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印捧著茶杯,覺杯中茶漸漸冷卻,淡淡問道「你怎麼知道?」
如今是永昭十九年了,皇上被封為趙王,乃將近三十年前的事。書趣樓()
他跟在皇上邊已十三年,對帝王邊事幾乎瞭如指掌,卻從來沒有聽過有關雲氏、浣紗的隻字片語,也不曾聽別的員說起過這些事。
小姑娘年方十六,是怎麼知道的呢?
他沒有懷疑小姑娘話語的真實,因為他親眼看到了皇上的失態。
那時候,皇上跌跌撞撞地衝出紫宸殿,在轎輦停在臨華殿外的時候,皇上片刻不停,幾乎是衝進去的。
在見到繈褓中的二十一皇子那個胎記後,皇上竟然紅了眼眶,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舉無措,狀若癲狂。
如今聽了小姑孃的話語,他才明白皇上為何會這樣。
本來以為永遠過去了的事,突然有重來的時候,任何人都會大悲大喜,皇上自然也不例外。
但這一切,實在太匪夷所思了,小姑娘是怎麼知道的呢?這……又是的訊息來源?
葉綏眼眸輕垂,是怎麼知道的呢?
活了兩世,當然知道了。
儘管現在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些,但後來卻是不一樣的。
前一世,永昭三十八年前後,永昭帝徵辟十道方士,篤信鬼神,每日敲經唸咒;
且在京兆大興土木,營建了幾十座雲臺,便是希能夠再見到雲氏的音容笑貌。
可惜,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夢。
及至駕崩大行之前,形容枯槁的永昭帝還拉著太子的手,哀哭道「你說有一日重回,必是霞紅披、烈日破,如意碎……朕等了你那麼多年,你怎麼還不回來……怎麼還不回來……」
帝王就這麼哀哭著,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太子,後來的太寧帝在說到這場景時,臉上無悲無喜,隻淡淡說了一句「原來,父皇也有求不得的時候。」
是啊,大安朝最尊貴的人,也有求不得的時候。
永昭帝年時被封為趙王,等於是被迫逃難離開京兆的,趙王也隻是虛封,並沒有實際封地。
這段時日,應該是永昭帝一生最落魄最卑微的時候。
沒有人知道他與雲氏浣沙是如何相識、相,但雲氏為救他而死,他唸了一輩子,這是後來誰都知道的……事實。
其實也不難理解,微時的點滴、年的意,最是令人難忘。
在最落魄的時候,永昭帝與雲氏相識,還與其相,兩者皆有之。
更重要的是,雲氏年紀輕輕便死了,還是為了救永昭帝而死,這便了帝王一生的牽掛。
哪怕他最後遇風雲化龍,為了大安最尊貴的男人,雲氏都已經死了,不能他半點庇護,不能他半點尊榮。
與其說,雲氏是帝王一生的牽掛,不如說這是帝王一生的憾。
求不得的憾啊,若是有機會彌補,就算托在另一個人上,也不算是一場虛幻,也能讓心得到那麼一藉。
葉綏不知道永昭帝得知霞紅披、烈日破,如意碎時的反應,但能想象得到。
——必定是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樹枝那樣,切切不願錯過,不惜付出一切代價。
就像剛重生而回一樣,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兄長父母命一樣。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便是大安尊貴的帝王也一樣。
末了,也同當時的太寧帝一樣,臉上無悲無喜,對著汪督主說道「大人,我就是知道。」
這前世種種事怎麼說呢?便這麼說了。
臉太淡定,帶著一種看世事滄桑的悵然。
不知為何,汪印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麼紮了一下,並不痛,卻異常難。
小姑娘……
這時候,葉綏抬頭看著他,笑著道「大人,您回來了,您平安回來了,太好,太好了。」
一直在斯來院這裡,直至見到悉的形,直至嗅到那清冷淡漠的氣息,的心,才真正安寧下來。
不知為何,心中湧上了陣陣酸,很想手抓住些什麼,確認……大人的確回來了,還安好無損。
汪印瞇起了眼,看著葉綏毫不掩飾的神,到心裡的驚喜。
一瞬間,種種的疑慮和困全都褪去,他隻想環住小姑娘,就像昨晚做的那樣,免小姑娘驚嚇和不安。
他子前傾,張開臂,正將小姑娘攬懷中,門卻「篤篤篤」再次被敲響了。
緹騎在門外稟道「廠公,皇上召司天監定吉時,最後為二十一皇子賜名為雲回。」
汪印聞言,剎那直起了子,忍不住。
葉綏螓首低低,似笑非笑地說道「大人,您看。雲回,鄭雲回,這便是二十一皇子的名諱。」
前一世,二十一皇子的名諱自然不是這個。
臨時起意,那一瞬間隻想大人能夠平安歸來,並沒有多想別的什麼。
不曾想,卻意外的令二十一皇子得了這個名諱。
篤信這一輩的二十一皇子有姐姐在、有在,並不需要這些環加。
但有了這個名諱,來自永昭帝求而不得的補償,二十皇子上便多了一重保護。為了二十一皇子的平安,這樣的保護沒有人會拒絕。
雲回啊,永昭帝的心思已昭然揭。
儘管,現在誰也不知道這個名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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