次聚焦到阿波羅17號飛船，最後一次登月發。

這一年的國，正陷於越南戰爭和國不絕於耳的討伐聲中，焦頭爛額。

NASA在發前甚至收到了襲擊威脅：有人揚言要在幾百米外擊火箭，用一顆步槍子彈毀掉最後的登月。

還好，一切順利。

這一次，創下了登月停留的最高紀錄，他們在月球表面採集了超過110公斤的巖石。

返回時，指令長尤金.塞爾南等三名宇航員做了另外一件事，至今還在影響地球上的人類。

他們拍下了一張月球視角的完整地球畫面。蔚藍的地球，安靜地懸浮在漆黑的宇宙中。

在那裡，幾十億人類和數不清的生命繁衍生息，人們每天迎接生命的出生，相，死亡。

這張照片的名字，“藍彈珠”。

若干年後的中國，一個華中科技大學畢業的程序員開發了一款手機應用，選擇了這張照片作爲啓頁。

後來，這個件爲了中國的國民級應用，每天數億人使用。

它的名字是：微信。

05

更多的變化令人始料未及。

在登月計劃結束後，出席商業活，演講，出書，代言了宇航員們退役後的生活日常。

儘管他們爲了世界的英雄，歸結底還是普通的人。

相比之前8元的補，如今站個臺就能拿到數萬元。很有人能抵擋這種功帶來的財富、聲名和。

登月結束後的十年，近半的宇航員選擇了離婚。

然而，他們之間的關係，也變得微妙起來。

當參與阿波羅計劃的宇航員一同出席商業活時，他們發現：

同樣是乘坐阿波羅飛船前往月球，曾經登上月球的宇航員每次可以拿到數萬元，而駕駛飛船的宇航員則只有幾千元。

在很多年裡，肯尼迪航天中心附近地區的離婚率也一度躍居到全最高水平。

在高峰時期，這裡居住了NASA和外包公司的數十萬僱員家庭。

導致婚姻破裂的原因之一，是登月計劃前的十年裡，絕大多數人都忙於加班，夫妻之間缺通，沒能陪伴子長。

在尼克松時代的人看來，登月這個耗資巨大的項目沒能帶來什麼實際收益，它的價值，充其量是人類在宇宙空間中留下的最大的浪漫。

而停之後，它的價值，卻在逐步民用化、公開化的過程中逐漸顯現出來。

因爲阿波羅1號飛船起火導致三名宇航員遇難，NASA委託一家化工企業，研發出了一款阻燃纖維材料和輕量化呼吸系統，保障人在火焰中也能正常呼吸。

後來，這一材料和呼吸系統被廣泛應用在消防服上，拯救了無數消防隊員和普通人的生命。

這家公司後來轉型爲農業科技公司，在中國頗有名氣，它的名字是：孟山都。

在準備登月的10年間，爲解決飛船電子元件超重的問題，NASA給承包商們開出承諾：降低零部件重量一磅，可以獲得數萬元的獎金。

IBM獲得了大量的集電路訂單，分包給一家名仙的公司。因爲生產的產品穩定可靠，兩家都獲得了來自NASA的大量投資。

登月結束後，IBM繼續在這一系列技上取得突破，在下一個十年產出了世界上第一臺個人電腦IBM 5150。

仙公司的幾位員工出走創業，創建了幾家公司。其中一家：英特爾。

在開發登月科技時，爲了減繁瑣的計算機作步驟，一位NASA的工程師想到了用“點控”代替敲擊鍵盤的方法。

最後，他做出了一個木盒子套著金屬滾，兩邊的方塊可以自由點擊的作裝置。

這個長得像老鼠一樣的小東西有了自己的名字———鼠標。

……

上一個十年，NASA統計的結果顯示，阿波羅計劃累計帶來了近2000項重大技發明。

它們悄無聲息地改變了整個世界。

這些年來，登月造假的謀論也不絕於耳。

謀論者聲稱，國沒有登月，一切不過是好萊塢錄影棚裡製作出來的假象，NASA用特效矇蔽了全人類。

最近一次對登月真實存在的有力證明，是由中國做出的。

2010年，中國的嫦娥二號衛星進行繞月飛行，功拍攝了六次阿波羅登月在月球上留下的腳印、車印記和引擎衝擊痕跡。

估計還有那面倒在月球上的國國旗。

而嫦娥系列衛星，也與阿波羅有著奇妙的緣分。

1978年，中兩國即將建，國送給中國一件禮：一塊月球巖石。

那是一塊澆築在有機玻璃裡，外形用凸玻璃包住的巖石。砸開一看只有豆粒那麼大。

重量：1克。

這1克，對於當時的中國來說，也是寶貴無比。

弄兩半，0.3克放到北京天文館展出；另外0.7克，國務院組織了北京、上海、廣州、昆明、貴等地的八家單位研究。

