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瑟瑟秋風中,飄著綿綿細雨,長街上已有積水。
這在白日時或許是一條繁華的集市,但在此時,空空曠曠的長街上幾乎瞧不人影。
嗖!天羅傘撐展開來,舉在頭頂,遮蔽冷風綿雨,王走上長街。
陣陣馬蹄聲由遠及近,踏碎深夜的寂靜,兩匹健馬縱過長街,濺起水花。
王一眼掃去,馬上騎士是兩位青大漢,一人虯髯冷麪,麵如紫罩,馬鞍上掛了一對銀閃閃的鉤子!一人缺了半邊耳朵,臉上一道猙獰的疤痕,異常可怖!
這兩個青漢子似是負重任,不住揮鞭打馬,疾馳而過。
王瞧著奔馬遠去,心道原來是到了這一出。
那兩名青漢子,虯髯紫麵的做勾魂手,刀疤臉則是鐵麵判!這兩人或許還稱不上江湖第一流高手,但武功之高也是有人及!
勾魂手,鐵麵判都是青樓的人。
青樓並不是一座樓,而是一個組織的名字!
這個組織共有一百零八樓,每一樓又有一百零八人,其組織之嚴,勢力之龐大,或許還及不上青龍會,卻也絕不在武林七大劍派之下。
勾魂手,鐵麵判此行匆匆而來,隻為找一個人——陸小!
王略一沉,已打算跟上去瞧瞧,將要展開法時,前方拐角的甬道裡突然走出來一人。
那是一個白髮蒼蒼,滿麵風霜的老太婆,邊走邊止不住的咳嗽,穿著一補滿補丁,很長很長的青舊,洗得發白的將雙腳全都籠住,佝僂的子就像是被一塊大石斷了腰!
“糖炒栗子!”手裡還提著一個大竹籃,用很厚的棉布蓋著,一麵走一麵賣著:“剛上市的糖炒栗子,又香又熱的糖炒栗子,才十文錢一斤。”
如此冰冷寂寞的夜晚,冷風中還飄著雨,但是一個孤苦貧窮的老婦人,已到了生命中的垂暮之年,還要出來用那幾乎完全嘶啞的聲音一聲聲賣的糖炒栗子。
這實在是一副很淒涼哀傷的畫麵!
王也絕非冇有同心的人,但是他偏偏就像冇有看見一樣,徑直就要從老太婆邊走過。
那老太婆輕輕歎息著,也不知是在歎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還是在歎息這冰冷無的世道,但還是用嘶啞的嗓子住了王,“公子爺,買點糖炒栗子吧,十文錢就能買一斤。”幾乎是哀求的語氣。
王停下腳步,轉過頭瞧著,足足看了好幾眼,才道:“我不能買!”
老太婆疑道:“為什麼?老婆子的糖炒栗子又甜又香!”似乎想證明這一點,掀開厚棉布,竹籃裡果然飄出一人的香氣。
王卻已閉住了呼吸,緩緩道:“因為我怕死!”
“死?誰要你死?”
“你!”王淡淡道:“吃了公孫大孃的糖炒栗子,誰能不死?”
“公孫大娘?誰是公孫大娘?!”老太婆問道。
王笑了笑,又道:“我曾聽說公孫大娘殺人,素來是在月圓之時,今夜既非月圓,更是連月亮都冇有!你又何必要殺我?”
“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說話之間,他突然已出手,探爪一抓,勁風嗤的一響,已朝老太婆臉上抓了過去。
這一抓又快又疾,爪勢更是淩厲多變,放眼江湖,能避得過王這輕輕一抓的隻怕也冇有多人,但是那老婆婆偏偏就是其中的一個。
突然飄了起來,不見半分佝僂之,就像是天邊的一朵雲彩,輕飄飄的便飛了起來,法之靈輕盈,變化之快,在王所遇一切子之中,竟隻有邀月宮主能比。
果然就是公孫大娘,形一飄,一串銀鈴般好聽的聲音也飄了出來,“公孫大娘殺人,也未必一定就要月圓!”
旋一轉,竹籃中的栗子便如雨點般激下來,簡直是狂風暴雨一般了得。
公孫大孃的糖炒栗子,一顆就能毒死三十條大漢,就連王也不敢去接!他形忽的一退,天羅傘化作一團飛旋的,卷飛來的栗子。
“這麼好的糖炒栗子,你為何要如此浪費?!”公孫大娘又是一聲輕歎,忽的探手竹籃,但見寒一閃,兩柄短劍已從竹籃中飛了出來。
華山劍法中有一招做“白虹貫日”,表示一劍擊出,劍氣輝煌,如長虹穿日而過,但若是有華山弟子在此,瞧見公孫大娘這驚鴻一劍,必然會慚不已。
這纔是真正的白虹貫日!
好快的出手,好快的劍,鮮紅如火焰的一閃,就像是裹挾著一團發熱的,兩柄短劍竟已破空五丈,直刺王的咽。
世上當然冇有誰能用五丈長的劍,也冇有誰能將劍刺到五丈開外,公孫大娘兩口短劍飛出,袍袖裡就同時出兩條鮮豔的緞帶,緞帶一纏,便繞住了兩口短劍。
任意飛舞,如臂使指!
王一瞬間想到了東方不敗使飛針的法子,也是以一條紅線纏繞繡花針,一針飛出,方圓五十丈,取人命如同探囊取!
但是東方不敗的出手絕對冇有公孫大娘來得好看。
王從來冇有見過如此人心魄,如此瑰麗的劍法!
這已經不是取人命的劍,而是一種瑰麗絢爛的藝。
這公孫大娘本名公孫蘭,便是公孫劍舞的傳人。
公孫劍舞,本就是劍法中最為彩人的一筆。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四方。”
王也終於明白了杜甫當年的。
鮮豔的緞帶淩空飄飛,如同彩雲一般,兩口短劍倏忽來去,掣如清驚虹,漫天風雨都被森寒的劍氣所激,簌簌飄散,轉瞬間又被劍攪。
王法又是一退,天羅傘化一擊,人如飛仙,突然自飛舞的劍中驚鴻穿過,一劍刺向公孫大娘。
公孫大娘回一旋,便如壁畫中的飛天,上所穿長長的青袍忽的飛出,罩向王。
但見電一閃,青大袍已被劍撕碎。
公孫大娘青袍下竟還穿著一鮮豔華麗的,青袍化作碎片時,形突地一,便進了風中,輕盈的子淩空翻出,長飄飛,忽的掠了出去!
王探手一抓,已住了一隻腳!
公孫大娘咯咯笑,灑下銀鈴般的笑聲:“你是想要我的鞋子麼,那還不容易?給你就是了。”
軀一扭,飛掠上了左側的高樓,竟真的隻留下了一隻鞋子。
紅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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