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只是覺得司含香想必都已經準備回京了，我若不回去，豈非錯失好戲呢？”西涼茉笑笑，順手把蒙面的布巾拆下，也是該做回自己的時候了，從到的第一日，自己在司禮監行署衙門開始就遮遮掩掩的，不是喬裝變臉，就是蒙面出現。

如今之行，已收穫頗，但是天理教遭此重創，司含香早早在觀戰臺上見勢不對就溜之大吉了，如今想要在這裡打聽出關於藍家令牌和所謂寶藏的事，恐怕不現實。

何況主要人們都已經離開了，那麼也沒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

百里青聞言，挑了下眉，他不關心這小狐貍又打算做些什麼壞事，但卻比較關心：“回去以後，你那位夫君想必也子痊癒了，你有甚打算？”

西涼茉頓了一下，還真一會子沒想過，不過……

這位爺怎麼跟吃醋似的，他總不記得他纔是夫。

“沒怎麼樣，好好地對小王爺噓寒問暖溫存一番總是要的，畢竟我費了心思才嫁得的夫君呢。”西涼茉脣角翹了一下，語帶雙關地道。

百里青睨著片刻，眸幽幽地冷嗤了一聲：“哼，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了。”

說罷，他一轉解開栓在河岸邊樹上的黑駿馬，翻上馬，策馬揚鞭而去。

魅六湊上來對著西涼茉笑瞇瞇地道：“小姐，爺生氣了，還不去哄哄？”

西涼茉翻了個白眼，送了來自蜀地魅六一句標準的蜀語：“哈嘛屁！”

隨後，在魅六呆愣的時候，手一扯馬繮，躍上馬背，屁顛屁顛地追著小子作起來的九千歲大爺去了。

司禮監的魅部殺神們也都立刻上馬跟著主子們而去，只留下一地塵煙。

——分界線——

金英翠萼帶春寒，黃花中有幾般！

憑君與向遊人道，莫作蔓菁花眼看。

時如梭，漫漫白雪悄然在南方春風的輕下消散無蹤，轉眼已經是三月末，四月初鶯飛草長的時節。

德王府的衆人都換上了新制下的春裝，沒了一手遮天，控德王府的大管家，底下人帶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同，原來的二管家提上去了，不也一樣對大夥兒盯的的，有了錯，也一樣在二管家手裡討不去好。

便若今兒這事一樣……

“你們這是怎麼做事兒的，明日就是春日宴了，如今王妃的春裝都沒有做好，你們這都是皮子了，找兒哪！”關管家沒好氣地看著跪了一地的繡娘。

宮裡每年都在岷山擺下春日宴，陛下會讓皇子王孫們在岷山圍場裡參加狩獵，個王府貴門都會帶上眷出席，是一年一度的貴族盛會，自然也是王孫公子們鬥勇逞英雄，小姐夫人們爭奇鬥豔的時候。

每年前的這個時候除了家裡繡娘們忙活著，就是京城裡頭有些名頭的繡房都會提前一個月不接單了，只專心趕繡早早提下訂單貴客們的華。

但今兒關大管家正在外頭盤算著鋪子進貨的事，卻忽然被後院管事的金娘子給了過去，一問才知道原來是今日坊的服要分到主子們手上了，仔細一看才發現王妃的服竟然沒有做好。

關大管家一聽，就有點惱了，這春日宴是何等大事，出了這樣大的紕怎麼得了！

“盧大娘，你也是府邸裡的老繡娘了，往年裡可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事！”

那跪在地上爲首的盧大娘猶豫了一下，嚅囁道：“那是沒法子啊，今年多了小王妃的裳，這一套春日宮從布料選材、染、裁剪、刺繡都是從年前就開始準備了，可今年小王妃過年都不曾在府邸裡，這才一個半月的時間，小王妃又是宮裡的紅人、貴人，咱們這怎麼也不能怠慢了去，也是那些不長眼的顧著小王妃，竟然沒注意到王妃娘娘的衫沒趕製，真真該死。”

說著便低頭伏在地上，不敢再說話。

關大管家有點呆滯，這是說因爲要趕製小王妃要的衫所以沒完老王妃要的衫嗎？

他不由心中打鼓了一會子，這小王妃似乎並不算得小王爺寵，特別是這段日子裡小王爺臥病在牀一直都是雨姨娘在照顧小王爺，小王妃又在採備信妃娘娘的嫁妝之時了風寒，回不得上京，這新嫁小王妃也才過門三個月不到，小王爺就納了原來德王妃邊的大丫頭靜雨，夫妻兩親大半年，小王爺進邀約閣的次數數都數得出來！

小王妃分明並不得小王爺的心意，本來這世間都是些捧高踩低的人多，小王妃按說不該能被大傢伙那麼重視，但是小王妃是靖國公嫡，貞敏郡主也就不說了，是宮裡傳來陛下曾經覺得小王妃像足自己的長姊，所以格外偏疼，意圖收做義的傳說就讓人都衆說紛紜了。