最後發現：它屬於最後一次登月的“阿波羅17號”帶回的，110公斤月球巖石的一部分。

圍繞這0.7克的月亮，中國的科技工作者們發憤研究，一年就寫出了十幾篇論文。

論文的作者中，有一個技員，名歐自遠。

三十年後，他主持設計了中國的嫦娥系列衛星。

06

阿波羅計劃歷時11年，功將12人送上月球，從此之後，再無人類踏上月球。

這些年來，登月作爲一個事件的影響力也在逐漸減弱。

阿姆斯特朗在他72歲那年發現，獨自出門時不再需要佩戴墨鏡和口罩了。

主要原因是，登月已經淡出了人們的生活，人們已經不再關注一個遙遠年代的宇航員。

另一個原因則是他已經老得不樣子，還駝了背，走在人羣中很難被認出來。

奧爾德林則在幾十年後迎來了人生的高時刻。

這些年裡，他此高調演講，宣佈開始當作家，當演員，還計劃前往火星。

他出演了19部電影和電視劇，飾演的角全都是他自己。

其中最著名的一部，就是以人類登月爲背景的《變形金剛3》，虛構了一個阿波羅11號從月球暗面帶回了塞伯坦星的能量柱的故事。

登月對世界的改變，在幾十年後更多地顯現出來。

2008年11月，國首都華盛頓，一個黑人贏得了第44屆國大選，當選國總統。

他就是當年那個守在電視機前觀看阿波羅11號發的男孩，貝拉克?***。

在勝選後的演說中，他再次重提了當年觀看登月給他帶來的衝擊：

是那次登月讓我明白，只要經過不懈的努力，不可能也有機會變可能。

誰說總統不追星？

2012年，阿姆斯特朗去世。***下令國各地集下半旗，爲這位第一個踏上月球的人表示哀悼。

而細數人類今天的科技果和生活便捷，絕大多數來自六七十年代的科學發展和技進步。

那個時候的人類，如同剛剛睜眼看世界的青春期年一般，擁有探索和發現的好奇心。

爲了登月這個浪漫的目標，幾十萬人長期爲阿波羅項目免費加班，不計報酬。

冷戰結束這些年來，不止是太空，人類在更多未知技的探索上，普遍陷了保守的困境。

不僅僅是因爲本問題。

我們更熱衷於追逐安全和舒適，卻失去了夢想，缺乏追求一顆更崇高目標的耐心。

國著名科普作家喬治.穆瑟爾指出：

我們對當下時刻的概念與我們進化的環境相適應，但它正在阻礙我們未來的生存。

由於缺乏更長遠的未來規劃，我們的太空探索無法持續進行，人類無法理氣候變化等進度緩慢的問題，其原因也就不足爲奇了。

07

2017年，拍攝“藍彈珠”的尤金.塞爾南在國德克薩斯去世。

作爲最後一個把腳印留在月球上的人類，他其實還對月球做了一件非常私人的事。

在離開月球的最後一刻，他俯下子，用手指在月球上寫下了自己9歲兒Tracy的名字。

因爲月球表面沒有空氣和風化作用，Tracy的名字將會在月球上存在上千萬年。

在塞爾南的葬禮上，這位堪稱全世界最幸運的兒Tracy——已經是一位50多歲的中年婦人，念出了父親曾經寫給自己的信：

Even if one day， I can’t continue to accompany you， when you look up to see the moon， you can see papa left your own imprint.

即便有一天，我不能繼續陪在你邊，當你擡頭看到月亮的時候，可以看到爸爸留給你的專屬印跡。

關於這個故事，一個名no more king的樂隊寫了一首歌，就《Tracy‘s Song》。

我的影子在前腳印在後

我踏上這片未知之地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即使肩負重任

我仍有一個小小的心思

想改變的心意

那個被我留在家中的孩

於我，這個曾爲之哭泣的男人而言

這一小步

是我對的彌補，以最宏偉的方式

如果會問起

我曾有過的最好的願景

我會讓這不朽的紀念替我回答——

留在這月塵中的，Tracy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