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中的流最終陷了沉默，荀彧讓陳珪先回家去等訊息，又送走了其他人之後，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後堂。

「先生這邊請。」曹昂帶著荀彧徑直來到後堂之中，那裡，丁夫人、卞夫人還有環夫人已經等在了後堂。

這個時空沒有宛城大戰，自然也就沒有曹昂戰死，丁夫人離家出走的戲碼。

「臣見過三位夫人。」荀彧對著三人躬道。

「先生，敵人真的打來了嗎？我也要參戰。」不到十歲的曹彰揮舞著小拳頭，一臉興地看著荀彧，眼中閃爍著躍躍試的芒。

不得不說曹生兒子的本事很厲害，長子曹昂、次子曹丕，都是能文能武的人才，而三子曹彰獨武藝，雖然年紀尚，卻已經能夠舉起八十斤的石鎖，一武藝也頗得曹家眾將讚賞。

「彰兒不得無禮！」丁夫人麵一冷，厲聲道。

曹彰癟了癟小，被曹昂拉到了一邊。

丁夫人看向荀彧疲憊的臉，嘆了口氣：「文若先生就直說吧，戰事如何？」

荀彧苦笑道：「很不妙，朝廷兵馬械強大，我軍將士本沒有還手之力。」

的確是沒有，整整一天的時間，都在心驚膽戰的看人家用砲石轟城，巨箭騰空，守城的將士連頭都不敢冒。

「先生可有對策？」丁夫人看向荀彧，有些失。

「沒有。」荀彧嘆了口氣：「雖然臣之前對眾臣道可支撐三天，也是為了安眾臣之心，以朝廷如今的攻城武，任何奇謀妙策都是假的，甚至連突圍都做不到，如今朝廷大軍隻是在以弩砲攻城，若待他們大舉出兵之際，怕是……石破天驚。」

「先生，那朝廷大軍，真的有如此恐怖？」曹丕終於忍不住說道。

「朝廷大軍雖然強，但若隻是他們，臣有信心堅持一個月，但若加上這些攻城武，臣沒有信心堅持一天。」荀彧聲道。

對於扶漢還是抵製劉協，荀彧一直以來都在搖擺，家國天下的時代，家永遠排在前麵，荀彧一直認為，劉協是錯的，無論是興工業還是興商，都會讓朝廷失去對國家的掌控力，但眼下的事實卻證明瞭劉協是對的，工業的發達，直接帶來的就是朝廷這樣碾式的軍事力量，任何奇謀妙策在這裡都顯得蒼白無力。

丁夫人等人卻是被荀彧的話給嚇到了，荀彧可是曹麾下首席謀士，這些年來，一直都是曹最信任的大後方，但這一次，荀彧似乎已經到了極限了，竟然連他都沒信心擋住。

「先生，你不會是看我父親窮途末路，想要投了朝廷吧。」曹丕目有些沉的看向荀彧。

荀彧渾一，麵漲的通紅。

「子桓閉！」丁夫人目一厲，厲聲嗬斥道。

「先生勿要見怪，子桓他年紀尚，不知輕重。」卞夫人連忙說道。

苦的搖了搖頭，荀彧對著眾人一躬道：「諸位夫人、公子放心，彧盡量想些辦法拖延一二，不過若是事不可違之時，夫人和公子們，當先儲存自。」

「先生，你……」丁夫人看著荀彧，卻見荀彧已經轉，默默地朝門外走去，那背影比之之前佝僂了許多，彷彿一瞬間老了十歲，令人止不住心酸。

「姐姐，子桓他也是年氣盛……」卞夫人小心的看著丁夫人：「並非有意衝撞文若先生。」

「我知道。」丁夫人嘆了口氣，扭頭看向卞夫人，有些疲憊的道：「妹妹，你說何時纔是事不可違？」

「這……」卞夫人聞言苦笑道：「或許，真是文若先生危言聳聽吧，夫君在這下邳城，可是留下了數萬兵力，就連最銳的虎豹騎，都留在了城中，至守城的話，應該能夠擋住朝廷大軍的。」

「但願吧。」丁夫人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

接下來的幾日，張遼並沒有發進攻，砲石巨弩每天不斷地轟擊下邳城牆，同時迅速派出大軍搶佔各關隘，截斷下邳與廣陵之間的聯絡。

對於被徹底切斷報來源的荀彧來說，本無法做出及時的應對，哪怕他通過張遼的軍事調，猜到一些端倪，但麵對朝廷軍隊的弩砲，連自保都不足，更遑論阻止了，整個下邳就這樣一點點的被張遼迅速吞噬。

