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賞冬宴一般不會拖得太久，冬至節正是一年中黑夜最長的一日，天氣又冷得很，因此不過未正時分，賓客們就紛紛開始告辭。穆紅裳向謝淑和顧家姐妹道了別，跟著祖母和哥哥登上馬車準備回家了。

因為穆老夫人是超品誥命，因此幾位當朝一品家裡的馬車都有意讓安國公府的車馬先行，以示尊敬。所以穆家人走的比別人倒早些。

回家這樣早，沒去赴宴的穆青哥仨甚至還沒放學呢。穆老夫人回房卸了妝，換了裳，歪在榻上，翠雲正在給捶。剛想閉上眼歇歇呢，穆征進來了。

「征啊，」穆老夫人一看見穆征就樂「怎麼沒去歇著，換了裳就過來了？快坐下。」

「是有事要與祖母商量。」穆征笑瞇瞇的坐下，等著翠柳給他上茶。

看到穆征隻是坐在那裡不開口，穆老夫人瞭然地點頭，轉頭吩咐丫鬟們「翠雲也不用捶了，你和翠柳今日伺候我出門，也忙了一日，給大爺斟完茶就下去歇歇吧。」

翠雲和翠柳當然知道這是老夫人私下有話與大爺說，立刻一齊點頭稱是。沒想到們剛剛斟完茶，還沒收了茶盤子離開呢，穆老夫人屋子的簾子又被揭開了，穆紅裳著小腦瓜從簾子裡探進來看了看，看到隻有大哥在祖母屋裡，立刻笑嘻嘻的鑽了進來。

「你怎地也過來了？」穆老夫人一愣「剛換好服就來了？怎地，你和你哥哥商量好了？」

「哪有。」穆紅裳直接鞋爬到榻上，鑽到了穆老夫人的懷裡「我這不是想祖母了嘛！」

「瞎說。」穆老夫人笑著摟住孫，又輕輕點了點的鼻尖「剛剛跟著我去赴宴，這回家還沒兩刻鐘呢，就說想我了？編瞎話也不知道編個像樣的，就知道說好聽的哄我。」

「我就是想祖母了嘛！」穆紅裳撒一樣抱著穆老夫人的腰扭了扭「一刻不見就想。」

「紅裳快下來。」穆征站起來，去抓賴著祖母的小妹「祖母累了一天了，哪裡得起你這樣滾來滾去。」

「好啦，」穆老夫人也拍了拍穆紅裳的肩「你大哥有事要跟祖母商量，你先到旁邊屋子玩。」

「大哥有事？」穆紅裳歪著頭，先是一臉問號地著穆征，接著笑嘻嘻地答道「我也有事，誰先說。祖母，要不先把大哥趕走聽我說？」

「我又沒說要趕你，你這小丫頭報復心怎麼那麼強。」穆征笑著搖頭「沒什麼不能讓你聽的，反正也跟你有關係。」

跟紅裳有關？穆老夫人一愣，頓時嚴肅了起來，朝翠雲和翠柳招了招手，屋裡丫鬟們安安靜靜的跟著翠柳退了出去。趁著這會兒功夫，穆征雙手在穆紅裳腋下，像是抱小狗一樣直接將穆紅裳拎了起來，毫不客氣的丟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老老實實給我坐好，再敢去折騰祖母看我不揍你。」穆征假裝很兇的模樣，朝穆紅裳瞪了瞪眼。

「坐好就坐好，」穆紅裳朝自家大哥翻了翻白眼「看我一會兒揭了你的底。」

穆老夫人沒去管孩子們開玩笑的胡鬧，看丫鬟們出去了，直接盯著穆征問道「征啊，你剛剛要說什麼？你說與你妹妹有關？紅裳天天在家呆著，能有什麼事？」

「祖母，」穆征開門見山「榮康郡王盯上咱們紅裳了。」

穆老夫人和穆紅裳聽到這句話，同時開了口。

穆老夫人是一臉震驚加憤怒的模樣，砰地將榻上的矮幾拍得震天響「什麼！我竟不知有這種事！征，給我仔細說說，不許瞞著。」

穆紅裳則是一臉不在乎的模樣，鼓著答道「嗨！我當是什麼，怎麼又是說他啊！都說了我不會上當的，大哥就是婆婆媽媽。」

「你給我閉。」穆老夫人一指穆紅裳嗬斥了一句，接著又轉頭盯住了穆征「給我說清楚，從頭說。」

穆征當然很合作，他一轉頭盯上了穆紅裳，像是跟穆老夫人一唱一和似的「你自己說，說清楚。」

「我也沒打算瞞著呀，這有什麼可瞞的。」穆紅裳小聲嘀咕著，接著將今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穆老夫人，包括謝淑叮囑的那些話，還有謝淑揚言要寫信給顧儀蘭，讓顧儀蘭一起教訓。

「你們就是小題大做，」穆紅裳很不滿的翹起「我都知道他不是好人了，怎麼可能會上當啊！」

「祖母，」穆征沒搭理穆紅裳，轉頭去看穆老夫人「我擔心的不止是榮康郡王，在這些宗室子弟眼裡，紅裳的確是個理想的妻子人選。之前是我們大意了，總覺得還小，這些事等滿了十五歲再心也不遲。可誰知……」

穆老夫人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聽了穆紅裳的講述之後，看的臉，倒不像之前一樣難看了。沉默了片刻之後，突然朝穆征笑了「你呀，真當你妹妹那麼傻嗎？我早說了，雖然還小，但心裡有數得很。」

穆征當然知道自家小妹聰明靈慧，尤其是看人，小妹這樣心思玲瓏的孩子，旁人與往是不是真心，穆征覺得，穆紅裳自己能看清楚，因此平日裡，連穆征自己都很相信穆紅裳對人的看法。

然而平時是平時，小妹被人惦記了是一般的事嗎？穆征隻要一想起當時鄭崇景眼看穆紅裳的眼神，就覺得堵得慌。自家小妹這纔多大？這群狼子野心的傢夥就惦記上了？禽啊這是！

因此憤憤不已的穆征這次怎樣都不能同意祖母的意見，他皺著眉爭辯道「祖母，小妹就算再聰明，也畢竟還小呢！哪裡得住人有心算計。才十三歲，我這個做大哥的怎能眼睜睜看著那些禽這樣算計勾引？」

穆老夫人定定地著穆征，突然撲哧一聲笑出了聲，笑夠了之後才開口說道「征啊，你妹妹今年十三，再一年多就滿十五及笄了，到時上門提親的人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