所以小王妃還真真得罪不得。

這讓關大管家撓頭的事兒，最後還是傳到了德王妃那裡。

德王妃正在閉目養神，唸經打坐，聽了邊嬤嬤的話，撥念珠的手就頓了頓。

隨後，淡淡地一笑：“算了，年輕姑娘俏，倒也沒什麼，本王妃年前不也有做新麼，就從裡面撿一套出來就是了。”

一旁正在削果子的靜雨，卻神譏諷地道：“母妃，您還真是好子，這從古到今，都是媳婦兒孝敬著婆母的，哪裡有婆母這般讓著媳婦兒的，小王妃也未免太不知禮了。”

說著，將手上的蘋果削了一片片的，放在銀雕花盤裡盛給了德王，換了種口氣：“母妃，今年煙臺最早的一批進貢的果子，最是清甜爽脆了。”

一旁的嬤嬤連忙笑道：“果真還是姨娘最孝順娘娘，爲人也最了，到底是自己邊養大的，和那外頭的不一樣呢。”

德王妃放下手上的念珠，睜開眼看了一臉討好的靜雨一眼，隨後心中暗歎了一聲，便接過遞來的蘋果吃了一口：“嗯，確實很甜，雨兒嫁人了倒是真懂事多了。”

靜雨臉上頓時出歡喜又的神來：“母妃……。”

德王妃看著靜雨小兒的樣子，心變得而憂傷。

正所謂懷璧其罪，當年德王爺去了以後，一直獨守空閨，手下還拖著好幾個嫡出庶出的孩子，一介弱子面對那些覬覦瓜分王府財產與意圖奪走兩座寶石礦山的人，不知多風霜刀劍嚴相。

是秦大管家而出，用了老王爺暗中的力量，與一道守住了德王府。

雖然最初也曾想要守如玉，就這麼了此殘，也是秦大管家用計令與他有了茍且，原本憤死，只以爲秦大管家居心叵測，覬覦王府資財。

但是秦大管家卻沒有毫覬覦和染指王府的財產，還對噓寒問暖。

於是沒多久，和秦大管家也有了一個兒——靜雨。

深閨寂寞，便也漸漸習慣了秦大管家在自己邊，白日嚴守禮教如忠僕與孀居主母，夜裡如夫妻一般的過日子。

卻沒有想到，這樣十幾年的好景就在前些日子裡徹底結束了。

秦大管家的死訊傳來的那一霎，覺得自己都蒼老了許多，如今……

德王妃手過自己染了白霜的髮鬢，又過靜雨簪這玲瓏八寶花盛的髮髻，悵然輕喃：“如今母妃就只剩你了，雨兒，你可要好好的。”

靜雨一愣，擡起頭來有些迷地看向德王妃：“母妃，你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德王妃的眼裡彷彿有一層水汽似的，讓靜雨很憂心，雖然心中也暗自怪著德王妃一直都不肯恢復正經小姐的份，甚至都不肯告訴這個，怨恨著爲何都是一母所，司含玉可以過得那麼瀟灑痛快，卻要過得那麼辛苦卑微。

可是德王妃畢竟是自己親母，而且這麼多年在王妃邊長大，所以靜雨還是對王妃非常盡心的。

何況若是母妃真的認了，雖然與小王爺沒有緣關係，但總是名分上的兄妹，他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如果這樣，寧願德王妃永遠不要認，就這樣乖巧安順地在小王爺邊做一個妻子，爲他生兒育。

一旁伺候的嬤嬤看著這母慈孝的一幕，心中也暗自嘀咕，這靜雨那麼得德王妃和小王爺的心，王妃近些日子對靜雨更是愈發的疼有加。

難道小王妃真的要徹底失寵了麼？

“沒什麼，就是這檀香的薄煙有些迷了眼。”德王妃立刻別開臉，隨後再擡起臉來的時候，那一層水霧已經消散無蹤了。

靜雨有些將信將疑地看了看德王妃，便道：“母妃，您這些日子都在房裡打坐唸經，這檀香雖然是個好的，但聞多了還是會頭暈，爲何不出外面去走走，您這樣對子不好。”

德王妃淡淡地道：“沒事，母妃一切都好，倒是你，且好好地養好自己的肚子裡的孩子，莫要讓風兒和母妃擔心。”

靜雨這才立刻害地低下頭，去自己的肚子，嚅囁著道：“母妃，孩兒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有三個月了，大夫說了，這出了三個月就好些了，胎像會穩著些。”

德王妃看著點點頭，溫和地笑道：“嗯，算起來還是除夕之前的事了，今兒是龍年，佔了龍首來投胎的孩子，必定是個人中龍。”

靜雨面泛紅：“靜雨只希是個孩兒。”

“哦？”德王妃一愣：“我以爲你會更喜歡男孩？”

靜雨這才黯然地輕聲道：“但小王妃還沒有產下孩子，雨兒若是先行產下了孩子，恐怕不好……。”