朝廷大軍圍城的第三日，夜。

正在府衙理政務的荀彧，突然聽到一陣喊殺聲傳來，麵微變，連忙起往外走去，便見曹休跌跌撞撞，滿是的衝進來。

「發生了何事？」荀彧連忙扶住曹休，厲聲道。

「先生，糜竺反了！」曹休聲道：「剛才糜竺突然開啟了城門，北門將士皆降，朝廷大軍已經殺了城中。」

「快去保護夫人和公子們。」荀彧嘆了口氣，並沒有太大的意外，對於這一天的到來，他早已有了準備，能在朝廷大軍的弩砲之下支撐三天，他已經覺得是個奇蹟，如今看來，不是對方不想破城，而是人家不想損傷太多。

主公，臣已經儘力了！

看了看遠湧的火，大量的腳步聲朝著這邊殺來，雖然隻是一麵城牆被破，但荀彧並沒有突圍的打算，這次朝廷圍城的大軍，足足有十七萬之眾，他相信，若真的突圍，等候他們的，將士無盡的朝廷大軍。

默默地嘆了口氣，回到了府衙之中，從牆壁上摘下寶劍，將劍鋒拔出，仔細的拭片刻後，將寶劍架在脖子上，這一生他都在徘徊中渡過，那種彷徨無定的覺，讓他覺煎熬無比，家國之間，他不知該偏向哪邊，如今，或許這樣的結局對他來說，也是個解吧，也算全了對曹的忠義。

「叮~」就在荀彧準備橫劍自刎之際，便見一枚箭簇激而來，將他手中的寶劍打落。

荀彧抬頭看去，便見一員將領從馬背上下來，鷹一般的眸子落在荀彧臉上，上前兩步躬道：「可是荀彧荀文若先生？」

荀彧深吸了一口氣：「正是在下，不知張將軍來此，所為何事？」

來人，正是張遼，破城之後，他便將指揮權給張郃，自己則帶著親衛一路殺奔這裡，他已經從糜竺那裡得知了荀彧的位置。

十幾名府衙的護衛殺進來，將張遼團團圍住，張遼卻看都沒看一眼，看了看地上的寶劍，搖頭道：「先生何必自尋短見？」

荀彧皺眉看向張遼，苦笑道：「無能扭轉乾坤，辜負主公信任，自當以死謝罪。」

張遼聞言，肅然起敬，不論如何，一個能在這種時候，還想著盡忠的人，都值得人敬佩，一拱手道：「抱歉，先生，末將有軍令在，城破之日，荀文若必須生擒，此乃陛下親口囑託，怕是不能讓先生如願了。」

說著，上前便要拿人，周圍的曹軍將士見狀，虎吼著衝上來想要阻攔，卻被隨後衝進來的親衛劈頭蓋臉的殺了個落花流水。

張遼來到荀彧邊，見有親衛想要上前綁縛，被張遼揮退，拱手道：「先生乃高士，末將不想以繩索縛之。」

「陛下麼？」荀彧目有些複雜，看向張遼，頷首道：「就勞煩將軍了。」

漢興十一年春，張遼兵圍下邳，圍城三日，下邳城破，張遼俘獲荀彧、陳珪一眾曹軍眾臣以及曹家眷，揮師南下，一月時間，席捲海西、廣陵等地，兵鋒所至，諸縣風而降，同月，徐庶於汝南設計，程普，於安生擒程普，汝南告破，程普寧死不降，一頭撞死在軍前，徐庶趁勢攻廬江，廬江陸氏趁機造反，煽百姓開啟城門，皖縣失守，韓當狼狽率軍逃回江東。

至此，長江以北地區全部被朝廷收復，張遼率軍兵東陵亭，徐庶則帶兵屯於居巢、臨湖一帶，設立烽火臺，隔江虎視江東。

當訊息傳到丹徒之時，曹頹然的坐在椅子上，他這邊跟孫權、周瑜還未完全談妥，徐州竟然已經全境陷落。

他不懷疑荀彧背叛他，以他對荀彧的瞭解，除非自己先敗亡，否則荀彧是絕對不會投降的，隻能證明，朝廷太強，強到他們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如今，加上天子在江夏屯駐的兵馬，這一次朝廷已經用了二十萬的兵力，如今我軍與孫權相加，也不過七萬，而且軍中將士大都來自徐州以及兗州、豫州，軍心已經開始生。」軍營裡，程昱苦的看著曹，饒是他智計不俗，此刻麵對這種局勢，也有種迴天無力之。

「罷了！」曹將手中的書信扔在桌上，搖頭苦笑道：「一直無法做出決定，如今陛下卻是替我做出了決定。」

在朝廷擊敗袁紹，吞併冀州、幽州以及青州之後，曹就有了歸降之心，可惜，麾下以陳珪為首的世家派係，卻是堅決反對，軍中將士對此也多持拒絕，如今徐州、兗州在這麼短的時間被朝廷佔領，現在已經不需要再想了。

「那……」程昱看向曹：「與孫權聯手之事……」

「告訴孫權，備戰吧！」曹冷哼一聲，若非孫權得寸進尺，不願意讓步，就算敗，也不至於敗的如此徹底。

「喏！」程昱拱手一禮，沒有再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