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娥聽屋主一說，心頭一燒，臉上爬了一團桃紅，忙解釋道：“大伯，您是誤會了。”睨一眼趙明達，擺手澄清道：“我們不是夫妻，隻是朋友。”

趙明達仍舊沉著臉，一言不發背手而立。

那屋主一聽原來是朋友，臉上亦閃過了一尷尬，覺得自己是多言了。便陪著笑岔開話題道：“這火灶明兒就能盤好，乾了，就能用了。”

“那就有勞大伯了。”柳素娥笑著道了謝，又睨一眼趙明達。他還是一臉看不出喜悲的冰冷模樣，人難以靠近。

將鍋碗瓢盆安置妥當，二人這才寂寂離去。

回去的路上，二人皆是一言不發，隻聞得腳步聲悉悉索索作響。

“今日事頗多，我看你也累了。關於和作坊主談判拉攏生意的事，明日再辦吧！”終於，趙明達緩聲打破了這沉默。

“不，不用了，我不累。”柳素娥眼風掃過趙明達，輕輕一笑道：“今日許多事都是你辦的，我不過是和往日一樣，做了力所能及的事。若是累，也該是你累了纔對。”

兩人間的言語，總是在不經意間帶了些距離。分明是相敬如賓，卻又彼此敬而遠之。

“無礙，明日再去談吧！”趙明達目微沉，道：“今兒咱們攤位前有我嫡母的眼線……”

原來那時栓子探頭探腦監視他們的時候，他早就發現了，隻是冇破而已。

柳素娥一怔，目了幾分驚訝，心不由一。

真冇想到滿氏還真和他對著乾上了，那他們豈不是以後麻煩大了？

“那……咱們乾的所有事，豈不是都在眼皮子底下了？”柳素娥凝著趙明達。

趙明達亦駐足，揹著手錶沉重，點了點頭道：“派人的目的，就是想監視我的一舉一。”

“那咱們現在的這個地方？”柳素娥急忙問趙明達：“你說的那個人，他方纔跟來了嗎？”

趙明達搖搖頭：“這到冇有，大約他是去回府稟報我的行蹤了吧！”

“哦，那就好，那就好。”柳素娥一手輕輕拍著口，吐一口氣，揚眉道：“如此說來，往後咱們做事更要小心謹慎才行。”

趙明達心中有數。

他從選擇離家出走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猜到了今日之事。若是滿氏不派人跟著，那就不是趙家主母了。

等歇一宿，他在好好打算下麵的事。

“不必，咱們該如何行事，還是照舊。若是有所收斂和改變，反倒打草驚蛇。”趙明達角微微一斜，冷笑道：“想趕儘殺絕，我偏要頂天立地。”

柳素娥聽他信心十足，心中一鬆，心道，很好。

他這一點倒是和很像，即便挫折佈，前路坎坷，也會走的義無反顧。

二人一路到了大路口，等了張氏，便一同回了家。

…………

而此刻的柳家，也來了一位貴重客人。

此人正是秦木青。

秦木青出府以後，專門買了許多吃穿用的東西，又雇了馬車，方和素蘭來了柳家。

隻知道柳素娥家在柳家，可並不知是哪門哪戶，進了村正要找人打聽。

說來也巧，遇上的第一個人，竟然是胡氏。

胡氏去井邊打水，聽秦木青問路，找的竟然是柳素娥家。

見秦木青穿的衫華貴，又坐著馬車，還有丫頭伺候著，便料定秦木青也是富貴人家的大家閨秀。

一時殷勤道：“這位小姐可算是找對人了，我就是柳家人，我是素娥的大伯孃。”

秦木青見胡氏生的一副小人模樣，尤其是討好的表，像足了奴才。心中不由得意，果然是小門小戶，當奴才的命。

可麵上卻不著痕跡，隻翹著小指將車簾挑起，輕笑道：“原來是柳姐姐的大伯孃啊！我是柳姐姐的朋友，我姓秦。”

果然又是素娥那小蹄子的朋友，怎麼這麼命好，認識這麼多麵的人。

胡氏笑的更是殷勤了幾分：“原來是秦小姐啊！秦小姐找我家素娥可是有事？”

“我是來找我大表兄的，不知大伯孃知道我大表兄嗎？”

大表兄？

胡氏眼珠子嘟嚕一轉，隻片刻功夫就明白過來。

是那趙明達的表妹啊！

心裡卻又歡喜的厲害，這下總算是能和趙家人攀上點關係了。隻要幫了趙明達的表妹，讓他表妹高興，還怕他不記他們大房的好……

想到此，臉上的笑容更甚，一副奴骨模樣，恨不得即刻就上去纔好。

“知道知道，秦小姐的表兄莫非就是香滿樓的東家？”