德王妃忽然在桌面上扔放下了佛珠，生地道：“沒什麼不好的，是子不行，能怪得了誰，現在就說生不了，日後也未必能生。”

這話從素來端雅的德王妃裡說出來，就帶著明顯指責和不悅的意味了。

“行了，不說，晦氣。”德王妃有點氣悶地道。

自打這個兒媳婦進了門，和秦大管家就事事不順，也不知道是何等原因！

“一會兒，我去看風兒，你領著自己的丫頭去端著小廚房裡的湯和飯菜給風兒送去，他的大病剛好，急需補補子。”德王妃吩咐道。

靜雨立刻乖巧地應了，心中卻是極爲歡喜的。

最好王妃徹底厭棄了小王妃纔好！

……

靜得院，原本就是司流風沒有親前的居，此時也爲了司流風的養‘病’之。

德王妃留下兩個丫頭在院子外駐守，閒雜人等現在不得靠近。

推門進房的時候，正巧見著司流風正皺著眉頭，對著銅鏡看著自己前的傷口。

“不必看了，那是唐門的追風奪命散，腐蝕極強，沾之即死，你也是運氣和機警，竟然在上剛沾了那毒就跳下水中，方纔得了一條命，這傷沒那麼好得快的。”德王妃看著他，嘆了一聲，坐在了凳子上。

“母妃，你怎麼過來了？”司流風一愣，隨後攏上襟，俊秀而線條優雅的臉上出一疑來。

德王妃看著他，嘆了一口氣：“既然天理教已經遭此等重創，恐怕並不容易恢復過來，你……若是不行，咱們就收手罷。”

“收手，母妃，你不覺得說這樣的話怎麼對得起父王！”司流風怎麼也沒有想到德王妃是來說這個事的，頓時一子怒意直衝心頭，但是他強行按捺住，只是刻意低了聲音咬牙道。

“不收手，難道你要一直對你那媳婦兒裝病麼，這一次兩次的可以，難道十次八次就不會引人懷疑！”王妃沒好氣地說。

司流風沉默了一會子，隨後道：“那一陣子，兒子確實是病了，總是很容易暈眩，然後就不省人事，不是麼？後來風寒也一直都沒好，所以才‘臥病’在牀，茉兒也是知道的，更何況，我們也沒有在外頭遇上過，雖然人在，但是爲大家閨秀，自然也很面，相信應該沒事的。”

說著這樣的話的時候，司流風腦海裡忽然掠過那個盜暴雨梨花針的‘唐門弟子’的背影。

德王妃又開始轉手裡一百零顆水晶，語氣無奈又譏諷：“難道你還是打算要如從前一般，藉著病來回奔走於江湖和上京之嗎？我兒，你莫非還想真的病倒不！”

司流風病倒是真的，連回春堂的李聖手都看不出來他到底什麼病，只說是憂思過重，勞過度。

若不是因爲天理教的事，他還能勞什麼！

司流風淡漠地笑了笑：“母妃，您放心就是了，風兒不會那麼輕易倒下的。”

德王妃看著司流風不以爲然的樣子，不由冷笑道：“如今天理教在簪花奪魁大會上元氣大傷，咱們王府往這個窟窿裡填的錢還嗎？養著那一羣吃白食的廢，金山銀山都坐吃山空，如今自己都捉襟見肘！”

德王妃又頓了頓，很是著惱地道：“偏你那媳婦又是個沒眼見力的財迷，讓自己人把那些嫁妝全擡進了的小庫房，只自己派人守著！到如今，也只秦大管家在的時候尋了機會進去盤點了一次，那些進去盤點的下人還都被打了；如今，你還打算拿什麼東西去填那窟窿？”

還真是沒見過開寶石礦的王公府邸會過這樣拮據的日子！

娶的媳婦兒原本以爲是個財神，卻不想是個不會下蛋的吝嗇母，真真氣死了，還不如休了去！

司流風原本溫和的臉隨著德王妃的話，漸漸地沉了下去，沒耐煩地道：“母妃，這些事與茉兒又有什麼關係，別扯遠了。”

他是想要西涼茉的陪嫁，可他並沒打算用這種方式去要，明目張膽到可笑。

他雖然中意於西涼茉，但是還是有分寸的，和靜雨不同，畢竟是剛剛嫁進來不久，並不能得到他全部的信任。

但自己的佈置與計劃卻已經到關鍵時刻，時常需要夜裡出門和會見門徒，所以他原本還愁著用什麼藉口解決此事，是否要對用些蒙汗藥，卻又怕傷了原本就弱的子基。

卻不知爲何自己開始犯了暈病，好在不甚嚴重，也只是偶爾發之，次數極，又染了重風寒，倒是了極好的藉口，包括一直到現在都是如此。

德王妃越發的惱怒起來，站起了子：“好好，你們這些人，一個個都是這樣不聽勸的，本王妃倒是要看看你們能有什麼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