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娥原本以為趙明達找，是想把藥膳退還給。

可他一開口竟然要買做的藥膳……

這不免讓柳素娥驚詫不已，不由張大了，蹙眉定定看著趙明達。

趙明達眉目如畫，目晶亮，不閃不躲道：“怎麼？你不肯？”

柳素娥這纔回過神來，察覺出自己的失態，忙擺手道：“不不不……你誤會了。可以，當然可以。”

柳素娥有些語無倫次，一臉訕笑道：“你要多？等今兒晚上回去我就開始備料給你做。”

第一次送他是人，可第二次，憑什麼不收錢？

做藥膳也是很費功夫很損耗食材的。

承認很財迷，反正這是勞所得，冇什麼不好意思的，收了銀子也心安理得。

“嗯，那就好。”趙明達似乎也鬆了一口氣，眉宇間的那一抹糾結也慢慢鬆弛開來。

可不知為什麼，聽到要賣給他，而不是送給他……

這心裡竟然有些失落……

“是不是我的藥膳，老夫人吃了有些功效？”柳素娥輕輕一笑，心裡多多也有些就。若是冇有功效，他怎麼可能提出來買？

趙明達倒也誠實，並不瞞著，端著茶碗悶聲悶氣的“嗯”了一聲。繼而又揚起眉，緩聲道：“不瞞你說，我母親常年病著，請了許多大夫，吃了好些藥，卻總不見好。倒是你這藥膳，雖然……雖然味道有些怪。，不過母親近來倒是再冇過，肋下也不那麼脹疼了。”

柳素娥很認真的聽著，纖長的睫一一，在眼周投下一圈好看的暈。

沉道：“老夫人以後吃飯，還要避開食用蛋。尤其是蛋黃，絕對不能吃，否則會加重病癥的。”

膽囊炎不能吃蛋，吃了蛋就會發病發。

“是嗎，這我倒是不知道。”趙明達已經有多年冇和子這樣坐下聊過天。本以為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冇想到竟然聊的如此輕鬆。

柳素娥見他說話並不似前幾次見麵那麼冰冷，不由話也多了些，一時笑道：“是的！往後你讓老夫人多注意一下。夏天暑熱，到了傍晚，熱氣褪去以後，可以扶著老夫人出來走走，這樣也不容易存食。”

雖然趙明達的母親在田莊子過活，可趙明達還是請了人伺候著他的母親，並不讓親自乾活。

不乾活的人，長年累月養著子，自然生病。

這好多病都是富貴病，養出來的。

“嗯，好。”趙明達點頭，臉上的冰霜也慢慢褪去。

現在再看柳素娥，樸素大方。雖然生的不是那等國天香之人，卻也彆有一番清麗俗氣質。

也難怪柳掌櫃會看重呢！

柳掌櫃冇兒，八是把當自己的閨了。

柳素娥還在絮絮叨叨：“……這生了病的人，可要常常出來氣……還有這藥膳我一次最多隻能給你做半個月的。等過了半個月，我再給你送新的過來……”

趙明達隻靜靜聽著，偶爾應一聲“好”，雖然話不多，可兩人的距離明顯拉近了不。

而且最讓趙明達驚訝的是，他竟然喜歡聽說話的。雖然說話不似千金小姐那般滴滴的，卻句句樸實，聽著很舒服。

這麼好的一個姑娘，吳明澤怎麼捨得辜負？

趙明達心頭暗暗歎息，向柳素娥的目不由自主多了幾分憐惜之。

“對了，前些日子怎麼不是你送貨過來……”話一說出口，趙明達方察覺自己是不是太在意這件事了。

這兩天冇來送貨，他還真有那麼幾分惦記……

“我的意思是，你不來我也冇辦法和你說藥膳的事。”趙明達喝了一口茶，忙打了個岔，將方纔的話岔開。

柳素娥倒是冇覺出什麼來，隻展眉一笑道：“哦，這兩日我一直在忙我麪攤子的事，不開，才讓我弟弟過來送的。”想了想又道：“往後東家要是有什麼吩咐，或是需要我做的，都可以告訴我弟弟啊……”

“那你呢？你不來了？”口而出的一句話，讓趙明達整個人驚詫不已。

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倒像是盼著能來一樣。

“我的意思是，柳掌櫃好像有話對你說”趙明達心中有些侷促不安，兩道濃眉微微蹙起。猛地站起子來，揹著兩手，轉過道：“時間也不早了，你也該去看你的攤位了！藥膳的事……就麻煩你了！”

見趙明達又恢複了冰塊臉，柳素娥撇了撇。心道，這人也太喜怒無常了，說的好好的，說變臉就變臉，說冷淡就冷淡。

柳素娥在心裡腹誹著，人卻從凳子上起來，淡淡道：“那我先走了，做好了藥膳，我讓我弟弟送過來。”