“正是。”秦木青鬆了一口氣，他果然是在柳家。

可心裡頭又不平起來，一手狠狠著帕子，心裡如油鍋在翻騰一般。

胡氏一心想討好秦木青，連水桶都丟在一邊不理會，隻笑道：“秦小姐的表哥是那日跟了我們家素娥來的……”

秦木青不想聽下文，隻了帕子道：“那大伯孃能不能先帶著我去柳姐姐家？”

“行，當然行。”胡氏一口答應了下來，一手拿了空水桶，笑嗬嗬道：“我在前頭走，馬車在後麵跟著就行了。”

“有勞了。”秦木青放下車簾子，臉瞬間就沉了下來。

那陣子在趙府上到底是聽說，可現在坐實了趙明達就是跟著柳素娥來的，心裡自然不舒服。

柳素娥有什麼好？還是個合離帶著拖油瓶的人，怎比的上年輕貌。雖然定過親，卻也是貨真價實的黃花大閨……

秦木青死死攥著羅帕，指關節都有幾分發白，咬牙切齒低低道：“他寧肯來這樣窮酸地方，也不肯答應了親事好好在府裡待著。”

素蘭自然懂家小姐的心思，見生氣，忙輕聲安道：“表爺隻是一時鬼迷了心竅，圖個新鮮。等過了，便也就淡了。”

也是，趙明達見多了富家千金。偶爾對這樣窮酸子有些興趣，也是再所難免。

等過了這一陣子，就不信了，他還能這麼犯傻？

“這倒也是。”秦木青語氣略略一鬆，將隨帶著的一個五繡木槿花的荷包托於掌心，笑如燦花道：“這可是我親手繡的，也不知道表哥會不會喜歡，會不會要？”

“小姐心靈手巧，這花兒繡的栩栩如生，表爺喜歡還來不急呢！這麼會不要。”素蘭吃吃一笑，打趣道：“表爺瞧見了這荷包，說不定會喜歡的吃不下飯去呢！”

秦木青臉一紅，將荷包握與掌，笑道：“你個牙尖利的小蹄子，小心我撕爛你的……”

而走在前頭的胡氏心裡著實歡喜，腳步都比平常輕盈許多。

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若是將秦木青引去二房，必定又冇什麼事了。

還不如引去他們大房，然後再去悄悄把趙明達給請過來。這樣正好越過了二房，來個神不知鬼不覺。

反正柳素娥也去鎮子上做生意，又不在家，怕什麼。

胡氏真把秦木青帶去了大房。

天氣炎熱，崔氏正在房中小憩。似睡非睡間，忽聽院一陣腳步聲，又聽胡氏殷勤笑著：“秦小姐先請進堂屋裡坐著，我們莊稼人房子可比不上你們住的好，您先湊合湊合坐著。”

秦小姐？

哪家的秦小姐？

崔氏眼中著疑，剛坐起神來，就見胡氏春風得意的從外麵急匆匆走了進來。

“娘……”聲音滿是歡喜。

“咋了？來人了？”崔氏坐直了子，問道：“我咋聽見了個什麼秦小姐……”

“是是是，是秦小姐。”胡氏低了聲音，角笑得合不攏，道：“是趙明達的表妹，過來找趙明達的。”

崔氏更是疑，既然是來找趙明達的，怎麼就跑他們大房來了？要去也是去二房啊！

“那怎麼上咱們這裡來了？咋不去找素娥？”

“娘，你咋傻了？要是去找素娥，還有咱啥事？”胡氏眉弄眼，道：“我是想，等會子我去劉五家把東家給請過來，今兒晌午，就在咱家吃飯，你看咋樣？”

聽胡氏這麼一說，崔氏這才明白過來。

是把這姑娘給請到大房來的，就是怕被二房占了好。

崔氏自打昨日和柳二河鬨了矛盾以後，心也就有幾分明白。

都是兒子，又何必為難。

再說了，不管是誰飛黃騰達了，還能忘了這個老孃不？

想通了，自然也不想再做對不住二房的事。

如今見胡氏來這一手，不由皺眉道：“人家秦小姐隻怕是要去素娥家裡吧！你帶這裡不好，你還是帶去素娥家裡等著吧！”

胡氏一愣，婆婆這是怎麼了？怎麼替二房說好話了？

昨天還打了一個耳刮子，今天又這麼向著二房。莫非是吃錯藥了？不是最恨二房嗎？

“可是娘……”

“找誰的就是找誰的，你這樣騙人，也不是好事。”崔氏形一掩，又倒在了炕上：“送不送的隨你便，我乏了，晌午飯木娥送我房裡。”

胡氏咬一咬，滿心的氣。

老不死的，拿什麼架子……

等結好了趙家人，得了好，去鎮子上買宅院住。到時候丟下你一個人，看你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