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皎皎。

如此良辰景，有好酒，好歌相伴，更是讓人熏然醉。

當晚王二姐歇在了柳素娥家裡。

算起來也是中豪傑，陪著單三元和柳二河喝了好幾海碗的酒。

不過酒還算不錯，酒勁上來，隻是嚷嚷著頭疼。柳素娥和張氏扶房躺下，便倒頭就睡，並無一句廢話。

單三元就一直吵吵嚷嚷，又唱又跳，鬨的人又想笑，又覺得煩惱。

趙明達也冇喝，若是平日裡這點酒，他倒也不至於醉了。

可今日中秋佳節，他卻有家不能回，有娘不能看。再加上柳素娥一首《一剪梅》更是讓他心裡混沌不已。

酒不醉人人自醉，說起話來，便也多了幾分含糊。

“翠姑，想要爹不？”趙明達目三分和，七分迷離，舌頭似是打了卷兒一般，吃吃笑道：“叔叔知道你想，想不想讓叔叔當你爹爹？”

柳素娥麵緋紅，忙起拉扯他道：“你醉了，快讓子送你回去歇著。”

“不……我冇醉，這點酒，我怎麼會醉？”趙明達傻傻一笑。

更讓柳素娥臉紅的是，柳二河和單三元竟然也跟著起鬨。

“行……你要當翠姑的爹，我這個當姥爺的準了。”

張氏氣的直拍柳二河的後背，罵道：“喝了二兩貓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胡說八道個啥，給我走，去去，免得你滿口胡說……”

“你這個死老婆子，我咋胡說咧……”柳二河兩頰赤紅，一副醉醺醺的模樣，打一個酒嗝，撥出一口氣盯著翠姑笑道：“素娥都回來了，要是給我們翠姑找個爹，咋不行？”一麵搖搖晃晃上前，要拉翠姑：“翠姑，你說姥爺……姥爺說的對不對……”

“對個屁。”張氏瞪他一眼，連拉帶扯，柳月娥也過去拉扯，一同把柳二河往臥房裡拉。

“哈哈哈……我看素娥姐和趙大哥……其實合適的……”單三元口齒不清，也跟著起鬨。

氣的柳素娥一記栗敲在後腦勺上：“廢話，去。”一麵喊遠子道：“拉他走，去劉五叔家住著。”

柳遠冇喝醉，柳也有些微醺，好在還有幾分清醒，並非爛醉如泥。

柳遠一個人拉不單三元，隻能讓柳去幫忙。

單三元他們一走。

柳桂娥便盯著趙明達發愁：“姐，他咋辦？你瞅他，站都站不穩……”柳桂娥嘟嘟囔囔：“不能喝就彆喝了，爹也真是的，灌他們酒做啥？”

翠姑卻看的興致，咯咯笑道：“喝醉了真好玩……”

“好玩啥，你冇聽見他都想當你爹啊？”柳桂娥抱起翠姑，撅道：“他這是借醉酒占你娘便宜呢！”

“啥是占我娘便宜？”翠姑憨可問一句。

噗……

柳素娥差點笑出聲音來。

“好了，你帶翠姑去休息吧！我送他回去。”柳素娥深吸一口氣，睨趙明達一眼，無奈道：“不能喝就彆喝……”

“你能行嗎？”柳桂娥認真道：“要是不行就等等娘，等安頓好爹再來安頓他。”

“不用。”柳素娥邊說邊去攙扶趙明達。

趙明達格健碩，柳素娥又矮了他大半個頭，而且子薄弱，攙扶著他，總覺他一個勁往自己上倒。

他一直嗬嗬癡笑，也不知在笑什麼，隻是腳步極慢，每走一步，都會讓柳素娥不自覺跟著他晃上幾晃。

月皎皎，如赤練一般。

銀輝灑落天際，恍如天河漫漫。

“我……我冇醉……”趙明達裡絮絮：“我怎麼會醉，我冇醉……”

柳素娥一口氣，額上早就汗水佈：“好好好，你冇醉行了吧！你冇醉，但是天不早了，咱們得回去歇著了。”

柳素娥言語溫，像是哄孩子一般。

裡卻自顧自低低道：“真是沉死了，這傢夥吃了多好東西，也不見有，怎麼這麼重。”

趙明達眸如粲星，抬頭看一眼空中明月。呼一口氣，再側看一眼支撐著他的柳素娥。

月下的是那般好，白皙的，烏雲一般的秀髮，垂眸間，長長睫如暗夜中的赤尾蝶一般，振翅飛。

他口角溢位一個笑容，口齒打道：“方纔你唱的歌……唱的歌可真好聽，我……我還想聽。”

想聽你個大頭鬼。

柳素娥腹誹著，都快累狗了，他還想聽歌！

“回去唱好不好？馬上就到五叔家了，你在堅持堅持。”柳素娥抹一抹額上汗水，兩都有些發。

這傢夥，一個勁往肩膀上靠。

那麼大塊……

“不，我要你……現-在-唱。”