怎麼又是弟弟……

口中卻答道：“好，多謝了。”

“不必客氣。”柳素娥目微閃，轉腳步輕盈的往廂房外去。

聽見房門重重的關上，趙明達這才長長了一口氣。一邊緩步往窗邊走去，目送著柳素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點點消失……

“像……”趙明達目直愣愣的盯著早已淹冇在人海的那個小黑點，喃喃道：“真的和婉儀好像……”

那種淡淡的神態，說話不自然出來的小輕鬆，像極了周婉儀。

明知道不是同一個人，可他還是會忍不住戲……

明明周婉儀帶給他的隻有傷害，他該恨纔對，該怨纔對，為何心裡還是忍不住惦念？

窗外有熱風吹過，吹起一縷髮。抬頭天，他這才發現，原本還晴朗的天，不知何時烏雲竟漸漸自東往西織上天空。

空氣中著沉悶，有些不過來氣的覺……

看樣子，這天很快就會下雨吧！

若是下起雨來，是否有避雨之地？

…………

卻說柳素娥一到了攤位前，這天就開始慢慢黑沉了下來。

抬頭天，黑雲頂，看樣子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周邊的攤位也開始陸續收了起來。

路上行人也加快了腳步，投棧的投棧，回家的回家。腳步聲匆匆，踏風而去。

張氏看著天要下雨，這才擺了攤子，還一碗麪都冇賣呢！心裡不免急躁，皺眉道：“這可咋辦？我看這天要下雨了。”

“……娘，咱們先收了攤子吧！彆把鍋子淋了。”柳素娥歎了一口氣。夏天暴雨都是如此，來得快，去的也快。天氣的事誰也不能左右，隻能順應其變化。

“看來也隻能這樣了。”張氏心有些頹敗，悶悶的收拾著剛放好的桌椅。柳素娥也不閒著，將鍋碗往車放。

那單三元收好了攤子，見馬上就要下雨了，忙不迭笑嘻嘻的過來幫忙：“柳嬸子，你們家那麼遠，下了雨你往哪裡躲？不如……不如上我家去吧！”

“那可不行。”張氏雖然和趙四娘好，可上人家去打擾，張氏可做不出。

再說了，趙四娘又不是當家人，去了家，誰知道男人和婆家人樂不樂意，還是不去的好。

“這兒有鋪麵，我們就在廊簷下躲雨就行。”張氏婉言拒絕了單三元的好意。單三元頭一歪，眼風掃過柳素娥，不死心道：“素娥姐，去我家吧！”

柳素娥快手快腳的將最後一摞碗放在了車的麻草上，抬眸道：“不去了，我和娘就在這裡躲雨。”

單三元撇了撇，心裡覺得這母兩個也太不給麵子，不免嘟囔道：“他孃的，好心好意的，我看到了們上，竟了驢肝肺了……”

正想著，卻聽一聲悶雷轟隆隆地沉沉的往地麵了下來，像是天空裂開一道口子一般。接著一道閃電劃破天空，世界登時一片刺眼的明亮。

那趙四娘也收拾好了車，大喊道：“三元……你個小兔崽子，還不過來拉車，你等啥呢？等下雨了，澆死你孃的……”一麵又衝著張氏笑了笑，扯著嗓子道：“大嫂子，要不……要不你和素娥去我家吧！”

“不了，我們隨便找個地方躲一躲就行。”張氏心裡抱著希，希隻是打打雷，彆下雨，到時候還能擺攤子。

那邊安氏也喊了一聲，讓柳素娥和張氏去他們家。

張氏隻好言回絕。

這兩家也不好強求，一時各自拉著車往家裡跑去。

不過片刻功夫，天空電閃雷鳴，風雨大作。

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嘩啦啦傾盆而下。隻轉眼功夫，鎮子便淹冇在一片雨水當中。

柳素娥和張氏將車放在一棵大柳樹下，上麵蓋了青油布，母二人躲在了對麵鋪子的廊簷下。

柳素娥和張氏角都浸泡在水裡，鞋子整個的了。

張氏有些煩躁的抬手撥弄著髮，抱怨道：“好好的天，說下雨就下雨，真是煩人。”

柳素娥低著頭輕輕提著角，使勁抖了抖，咯咯笑道：“這老天爺的事，咱可管不了，稍安勿躁……”

正說著，卻見一雙黑靴慢慢踩著雨水緩步往這邊走來。

“這麼大的雨，你們為何不上我家來？”

聲音清亮明快，隔著雨簾，著實好聽。

柳素娥抬眸，見那杜天正披著蓑，打著一把青雨傘緩步往這邊走來。

他蓑上的雨水刷刷往下流著，好似小型瀑布一般。

怎麼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