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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妃天下》 第一百章

西涼茉到靈堂的時候,裡面只剩下幾個看守靈堂的小廝,躲在那角落裡懶閒聊。

韓氏雖然是一府主母,又出一門宮嬪的韓家,但人死如燈滅,何況如今掌家的是恨不得將千刀萬剮的黎氏,又怎麼會真的盡心爲打理後事。

所以西涼茉一點都不意外會看到這樣的形,倒是那幾個小廝嚇了一跳,連忙慌里慌張地站起來,畏懼地看著西涼茉。

西涼茉自然是不會罰他們的,看了白玉一眼,白玉就心領神會,立刻打賞了他們幾個錢,笑道:“幾位小哥兒都辛苦了,這是郡主的賞賜,且去外頭切點吃酒去。”

幾個小廝互看一眼,便拿了錢千恩萬謝地走了。

西涼茉隨手了幾隻香點了,在的靈前了,又了幾張紙錢,隨手扔進火盆裡,懶洋洋地道:“二孃,你也走了些日子了,茉兒還沒謝過你過往時常關照,今兒來呢,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不知你想聽哪一個。”

冷風梭然吹起靈幡,燭火跳躍閃爍著幽冷的芒,彷彿是誰眼裡不甘心的芒。

西涼茉輕笑:“想必二孃還是願意聽些好消息的,好消息就是二妹妹倒真是個有真本事的,以養病之名進了宮,那樣的子竟然也能勾搭上了陛下,聽說陛下贊二妹妹”姿容,婉轉郎膝頭,何不可憐“,如今就等著二孃你土後,迎進宮裡,連跳三級要封個嬪呢,據說陛下連名號都想好了——婉嬪。”

西涼仙的子已經廢了,既是跛子又是個沒了清白的,若是按照正常的程序進宮,恐怕在最基本的驗的那一關就要被那些檢嬤嬤們刷下,如今這樣‘進宮養病’之後‘偶遇陛下’,再意外承寵,這樣倒是名正言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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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西涼仙用了什麼方法讓皇帝以爲還是個子之,不但不嫌棄是個跛子,還因此多加憐惜。

“畢竟韓家素來出人,是宮嬪世家,供之臣,爭寵邀,自然最是擅長,如今二妹妹也如了二孃所願,想必二孃地下有知,一定會很高興呢。”西涼茉了一個金元寶扔進火盆裡,看著它燒灰沫子,又嘆了一口氣,彷彿閒聊似的道。

“不過呢,接下來茉兒又要告訴二孃一個不大好的消息了,茉兒一向心狹窄,小肚腸,卑鄙無恥,二妹妹從小就比茉兒得寵,比茉兒風,所以茉兒還真就是看不得二妹妹在我眼前風得意,所以另行給安排了個去,二孃,你在地下有知,說不定會‘開心’得活過來。”

說完,拍拍手,一臉詭譎笑意地慢悠悠地領著白玉轉離開了靈堂。

只餘下一室悽悽噹噹的冷風,低嘯著穿堂而過,像是誰無奈又怨恨的低泣。

——老子是九爺沒有大部的分界線——

“郡主,您可準備好了,陛下這幾日子都不大好,一會子出了三清殿的後殿,您儘量長話短說。”連公公領著西涼茉穿過長長的宮巷,擡頭看看遠的三清殿快到了,他仍舊有些不放心地低聲代著西涼茉。

連公公除了是司禮監的副座,同時也是宮前總管大太監,雖然平日皇帝都好呆在三清殿之的打坐煉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他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必須呆在三清殿聽候皇帝召喚。

三日前陛下夜裡被魘住了,也不知是天寒地凍,邪氣侵,陛下醒來後,頭上就燒了起來,然後就迷迷糊糊地喃著要見藍大夫人和郡主,他把這事兒報了在前殿批閱奏摺的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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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公卻完全不當一回事,後來回去千歲府之後,回來卻改了主意,不知與陛下說了些什麼,陛下下詔,宣郡主進宮覲見。

如今陛下子總是時好,時壞的,他真是不得不擔心,萬一一會子見了風,又著涼了,怎麼了得。

“連公公,我自然會謹慎小心的,你放心就是。”西涼茉看著連公公,有些奇異地一笑:“還真看不出,連公公對陛下倒是頗爲忠心呢。”

連公公看著西涼茉臉上神奇,他頓時有點兒張,雖然不知督公能對這小郡主的興趣持續多久,但目前瞅著小郡主可是督公心尖上的人兒,萬一小郡主說的話讓督公誤會了什麼,可了得不。

連公公立刻一揮手將那些跟著的宮娥和小太監都打發得遠遠地,再左右看看,確定無人跟著的時候,他才邊走邊在西涼茉的耳邊低了聲音道:“您是不知道,咱們東宮裡的那位主子,別看著在咱們督公面前恭恭敬敬的,低頭還要督公一聲太傅,但他和陛下不同,東宮裡那位主子的心可和咱們督公不是一條呢,私底下和咱們司禮監對著幹的事兒可不,前些日子才和德小王爺一同擺了咱們一道,竟然先斬後奏地將咱們在大運河漕運上的人都抓了,安了個貪污賄的罪名關了大獄,安上了他們自己的人。”

