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的張氣氛完全沒有傳到營馬衙門這裡,西涼茉在宮門前等了好一會,纔看見魅七套著舊馬車慢悠悠地出來,白玉坐在車邊,一臉鬱悶的模樣,卻不見小六子。
西涼茉挑了下眉,只估著小六和白玉吵架了,倒也沒多想,便上了車。
一名穿著監副統管服的中年太監趕過來,親自領著他們出宮。
“郡主您可做好了,咱家來替您牽馬。”那中年太監諂地上來牽馬繮。
像他們這樣非百里青親信的太監是不知道西涼茉與百里青的關係,但宣文帝對西涼茉的聖眷之隆,衆人是早已私下傳開來了的。
西涼茉隔著簾子讓白玉賞賜了個荷包,聲道:“公公辛苦,不知今日赫赫來使來訪,千歲爺會有什麼安排呢?”
那中年太監接過荷包掂量了一下,覺頗爲沉甸甸的,頓時心中滿意,他嘻嘻笑了起來:“估著千歲爺要安排宴會吧,您可是打算要去?”
西涼茉淡淡一笑:“本郡主還要替信妃娘娘備嫁事宜,便不去了。”
宴會麼,那也就是說,的師傅大人恐怕還不能即刻出來收拾呢。
一想起某人以那樣銷魂的造型在衆臣面前出現了一個多月,再想想某人在衆目睽睽之下知道了這玩意兒是做什麼之後的表,的心就一個字——爽!
中年太監沒看見眼底掠過詭譎又愜意的芒,笑瞇瞇地送走了西涼茉,還手晃晃以示他的恭敬之。
西涼茉按照最初的安排,讓魅七去把白嬤嬤等一行人都接上了去的車架,則和白玉一同到了國坊。
“主子,公主殿下已經到了,按照您的吩咐,還是老規矩上了春山雲霧和信尖並銀香坊的幾樣點心。”那中年掌櫃恭敬地上來對西涼茉道。
西涼茉點點頭,提著子上了樓,和白玉一道上樓。
這樓上被改造了十幾間雅緻的包房,提供最好的茶水點心,也只接待不願意在樓下著的貴族小姐們,一路進了最裡面也是最華貴的包間。
一進門,西涼茉便對著那坐在紫檀嵌八寶圓桌邊戴著面紗的子恭敬地福了福:“貞敏見過太平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仍舊戴著金垂珠面紗,只出一雙含著含冰凝雪似的眸,頭挽了高高的飛天髻,只了一隻八尾翡翠凰簪,一素白繡凰穿牡丹鑲頂級白狐的錦袍愈發顯得高貴冰冷,讓人不敢直視,淡漠擡起手:“許久不見,咱們都人了,貞敏你還是如此客氣。”
雖然說話客氣,但語氣依舊沒有半分悉親近之意,的眸倒是愈發的冷冽了,愈發顯得高高在上。
西涼茉也不惱,知道這太平大長公主對任何人素來都是不加辭,能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將當做朋友了。
西涼茉笑笑起,從白蕊手上拿過一隻十寸見方的的雕金嵌綠寶的紫檀木盒子,雙手捧給大長公主:“公主,這些是貞敏爲您準備的雪含冬芳系列的胭脂與香,用的是今年冬日的梅花,還有白朮、黃芪、當歸、人蔘並薔薇木、鳶尾花、石海棠與南海珍珠歷經十曬,十篩,十磨所製,也還是茉兒親自制了一個半月,才得了這麼一套,雖然澤淡雅,但不易掉,別看著味道還有些藥氣,卻是很有養之功效。”
胭脂與花都裝在純金拉嵌寶石並且製作極爲的盒子裡,看著便讓人心,淡淡藥香混在那花香裡也很是特別,聞著有一子暖意。
大長公主看著這些,冰雪一樣的眸子裡也掠過一亮,拿起來看看聞聞,頗爲滿意地微微頷首:“貞敏,你倒是費心了。”
西涼茉容貌雖然看著似是不喜的那種弱溫婉,楚楚憐人的子,但子倒是素來爽利的,又自有一份細心不同之,讓自己實在討厭不起來,反而生出一些親近之。
隨後,太平大長公主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西涼茉,語氣又輕緩放鬆了一些:“聽說你嫁過去的這些日子,司流風子都不太好,倒是沒有幾日宿在你房裡的。”
西涼茉一頓,挑眉笑道:“怎麼地,看來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是個不詳的人了麼?”
也就是這太平大長公主纔會這樣直接不顧任何人地將這種事拿出來說,這樣直接的子,還真是天之才能這般隨心所。
這話雖有自嘲之意,但太平大長公主倒是完全沒看出西涼茉臉上有不豫之,便輕嗤:“你且管人家怎麼想,日子不得是自個兒過的麼,人生苦短,只求自在縱度日。”
說著,臉頓了頓,閃過一狠:“還有就是你們那德王府裡,嚼舌子的人不,竟將宅之事宣揚得所有人都知道,也不知是何居心,若是我,早就將那德王府給砸了,將那起子不懷好意的小人全都被拖出來,不管男都當衆了服鞭笞,拔了舌頭!”