“不-行……”

“行……”

“##**###****”

“那……翠姑的爹？我來當？”

“不行……”柳素娥斬釘截鐵，回過神來，才明白他說的並非是要聽唱歌，而是要當翠姑的爹。

睨他一眼，紅著臉氣道：“喂，我說你是裝醉吧？”

柳素娥忽然有種上了賊船的覺，揚眉道：“什麼翠姑的爹，我就當你是醉話。”

手指一陣溫暖，垂眸，他已經握住了的手。眉眼有些飄忽，笑的開心：“你說我醉了，就是醉了。你說我冇醉，我就冇醉。”

果然……

隻是裝醉。

柳素娥臉兒一紅，大約心裡是歡喜的吧！

這算兩相悅嗎？

抬頭一明月，心中早已癡癡然。

“我……是真心的。”趙明達目漆黑，握著的手又了幾分，上濃鬱的酒香味，醉了這夜。

“翠姑我很喜歡，你……我也……”一聲傻笑，淹冇在一陣清風……

柳素娥隻記得自己一直心突突狂跳，那若有若無的一句：“你……我也很喜歡……”，漸漸隨風飄遠，愈見模糊，卻又異常清晰……

…………

一夜無眠。

王二姐四更就醒了酒，一直嚷嚷著頭疼。

柳素娥悄悄起又為做了酸菜湯醒酒。

而趙明達和單三元也醒了酒。

四個人在一張大炕上，大眼瞪小眼。

趙明達頭疼裂，其實昨晚發生了什麼，他大抵都能記得清楚。

畢竟他並非真醉，而是一種癡醉而已。

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模模糊糊，卻又似是曆曆在目。

單三元一眼睛，叉坐著，一手著太，嘀嘀咕咕道：“這酒……酒勁還真他媽的大，頭疼死了。”

柳遠笑他：“那你知道不知道你唱了大半夜歌？那嗓子……嘖嘖……鬼哭狼嚎的，把我五叔五嬸都嚇得不敢睡覺，過來看了好幾回。”

單三元皺眉，使勁著腦袋。

回憶襲來，他不悔青了腸子，一手拍著大：“他孃的，人丟大了……”

也不知道柳月娥心裡咋想他。

第一次見麵，竟然就丟人現眼了，真他孃的。

活該你打。

單三元腹誹著，看一眼趙明達，又幸災樂禍大笑了起來：“你也好不到哪裡去，還一個勁說要當翠姑的爹呢……”

“嘖嘖……說的那一個不要臉啊……”

柳遠和柳也笑了起來。

趙明達一言不發，隻瞪他一眼，冷聲道：“還是先管你吧！鬼吼鬼了大半夜，都想踢你下炕。”

“哼！那也好過你被素娥姐拖著進了屋裡，跟死狗似的。”單三元不示弱，笑話他道：“喝的冇我多，醉的比我快，就你這樣的，還好意思混生意場……”

“滾……”

趙明達不理會單三元的打趣，跳下炕去洗漱。

心裡卻甜的。

他記得清楚，他纏著柳素娥唱歌，拒絕了好幾次，可最後還是輕哼了一曲。

他問能不能做翠姑的爹，雖然冇回答他，但是他卻藉著酒勁吻了的發……

一指過瓣，上麵似乎還帶著淡淡梔子香味……

…………

再見麵，二人目相間，總會多了些不著，卻能看的東西。

王二姐看在眼睛裡，私底下悄悄笑道：“自打中秋後，你們倆看著總是彆彆扭扭的。我看他人還不錯，實在不行，乾脆心一橫，把事給辦了算了。”

柳素娥臉一紅：“胡說，又來打趣我。”

“打冇打趣你心裡知道。”王二姐丟下這麼一句，笑著去乾活。

留下柳素娥一人，紅著臉靜立許久，才能緩過神來。

而趙明達總是會不經意間從廚房門口走過，或悄悄看上兩眼，或飛一眼，便趕走開。

眾人心照不宣，總會刻意製造二人獨的場景出來。

兩人雖然尷尬，卻也十分珍惜，甘之如飴。

一晃十日，趙明達也找好了鋪麵，雖不是鬨市，卻離鬨市不遠，完全可以先開一小菜館。

柳素娥看過地方，地兩街口，五米見方大的地方，足以容納六張桌椅。

出租此鋪麵的老闆，從前是做胭脂水生意的。正好他在旺段兌了一間鋪子，便想將此兌出去。

而趙明達又認識他，他便將此租給了趙明達，一個月十五兩銀子，說貴不貴，但是也不便宜。

不過不試一試，誰又能篤定它一定不會賺錢？

乾脆心一橫，柳素娥便拿了一百五十兩出來，先租了十個月。

餘下的銀錢，和趙明達打算好好將鋪麵裝修一番。

畢竟門麵頭臉很重要，裡麵糟糟，你手藝再好，也會遭人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