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春秋將那枚白玉印章拿在手裡把玩了一番,接著就隨手塞給了陸修。
「這個到底有什麼用啊?」
他們剛剛踏這座賭場的時候,許春秋便留意到陸修的視線過聳的人流,死死地鎖定在了這枚印章上。
許春秋想都不想就替他將這枚章子贏了過來。
白玉的印章手溫潤,底部是一個雕工細的「陸」字。
一直到將這枚沉甸甸的章子拿到手裡,也仍舊猜不陸修究竟打算拿它做什麼用。
印章是道組仿製的,即便是做得再怎麼像也不可能真的是他們那個時代保留下來的東西。
許春秋一行人毫不留地從賭場離開,回到了拍賣行的門前。
仍舊還是那個門小跑著迎上來,他顯然是認出了他們的樣子:「還請您出示一下場券。」
謝朗用胳膊肘杵一杵傅南尋:「你們剛剛贏錢了沒?」
傅南尋:「顧著看熱鬧了,地下賭場走這麼一趟就跟白跑沒有分別。」
謝朗:「……那怎麼辦啊?」
「小許老師不是能聽骰嗎,和陸總肯定賺得盆滿缽滿。」
許春秋:「……」
這個還真沒有。
他們進賭場兜兜轉轉一圈,除了一枚陸大爺的私印以外,什麼都沒有帶出來。
等等,陸大爺的私印?
許春秋好像明白他心裡是怎麼打算的了。
陸修拿不出什麼場券,隻是氣定神閑地對門說:「我記得場券並不是唯一的場途徑吧?」
門一愣,下意識地點一點頭:「除非您能夠出示一定的資產證明,否則隻能憑券進的。」
憑藉資產證明的大多是北平有頭有臉的大人,不是那麼好進的。
誰知接著就見陸修從口袋裡出一枚私印,在他的眼前晃了一晃。
門定睛一看,瞳孔地震:「原來是陸大爺。」
眼前的人儀錶堂堂,西裝革履,舉手投足之間皆是不凡,年歲也與傳聞相仿,再加上手中的那枚刻著「陸」字的白玉私印,這不是陸大爺是誰?
他低下頭來微微傾,額頭上掛著些許冷汗:「方纔多有冒犯,還請陸大爺見諒。」
陸修擺一擺手,坦然自得地繼續道:「出示了這個,我可以帶我的朋友們進去了嗎?」
門連連點頭:「這是自然。」
他讓開位,畢恭畢敬地彎腰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許春秋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手臂,就像他們第一次相攜出席拍賣會的時候一樣。
他們穿過昏暗、漫長的廊道,終於踏進了拍賣行的正廳。
傅南尋走在後麵低聲音:「所以陸總這是被他們當做是陸大爺了?」
「陸大爺?」
「就是陸瑾小姐那位銷聲匿跡的哥哥。」
他接著嘆了一句:「陸總演技不錯啊,臉不紅心不跳的。」
杜子規則是有些好奇地問道:「剛剛的那個章子……」
陸修點一點頭:「對,就是那位陸大爺的私印。」
「這枚私印能夠調陸家在北平的所有資產,整個陸家為它作保。」
杜子規這纔想明白了這一層,他們即便是在賭場上真的賺夠了足夠場的錢,也是遠遠不夠的。
這可是拍賣會,多人盯著那捲無字天書呢,天知道它會被抬到怎樣的高價。
正思索到這裡,之間一個穿製服的侍者迎麵而來。
「陸先生是吧?」
陸修十分坦地點了點頭。
侍者引著他們徑直往二樓走:「請您和您的朋友隨我來吧。」
拍賣行的一樓是雅座,憑券的客人大多被安置在一樓,五花八門的什麼人都有,而二樓則是相對安靜些,隻有時長出拍賣行的常客和憑藉資產證明進的貴客,陸修一行人顯然屬於後者。
不過這樣的劃歸並不絕對,這兩個範疇在很大程度上是疊的。
包廂之間用珠簾隔開,紅木的桌麵上是裝幀緻的拍賣名冊和明前的碧螺春。
對麪包廂裡一個蓄著小鬍子的男人隔著遙遠的距離,死死地盯在陸修的臉上。
陸修沒有認出對方是誰,於是不聲地起桌麵上的白瓷杯,穩穩地舉在半空中,輕輕地一點,算作是示意了。
對方回了一禮,不再失禮地盯著他看了。
許春秋隨手將那本拍賣名冊翻開,從前往後草草看了好幾頁都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於是便直接從最後一頁開始看起。
果不其然,整場拍賣會軸的最後一樣競拍品,正是之前那個黃包車夫提起的「無字天書」。
(註:「軸」在不同地區意思不同,在這裡取「最後一個」的意思)
找到了。
還沒等細細地看過上麵的介紹,頭頂上的那盞昏黃的玻璃燈便倏地一下暗了下來。
很快就意識到,突然暗下來的不止他們一間包廂,從二樓的包廂到一樓的雅座,一盞一盞的燈接連熄滅,整個拍賣行都跟著暗了下來。
熄滅到了最後,隻剩下正中央的一盞掛在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燈還亮著,幾十枚燈泡和複雜的水晶玻璃組合在一起,將正中央的那方拍賣臺照得雪亮。
拍賣會要開始了。
臺前的大幕是猩紅的,絨麵的幕布緩緩拉開,拍賣臺上立著一個戴長手套的登郎,踩著細細的、錐子似的高跟鞋,白的絨長手套執起了一把小小的拍賣槌。
「士們先生們,拍賣會即將開場。」
「請拿好您的號碼牌,不要錯過接下來的任何一件競拍品……」
謝朗低聲吐槽了一句:「的號碼牌嗎?」
(註:「我排著隊拿著的號碼牌」出自孫燕姿《遇見》)
杜子規卻敏銳地意識到:「等等,哪裡有什麼號碼牌?」
包廂裡沒有門牌號,沒有桌號,也沒有座位號,桌子上更是除了那壺碧螺春和拍賣名冊以外,什麼都沒有。
他們連編號都沒有,怎麼參與拍賣?
陸修的表上卻一點不見慌,他的食指一下一下地輕輕點在桌麵上,沒過多久,包廂的門外果然傳來「叩叩」兩聲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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