西涼茉挑眉,可是相信這位大長公主的心狠手辣,但也對大長公主這話倒是深以爲然,邊給太平大長公主倒茶,邊道:“那嚼舌子的,自有他們總不敢再開口說話的那一日,只是這世間對子束縛衆多,若不搏個人上人,怕是尋常子都不過一微賤,何況咱們這些長在深宅後宮裡的子。”
太平公主倒是沒想到西涼茉竟然會和說上這一番話,竟然有些掏心掏肺的意思,不過這話裡倒是頗附的心境於是接過那信尖,輕品一口,任由那淡淡的苦味在舌尖散開,方冷笑一聲:“是,再憐你、你、疼你的人,轉過,便一樣將你雙手奉上於他人,哪裡管你是否脈同源,是否曾意,。”
西涼茉知道是在說宣文帝將送到西狄和親之事,至於與太子,倒是不知其中。
西涼茉沉片刻,嘆了一聲:“也是,瞧我那二妹妹,哦,今兒之後該喚一聲信妃娘娘了,陛下也曾不顧皇后娘娘強烈反對,也要將我那妹妹迎宮中,躍了三級直接封了婉嬪,如今還不是將賜婚赫赫?”
太平大長公主聞言,眼底閃過輕蔑與嘲諷,冷笑一聲:“就西涼仙那殘花敗柳,也敢用了那樣下賤無恥的手段進宮,就算沒有被皇兄賜婚赫赫,本宮也見不得眼前有這污穢骯髒的玩意兒,宮闈,當誅九族!”
西涼茉頓了頓,心中無奈暗笑,這位公主殿下還真是一點都不記得自己也是西涼仙九族裡面最親近的那一族了麼?
不過也可見太平大長公主對西涼仙的憎惡之,倒是一點也沒有因爲西涼仙被折騰那副悽慘狀況而稍微減輕了一點,反而倒似更加討厭了。
大概對於太平大長公主而言,雖然怨恨著皇家的無,卻也一樣不自覺地維護著皇家的高貴與尊嚴,所以才如此憎惡西涼仙。
不過這對自己來說倒是個好消息。
太平大長公主見西涼茉沉默,忽然想起來,西涼茉也出靖國公府,眼底掠過一尷尬,這才輕咳一聲,僵地道:“本宮不是那個意思,貞敏你自然是個好的。”
西涼茉笑笑,毫不介意地道:“貞敏知道公主殿下的意思,不會放在心上。”
爲天之的太平大長公主,盡了榮華富貴,兄長疼,所以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活著,本不習慣與人道歉,連自己的侄兒也敢勾引,不過是因爲要履行爲公主的職責,被迫和親,所以才恨上了皇家的薄。
比起西涼茉的經歷和遭遇,已經是幸運太多了。
西涼茉頓了頓,輕嘆了一聲道:“不過我這位信妃妹妹,倒是個極爲惹人憐的,今兒出宮的時候,貞敏還被太子殿下攔下,因爲信妃的事質問了一通呢。”
“太子殿下攔下了你,質問什麼?”太平大長公主瞬間擡起了眼,連茶水也放下了,直勾勾地盯著西涼茉。
西涼茉苦笑:“太子殿下以爲是貞敏向陛下建議讓信妃娘娘去和親的,質問我爲何連信妃那樣溫婉麗又可憐的子都不放過,我真是百口莫辯,足可見信妃娘娘果真天生惹人憐,連素來冷冷麪的太子殿下也這般爲出頭。”
“哐當!”
杯子破碎的聲音瞬讓一邊準備再上些熱水的白玉嚇了一跳,低頭一看,太平大長公主這樣毫無力武功的子竟然生生地抓破了一個茶杯,可卻彷彿完全覺不到痛楚一般。
太平大長公主眼底的彷彿如毒蛇一般,帶著一種極爲讓人心驚的狠毒:“西涼仙這個賤人,用那骯髒的子勾引了皇兄不夠,如今竟然要來勾引承乾麼,簡直……簡直……該殺,該殺,該殺!”
太平大長公主過於憤怒,以至於那一瞬間讓完全不知要說什麼,只連說了三次——該殺!
眼底的腥與殺意,幾乎扭曲了的面容。
西涼茉看著微微抖的模樣,心中輕嘆,這分明是一個爲癡狂甚至魔怔了的子。
高高在上,地位超然的大長公主一樣會爲了自己求而不得的東西,心痛、心碎。
公主殿下從小素來都是沒有什麼得不到的,所以對於這種得不到的意,更加難以忍。
太平大長公主完全超乎想象的過於激烈的反應,也證實了太子殿下最近與太平大長公主關係惡化到了何等地步。
看樣子,西涼仙的未來,必定一路艱險呢。
西涼茉送走了一臉沉的大長公主,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來,也不知大長公主會給西涼仙送上一份什麼樣的送嫁大禮?