“哦?”西涼茉聞言,挑了下眉,這位夫君前些日子不一直都病得昏昏沉沉的麼,想不到就是躺在病牀上,也能和太子爺搞了這麼一出好戲。

“小王爺和司禮監作對,很多年了麼,怎麼突然想著手漕運了?”西涼茉沉著問。

連公公似乎忽然想起面前這一位可是正宗的小德王妃,頓時有些尷尬,竟然一下子不知當說不當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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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看出了連公公的猶豫,西涼茉微微一笑,眸幽幽:“怎麼,連公公是擔心我會顧忌著小德王妃的份麼?”

連公公忽然想起面前這位也是個心狠手黑的主,那是相當地對督公的胃口,小郡主連自己的親爹靖國公都賣了,利用曾進過靖國公書房的機會,指引著魅六竊得了國公的軍機記,司禮監立刻因此得以徹底地毀了靖國公佈置三年多的計劃,這樣的小郡主自然更不會爲了那個小王爺而心

“您這是不知道,別看今聖似不管事兒,但錢這東西抓得很,戶部的那位盧尚書大人就是陛下親自指派的,就是千歲爺要大批量的用銀子也要經過那位尚書大人用印,千歲爺倒還好,手上營生多了去了,咱們司禮監一不戍邊,二不修路架橋的,自然不缺銀子,但那位太子爺可不一樣,這年頭,想要人爲自己做事,沒有銀子怎麼事?他是削尖了腦袋也要在那賺錢的營生上一手!”連公公臉上掠過一不知是得意,還是不屑的神

西涼茉被連公公那惟妙惟肖的形容逗得一樂:“削尖了腦袋?咱們太子爺可是真窮啊……。”

還真想不出司承乾那副俊酷闆闆的死人臉,出一副市儈貪婪的商模樣。

不過……窮?

西涼茉忽然微微瞇起眼,可真是巧啊,那名義上的相公窮得叮噹響,如今連太子爺也是窮酸一個?

“既然太子爺不與師傅一條心,師傅何必不重新換一個來坐坐這東宮之位呢?”西涼茉忽然道。

看著西涼茉一副完全毫不避諱說出這樣大逆不道之話來,把連公公嚇了一大跳,他有些慌張地四看看,隨後翹著蘭花指拍拍自己口:“小祖宗哎,這話也是這裡能說的,若是旁人聽去了,可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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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涼茉挑挑眉:“連公公,您就別裝了,這附近都跟著司禮監的暗衛,就是別人想要聽也得有那命。”

連公公一愣,隨後還是苦笑著搖頭:“總之小心爲上,咱們司禮監和錦衛樹敵太多,保不齊就有那藝高人膽大的,不過您這話倒是說得在理,但咱們督公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反正如今東宮那位是位子坐得穩穩的。”

所以,他纔對如今陛下的子特別在意,就怕陛下垮了,他們這些人恐怕也有遲早倒黴的一日。

西涼茉聞言,沉思起來。

司承乾子沉穩斂,頗富才華,從小就是皇后娘娘心栽培的帝國未來繼承人。

所有人也都認爲司承乾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是未來板上釘釘的皇帝。

司承乾是有本事的,也相信他必定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如此斂財,必定是另有所用。

但是隻要百里青願意,什麼板上釘釘,相信他絕對能讓司承乾出無數次‘意外’。

那麼,他到底爲什麼留下一個日漸威脅自己地位的患在這裡?

西涼茉相信司承乾若是爲新帝,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打宦黨,失去了老皇帝的庇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怕如今他手掌大權,但若是新皇堅持收回大權,爲皇者弄臣的百里青絕對沒有什麼好日子過。

他總不能造反吧,一個太監,就是造反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何況司禮監和錦衛的名聲在民間也是腥與殘酷的代名詞,他是得不到民心支持的。

“哎,到三清殿了。”連公公忽然出聲,順帶招呼著其他的宮娥和小太監快步跟上,隨後斂了聲息,靜靜地領著西涼茉進殿。

西涼茉自然也是個識趣的,隨著他進殿後,靜靜地立在階下。

皇帝已經坐在了玉案之後,似有些倦怠的閉目養神,連公公恭謹地稟報皇帝:“陛下,貞敏郡主既德小王妃到了。”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西涼茉伏行了大禮。

皇帝便緩緩睜了眼,看著西涼茉,脣角便彎起一難得的笑容來:“丫頭,起來吧。”

說罷他又吩咐連公公:“還不去扶起郡主,傻愣著作甚!”

