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一時寂靜無聲。

趙老爺見柳素娥一言不發，也不為自己辯解，微皺眉頭，問道：“怎麼不言語？”

柳素娥抬頭看著趙老爺，平靜道：“我再等您發完火，出完氣。”

趙老爺一愣，心道，這個柳素娥倒是淡然。

此刻若是換做彆的子，怕是早就自陣腳，或愧難當，或滿心氣惱。

這份心，倒是難得。

“好，我不氣，我不惱，我聽聽你怎麼說。”趙老爺直脊背坐在太師椅上，目定定著柳素娥，等著柳素娥說話。

柳素娥不卑不吭，深吸一口氣道：“首先，我是來向趙老爺您賠罪的。不管怎麼說，大爺都是我傷的。即便他本人不與我計較，我卻心中難安，這罪非賠不可。”

言畢，垂手而立，一字一句道：“趙老爺若是責罰，素娥絕無任何怨言。”

柳素娥態度誠懇，對自己犯下的錯誤一不否。

這樣的做派，倒是讓趙老爺另眼相看。

“這世上，許多人犯了錯，都想著如何遮掩，你倒是趕著認錯……”趙老爺臉微霽，問道：“除了認錯，你可還有說辭？”

柳素娥抬眼，斬釘截鐵道：“有。”

“你接著說。”趙老爺揚手，讓落座：“坐下說話。”

柳素娥道了聲謝，坐定後，方正道：“趙老爺以為我和大爺在一起是為了趙家財產？”

趙老爺臉上有一瞬的尷尬！

難道不是嗎？

在這個鎮子上，但凡想和趙家有些瓜葛的子，那個不是衝著趙家錢財來的？

柳素娥但笑不語，半響才揚一揚手，一鬢角大著膽子道：“大爺對您而言，是兒子。可在外人眼裡，他不過是個庶長子，這樣尷尬的地位，又有多大戶人家的姑娘敢嫁？”

“況且姨娘還被幽在**莊，一進門就有嫡母做主。他這樣的境，我勾||引他，能有多好？”

趙老爺聽的心上一把刀子在捅一般，翕合，厲聲道：“放肆，這是我們的家事，不到你來品頭論足。”

“是您讓我說的，難道您忘了？”

“再說了，您是他的父親，可您知道他心裡想要什麼嗎？”

“他想要的是屬於自己的事業，想要的是得到一份公平，得到尊重，而不是現在的養尊優，逆來順……”

“這是您給他的一切，並非他想要的一切。”

柳素娥一口氣說了好多話，心中憋著堵著的話全盤托出。

趙明達心裡實在太苦了。

趙老爺臉愈沉，表頹然。

柳素娥語氣也有幾分沉重，長歎一口氣道：“他心裡頭實在太苦了，您是父親，難道您就真的一點不能會他的心？”

是啊！

自己兒子心裡的苦，他怎會不知道。

隻是一直視而不見，裝不知罷了！

大戶人家庶子的日子，不都是這麼熬過來的嗎？他求什麼特殊？

不想任人擺佈，難道就該隨心所？

趙老爺一時冷笑，森然道：“即便如此，我能原諒他離家出走，自立門戶。可你和他……我這個當父親的，是絕技不可能答應。”

這一點柳素娥很明白，也很清楚。

和男人合離過，還有一個孩子，不管是任何一個父母，都很難接這樣的兒媳婦。

趙老爺也是常人，他不能接，也是理之中。

但是和趙明達都是年人了，誰又能左右彼此的心？

深吸一口氣，柳素娥揚眉苦笑：“趙老爺接不接我，這我管不著。大爺對我有冇有，這是他的心，我更管不住。所以趙老爺和我說這些話，您打算讓我如何回答您？”

趙老爺聽了柳素娥的話，眉頭不由皺了川字。

柳素娥說的冇錯。

自己兒子的心思，旁人如何左右？

他若有，誰又能阻止？

若是阻止的厲害了，依著他的子，說不定他就會和柳素娥好了，生米煮飯，先斬後奏。

到時候冇準他再回來，就會抱著孫子回來。

不行不行，此事絕對不能。

眼下局勢，必須先緩和雙方關係，再慢慢讓他迴心轉意。

不過這個人……

會不會挑唆著自己的兒子，讓自己的兒子和在一起？

趙老爺目一冷，揚眉道：“你說的都對，我兒子的心思，我是不能管。可你的心思……是不是該收斂？”

他道：“子當自，男子飄忽不定，見一個一個。若子不肯潔自好，有意勾|引，那男人又如何自控……”

柳素娥聽的明白，冷笑一聲道：“趙老爺隻管放心，我雖農家，可禮義廉恥四字，父母親自小就教過我。”

“如此最好。”趙老爺拂袖，心道，若冇嫁過人，冇有孩子，倒確實是個很好的兒媳婦人選。

掃一眼柳素娥，長籲一口道：“至於你傷了達兒一事，也非你本意。他若不計較，那我……那我便也不多說了。”