只是彼時的西涼茉沒有想到西涼仙最後的下場竟然會是慘烈到那般地步。
此時的西涼茉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溜之大吉。
在國坊裡又坐一會子,白玉領著一臉悶悶之的魅六回來。
西涼茉微笑著看向魅六:“小六子,你這是怎麼了,可是白玉欺負你了,剛纔怎麼你一個人先跑了?”
白玉頓時有些不滿地看向西涼茉抗議:“郡主,您說什麼呢,人家可沒有欺負小六子。”
“行了,你閉。”西涼茉瞥了白玉一眼,拍拍小六子的肩膀道:“別理你白玉姐姐,就是那個子。”
說著,還細心地倒了杯茶遞給魅六。
魅六眼淚汪汪地接了,很是地邊小口地喝著邊小臉紅地嚅囁道:“其實也不是白玉姐姐欺負我了,姐姐想要從小六子的裡拿銀子,後來又不拿了……。”
“小六子!”白玉瞬間漲紅了臉,這娃兒能不能不要這麼說話說一半!
什麼想去掏他的!
小六子被白玉一嚇,就‘噗通’一聲——倒了。
西涼茉揚眉看著白玉,朝豎起大拇指,詭笑:“喲,咱們的玉兒姑娘,果真是中豪傑是也!”
白玉也學著挑眉的樣子,撇:“郡主,這孩子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都被郡主你賣了,還要幫你數錢呢。”
平日裡郡主總說千歲爺是個詐無恥的,瞅著郡主和千歲爺簡直是絕配,一個詐,一個無恥。
只可惜千歲爺是個太監。
白玉搖搖頭,轉出去,讓國坊的夥計將傻乎乎喝了西涼茉的茶而迷暈的魅六給扛上車。
馬車外頭看起來不過是尋常的青布油氈小車,裡頭卻別有天,寬敞的車座全部都鋪上了極爲厚的鵝絨墊子,連車廂壁都墊上了一層不薄的鵝絨墊,所以只需要放上一個暖爐,便極爲溫暖舒適,車廂邊的小屜裡都是各種緻的吃食和乾糧,座位下頭的暗格裡則是各迷藥、毒藥外帶暗、銀子。
車下還有裝人的箱子,上面開了個通氣槽,以免裡面的人被憋死。
魅六就被放置在下面。
“這個……安全麼?”剛剛換了一男裝打扮的白玉有些擔心地問也換了一荊釵布的西涼茉。
和西涼茉打扮了一對出遠門的夫妻。
西涼茉以袖掩脣輕笑,眸幽幽:“喲,這是心疼了吧,你也不怕主子我吃醋。”
白玉立刻垂頭不語,轉爬上車,反正是說不過伶牙俐齒,心思機巧的郡主。
西涼茉看著自己的這個丫頭,不由嘆息,這個憨丫頭,纔是遲早有一天被魅六吃乾淨了,還以爲是玷污了魅六的清白呢。
不過,白玉和魅六的樣子,也實在有趣,可不打算打擾這兩人之間的互,啥都點破了,那就沒意思了,西涼茉笑瞇瞇地轉也上了車。
其實說起來,的惡趣味也未必比百里青那大妖孽呢。
白玉可不知道自己家主子還打算看的好戲,只是一邊吆喝著馬兒,邊駕車邊問:“郡主,咱們不去與白嬤嬤們會和麼,白蕊想必也應該把魅七給迷暈了,而且你爲何要躲著千歲爺?”
難道郡主做了什麼對不住千歲爺的事麼?
看著馬車一路順利地出了城,就要接近外城,西涼茉笑了笑,回頭看著帝宮所在的方向,彎彎的眉眼裡掠過一詭譎:“許多年前有這麼一個傳說,有一個皇帝好又自,自詡俊無雙,天下無敵,要蒐羅盡天下間最華的服,若是每天沒有漂亮的服,他就要殺掉一個裁,然後就有一個被迫得無路可退的裁送了一件服給皇帝,他告訴皇帝,這是世間最麗的服,只有最蠢和最壞的人才看不見這麼麗的服,於是皇帝穿了起來……。”
“但是,第二天上朝的時候,所有的大臣都看見了皇帝赤而來,可他的神態與作,彷彿真的穿上了一件華貴的禮服,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告訴皇帝,其實他沒有穿服。”
白玉一邊趕車,一邊一臉愕然:“嗯,這是爲什麼,既然皇帝沒有穿服,爲何衆臣都不敢說呢?”
西涼茉懶洋洋地拉了拉自己的披風道:“那是因爲沒有一個人想承認自己是最愚蠢和最壞的人,並且敢冒著怒皇帝的危險,告訴皇帝,其實他什麼也沒有穿。”
這就是爲什麼衆臣們都知道百里青頭上戴著是個肚兜,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告訴百里青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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