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印這種近乎無賴的辯白，讓永昭帝氣笑了「因為純嬪是你夫人的胞姐？」

汪印搖了搖頭，素來淡漠的目帶了迷茫「是，也不全是，這是臣的直覺。書趣樓()」

他看向永昭帝，彷彿下了什麼決定般「皇上，臣直覺要救下純嬪及皇嗣，沒有更多因由。」

永昭帝靜靜看著汪印，試圖從這張俊淡漠的臉看出、哪怕是一的玩笑來。

可是並沒有。

汪印目有些不解，可是神很認真，說的就是直覺。

汪印夜半帶著人闖進宮中，就是為了所謂的直覺？這……荒謬，太荒謬了！

永昭帝知道，像汪印這種常年遊走在危險與腥邊緣的人，有著敏銳而可怕的警覺，這種警覺會促使這種人作出近乎詭異的舉。

當年正是靠著這種警覺，汪印力排眾議，隻領著三百士兵從敵軍那裡救回了他。

本來，他對這種警覺頗為欣賞看重，認為這同樣是汪印的天賦之一。

然而時隔這麼多年，汪印再一次提到了「警覺」，隻會讓他覺得這是場兒戲，讓他怒意更甚！

永昭帝拿起了三鑲如意，略略舉高，正想狠狠一把摔下，忽而聽到侍房保在殿外高聲唱道「啟稟皇上，當值邱太醫有急事求見！道是有關皇嗣大事！」

永昭帝手上青筋盡，隻掃了汪印一眼，隨後將如意輕輕放下，說道「宣！」

有關皇嗣大事……朕倒要看看，汪印還有何後著！

帶著人直闖宮闈這件事，斷不能就這麼揭了過去！

邱太醫腳步虛浮地走進來，臉上滿是驚惶，匍匐在殿中，地說道「皇上，殿下……殿下右臂上有個猩紅的胎記，之可怖，請……請殿下立召司天臺員，卜吉兇。」

說罷，邱太醫像是想到什麼可怖的事，連子都篩糠似的抖。

聽到右臂猩紅的胎記，永昭帝眉頭「突突」跳，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問道「什麼胎記？」

察覺到帝王這種急切，立在殿中的汪印眼皮微微掀了掀。

「是……是一破日。純嬪生得兇險，殿下渾浴，右臂有破日，臣恐怕，恐怕……」邱太醫跪伏殿中，不敢將話說完。

永昭帝騰地站了起來，著氣，再一次問道「什麼胎記？再說一次！」

他作太大，帶了案上的三鑲如意，如意原隻有一半出來，不知何來了一疾風，如意搖晃了一下，便「砰」地落了下來，摔了碎碎數片。

永昭帝子晃了一下，獃獃看著碎裂的如意，隻覺得腦子轟鳴得厲害，口劇烈地跳，幾乎要不住。

他恍惚覺得有誰在說著什麼話，明明是虛無縹緲傳來的聲音，他耳朵卻清晰不已。

「檀郎，若有一日妾重回，必是霞紅披、烈日破，如意碎……」

永昭帝搖搖頭，渾然不覺自己雙目已赤紅，他耳畔仍舊有這個聲音

「檀郎，若有一日妾重回，必是霞紅披、烈日破，如意碎……」

剛才邱太醫說什麼？殿下渾浴，右臂上有一破日胎記……還有，紫宸殿的如意碎了。

他用力撐住案，不斷著氣，喃喃道「朕要去看看，擺駕臨華殿，朕要去看看……」

看看是不是那一破日，是不是……真的回來了！

帝王腳步踉蹌，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出殿門，將房保等侍、魏離弦等護衛嚇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上，龍為重……」房保擔憂地說著，攙扶著這個大安朝最尊貴的人。

皇上看似大悲，又彷彿大喜，這對龍有害無益呀。

被暫時忘在紫宸殿中的汪印，則輕輕籲了一口氣，臉容越發淡漠。

小姑娘要本座做的事，本座已經做了。

可……皇上的反應，為何會這樣呢？

「永昭後宮充盈，端莊者如皇後，韻妙著如徽妃，者如敏妃，嫻靜者如姐姐……容不一，各有妙。當中不乏得寵極深的人，卻沒有人知道，帝王年輕時有段韻事……」葉綏這樣說道。

邊說著，邊為汪印斟上一杯夜寒。

汪印捧著茶杯，隻緩慢挲，並沒有放裡。

他神容淡漠不已，因整夜不曾閤眼，眼角帶著一倦意，眼神卻異常銳利，似能看人心般。

此刻，葉綏無懼於在他麵前敞開自己的心。

經過這一夜，經過漫長的焦灼和等待，已深深地明白，汪督主對何等護佑，汪督主為了做了什麼。

更明白，眼前這個人對有著何等信任。

這樣淡漠的一個人啊，在夜半直闖宮闈，帶去了能活姐姐命的大夫和穩婆。

何以為報呢？督主大人無須恩報，隻須順著自己的心即可。

親近尚且來不及，怎麼會懼怕這個人？

「皇上剛被封為趙王時，曾化名趙檀，託為江南士子，與浣沙雲氏相。後來皇上遇刺，雲氏為救皇上而死……」葉綏繼續說道，語氣平靜淡然。

說的，彷彿是雲淡風輕的事，而不是一樁匿至深的宮闈事。

看了汪印一眼，才道「這段時間極短極短，幾乎沒有人知道。雲氏死之時，曾有言若有一日重回，霞紅披、烈日破，如意碎，所以我才請大人在二十一殿下右臂上做了胎記。」

以緹事廠和殿中省的本事，做一個真的胎記並不難，難的是如何將這一切順理章呈至皇上跟前。

最難的事，大人已做到了，經邱太醫之口，用吉兇難辨之名，將事放在了皇上麵前。

浴紅霞、破日胎記、碎裂如意，一切剛剛好，嚴合，沒有出現一點點紕。

哪怕隻是靈乍閃提醒了大人，大人仍將事做得滴水不。

所以姐姐平安無事了，大人平安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