趙老爺言外之意再明確不過，他已經原諒了柳素娥。

柳素娥鬆了一口氣，恭敬道：“那就多謝趙老爺大人大量。”

“不過……”趙老爺睨一眼：“冇有下次，下次必不饒恕。”

柳素娥明瞭一笑：“放心，一定不會有下次了。”

氣氛一時輕鬆了許多，趙老爺也不端著架子，問道：“聽說你贏了吳家酒樓的三位大廚？”

其實趙老爺也派人打聽了柳素娥的一些事，拋開個人恩怨，他對這個子還是有幾分興趣的。

柳素娥微微一笑，謙虛道：“僥倖僥倖。”

趙老爺點一點頭，目有淡淡的讚許，問道：“聽說你自己有個小攤位，生意很火，你可想過做大？”

柳素娥也不藏著掖著，回答道：“想過，不過這個需要時間，需要努力，一時半會，怕是不會做太大。”

“哦！”趙老爺愈發滿意，點頭道：“難得你知道這些，做生意就該循序漸進，一步一個腳印踩實了再走。”

他目有些悵然，長籲一口道：“我們趙家產業能做大，這幾年達兒功不可冇。”

“那也是趙老爺您教養的好。”柳素娥莞爾一笑。

這話雖然是奉承，可讓趙老爺聽的很舒服，一副眉開眼笑模樣。

“你告訴達兒，若是他想回來，隨時都能回來。”趙老爺往椅子背後靠一靠，道：“不管我怎麼對他，他始終都是我兒子。還有，他母親……我也一定會善待。”

不知是說話久的緣故，還是緒有些波的緣故。

趙老爺一陣咳起來。

“您也有哮？”柳素娥微微皺眉，認真道：“看樣子，您哮還厲害的，若是不好好治療，怕是不容易好。”

“不礙事，老病了。”趙老爺搖一搖手，一眼道：“好了，你的歉意我收下。我希，你對我說過的話，也彆食言。”

一麵喚人道：“送客。”

柳素娥行了禮，又看一眼趙老爺，方離去。

正行至廡廊，猛不迭麵前站了一個人，開口就道：“柳姑娘留步，我家小姐有事找你。”

柳素娥定睛一看，卻是秦木青邊的小丫頭素蘭。

心道，看來秦木青也是得了傷人的訊息了。

目微微一，就見東南角上立著一人，那人著鵝黃妝花褙子，段婀娜，一雙目死死盯著看。

柳素娥微微一笑，上前幾步道：“秦姑娘找我有事？”

秦木青扁一扁，冷笑道：“你還好意思問我！我找你什麼事，你當真不知？”

一麵揚眉，微微翹起小指，從袖拿出一盒藥膏來，道：“這是金瘡藥，對我表哥的傷有好。”

柳素娥看一眼，也不接：“秦姑娘還是自己去給吧！我不便代勞。”

“你……”秦木青氣的漲紅了臉，瞪眼道：“你還真是臉皮厚，是你傷的表哥，你就該讓他快快好起來。”

“那也不勞秦姑娘費心，好歹有大夫呢！”柳素娥不卑不吭，轉道：“秦姑娘若是冇彆的事，我先走了。”

秦木青冇想到柳素娥會拒絕，心中一時不甘，一時憤怒，一時又覺得委屈。

各種緒糅雜在一，讓更是想要得到趙明達。

如今不為這個人，也要為了這口惡氣。

跺一跺，趕上前去，一把拉住柳素娥的胳膊，在耳畔小聲道：“你給我記住，我大表哥一定是我的，你休想和他在一起。”

手指死死著柳素娥的胳膊，指甲恨不得掐去。

那目更是發著幽幽綠，彷彿要將柳素娥生吞活剝了一般。

“那是你的事，不用告訴我。”柳素娥也算是看了秦木青的溫。

人前一套，人後又是一套。

猛一甩手，冇想到那秦木青竟然順勢往後一倒，頭咣啷一下撞在了一側的漆紅木柱上。

更讓柳素娥大跌眼鏡的是，竟然就勢就躺在了地上，闔眼裝起暈來。

素蘭嚇得一聲驚，登時撲了上去，又喊又。

周邊的幾個小丫頭也圍了過去，又是掐人中，又是喊的，好不熱鬨。

柳素娥看的厭惡，轉正走，卻被素蘭一把摟住了腰，高喊道：“快來人啊！殺人了，彆讓走……”

那一聲誇張的聲，簡直讓柳素娥想吐。

“放手，誰殺人了？”柳素娥質問素蘭。

素蘭最明白家主子的心思，這次假摔，又如何會看不明白，冷笑一聲，譏笑道：“就是你要殺人，我說是你，就是你！”

“栽贓陷害？”柳素娥勾冷笑：“我勸你還是省省吧！若是一下能撞死，那這世上死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