連公公立刻下去扶起了西涼茉。

西涼茉對於皇帝這樣親近的態度,心中雖然疑,但是想起了臨見駕之前,百里青似笑非笑地囑咐——你若有什麼要求,只要不過分,陛下必定會應承於你。

雖然心中疑,也曾詢問於百里青,但百里青只笑而不答,竟告訴,只管當做一個遊戲就是了。

西涼茉順從地起,謝過了皇帝,便靜靜的站著,只因爲也不知道皇帝到底召見作甚。

皇帝看著面前的,垂著臻首,亭亭玉立,秀雅婉,不由眼底掠過一與惆悵,但還是溫聲問道:“貞敏,嫁到德王府也有些日子了,朕那侄兒對你可還好,可有人爲難於你?聽說前些日子,你和流風那孩子回門的時候遇上了天理教徒的襲擊,可有到驚嚇?”

皇帝一連串毫不掩飾著關心的話語,不似一個高高再上的帝王,倒似一個慈父一般,讓西涼茉心中疑更甚,但還是恭敬地一一回答了。

聽著西涼茉說到那德王府的大管家竟然就是天理教的應,皇帝頓時然大怒,‘哐當’一聲竟拍案而起:“真是豈有此理,這天理教,也實在太過大膽放肆,這簡直是謀逆!”

在場的衆人不由一驚,就是西涼茉也心中詫異,如這般若觀火地知曉天理教真正本質與危險的人,恐怕是不多的,在不知的人眼中,天理教徒雖然徑行放肆囂張,但看起來他們最多也就是些裝神弄鬼的烏合之衆,與打家劫舍的流民盜匪無異,說起來也還夠不上‘謀逆’這樣的大罪。

難道皇帝……

也知道天理教其實確實會威脅到朝廷基?

“父皇息怒,這樣的時氣,爲了黎民百姓,您可要好好保養子。”

一道冷靜沉穩的聲音忽然從殿門口傳來,衆人回頭看去,正見著一道高壯修影從門外款步而

他一繡四爪金龍袍,赤金玉帶纏腰,劍眉星目,面孔冷俊,正是東宮太子司承乾。

西涼茉心中掠過一嘲意,真是說曹,曹到。

衆人都恭敬地對著司承乾行了禮,司承乾則微微頷首示意衆人平後,對著上首的皇帝恭敬地拱手行禮:“父皇,請恕兒臣莽撞,實是兒臣前來三清殿給父皇請安之際,在殿外聽聞父皇大怒,實在憂心父皇子,所以便未等宮人通報,便擅自進來了,請父皇恕罪。”

皇帝看著自己最疼的兒子,原本惱怒的神也微微平靜了一些,低低地咳嗽了幾聲:“咳咳……行了,你也是一片孝心,父皇不會怪罪你的。”

司承乾方纔直起了子,目掠過了正站在玉階前的那道窈窕的上,頓了一頓,原本幽暗沉靜的眸子裡瞬間掠過一飛火流星的般的芒。

貞敏,竟然是

算算,其實距離香山歷險之夜,也不過相距短短數月,曾經也執手共患難,他還曾許諾要娶爲妃,只是如今卻已經是人非,一轉眼,卻已經了他人婦。

如今嫁做了人婦的,如今挽著宮髻,頭上並無太多裝飾,只簪了一隻華的三尾凰穿牡丹的金簪,裡銜著一串紅寶石穿的細碎流蘇,愈發承託得面容,氣質高貴,原本的氣息間,如今已經約有了小婦人的嫵,宛如經過雕琢的寶玉一般。

雖然還算不上稀世奇珍,豔,卻已經約地讓人移不開眼了。

司承乾居深宮,邊佳麗無數,他自然知道只有經歷過事的纔會有那樣的嫵

是司流風讓如今的模樣麼?

司承乾心中陡然閃過煩悶,手不自覺地握了拳頭。

“貞敏見過太子爺。”西涼茉見他的目落在自己上,神複雜,雖然心中不知所以然,但還是大大方方地對著他又行了一禮。

司承乾便迅速地收斂了神,淡淡地道:“郡主不必多禮。”

皇帝在上面見著自己兒子看著西涼茉,便微笑著對司承乾道:“太子,可是曾經見過貞敏了,貞敏子溫婉約,最是良善,以後,你這做哥哥的可要時常照拂做貞敏,看著司流風那小子,若是他有甚對不住貞敏的,可要好好地敲打,敲打。”

太子和西涼茉心中都是暗暗一驚,司承乾驚的是他這父皇,素來是個冷漠的子,對後宮妃嬪甚有極爲留的,韓貴妃雖然得寵,但也不過是一月裡頭多分些雨恩寵而已,父皇絕不曾答應一些非分要求,就是對他們這些皇子公主,也素來都是淡淡的,說不上疼,也說不上冷漠。

但那種距離,彷彿一直都存在,讓他甚至覺得,父皇或許天生就是這樣冷漠的子。

只是,如今怎麼會幾乎沒見過幾面的貞敏,如此……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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