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誰沒了？”西涼茉瞬間顰眉。

小勝子在外頭倒是耳朵很尖，立刻回道：“是被您擒拿回來的那個西狄西線兵團的副帥——龍素言，今日一早就被人發現在驛館沒了。”

不一會，小勝子就聽見房間裡面一陣悉悉索索之聲，然後門就吱呀一聲開了，他擡起頭，正巧對上一張融的俏臉。

西涼茉眸雖然已經恢復了平靜，但水眸輕，眉梢眼角依舊含殘春，正似傍晚秋水長天之上未曾褪盡的殘紅落霞，驚鴻一瞥，便讓人呆了去。

直到小勝子覺一道森冷的寒落在他頭上，那種有實質的目幾乎瞬間讓小勝子覺得皮有尖銳的痛，下意識地瑟了下，立刻垂下頭去，戰戰兢兢地道：“夫人。”

西涼茉依舊顰著眉，倒是沒注意這些小細節，只是專心在方纔聽到那個消息上：“行了，準備一下，咱們馬上去現場勘察一下。”

小勝子立刻點頭去了，臨走前小心地瞥了站在西涼茉後的自家主子一眼，正巧見著自己主子冷冰冰的模樣，他趕一脖子，跟只鵪鶉似的一路溜開去。

因爲一向在那些西狄人面前著男裝，所以西涼茉換了簡單素雅的男裝，依舊做了男子打扮和百里青各自領著幾名親信快馬加鞭，不一會就趕到了驛館。

驛館周圍的防衛已經圍上了錦衛和司禮監的人，而順天府尹的人則全都站到了外圍，眼地看著，一臉茫然的樣子，他們雖然負責上京上到的刑事大案下到蒜皮夫妻吵架的事兒，但是司禮監和錦衛的人一旦手，就基本上沒他們什麼事兒了。

西涼茉和百里青策馬到地的時候，司禮監的人早已經利索地上來替他們牽馬繮，西涼茉瞥了眼慌慌張張躬行禮的順天府尹的人，忽然道：“讓他們最得力的辦案衙役和仵作進來吧。”

周圍司禮監和錦衛的人臉上都是一愣，隨後約出不屑的神，司禮監和錦衛雖名聲不好，但實際上卻是各類拔尖的人才雲集，順天府的人本不了他們的眼。

宿衛則心裡暗自覺得夫人必定是不瞭解自己人的實力，但還是恭敬地點頭之後，朝著自己屬下揮揮手，然後便有人領上前領著戰戰兢兢的順天府尹的人過來。

小勝子忍不住上來輕聲在西涼茉邊道：“您是不曉得，這種場合都是咱們錦衛和司禮監的人接手。”

西涼茉自然知道他們想要說什麼，只是淡淡地道：“司禮監和錦衛自然都是好的，只是我想問問，有沒有人專門和打道，並且經常參與破案的？正是因爲大家都專注自己手職責，未必就一定在別的領域上比順天府尹要強，畢竟咱們的人裡不曾有人專門負責刑案，其中許多細節和常識沒有足夠的經驗，未必能看出個所以然來。”

此言一出，頓時讓司禮監和錦衛的人一愣，卻都沒有人出聲，畢竟他們中有人擅毒、有人善殺人、有人善於監視、有人善於偵察，驗自然是有的，痕跡高手也是有的，但目的不同，他們的目的主要是確定目標死了沒有，是否有生還者或者逃亡者，或者別的什麼謀痕跡。

但到底不是綜合刑案現場判斷和分析，更是沒有人真的專門幹過——驗斷案。

西涼茉看出他們的不服氣，微微一笑，倒也不破，只道：“且請顧大人他們一起進去吧。”

那順天府尹手下養著一名七品按察吏，姓顧，三十五六歲年紀上下，面容乾瘦，平日裡很是寡言，但是在民間素有神按察之名，只是爲人一向冷，所以一直升不上去，順天府尹又捨不得扔掉這個臭石頭，便一直養著。

他原本是不屑司禮監和錦衛的人，但也知道其中厲害，只一直不做聲罷了，如今雖然不知道西涼茉是誰，但聽見這份不低的年這麼看得起他們，倒是個難得的明白人，他心中倒是對西涼茉高看了一眼，便跟著順天府尹上前恭敬地擡了擡手，然後轉率先進了驛館。

西涼茉挑了下眉，輕笑：“果然是神按察，倒是個子傲的。”

百里青淡漠地道：“有本事自然能傲氣，若是沒本事便是自尋死路了。”

那順天府尹乾笑幾聲，不敢去看百里青的臉，只對著西涼茉小心翼翼地道：“大人見諒。”

心中難免懊悔，早知千歲爺要來，他說什麼也不會把老顧這廝帶來。

西涼茉點點頭，擺擺手轉也和百里青一起進了驛館。

一進驛館就聞見一子濃郁的腥味，隨後在臉發白的驛館館長帶領下，西涼茉走到了館裡，一擡頭便看見了一句沒頭的躺在牀上，空腔子裡一團黑凝污，跡卻一路蜿蜒到了窗外，地面上還有大團拖曳之痕。

西涼茉微微顰眉：“頭呢？”

那驛館館長失魂落魄地搖搖頭：“不知道，都找過了，司禮監和錦衛的大人們都找過了，就是什麼都沒有找到。”

百里青冰冷魅的目掃過自己的屬下，司禮監和錦衛的人皆紛紛低頭，宿衛低聲拱手道：“屬下們周圍都找遍了，連著附近的水井、垃圾籠子都尋了，不曾見到西狄人的頭，估著許是被兇手拿去了。”

西涼茉看向一邊在盯著地面跡發呆似的顧按察，忽然客氣地問：“不知顧先生怎麼看？”

那姓顧的頭也沒擡，只道：“我老顧就行。”

周圍司禮監的人卻心中不悅，只覺得這中年老男人未免太過狂妄，竟然對主子這麼說話，不免臉都冷了下去，原本他們上氣勢就沉，跟百里青如出一轍，如今這般模樣，看起來愈發可怖，周圍空氣的溫度都像是冷了幾分，竟讓堂堂的順天府尹與一干衙役忍不住肚子凍得經

西涼茉聽著這不著調的回答，不由有點兒好笑，隨後也從善如流：“老顧，你怎麼看？”

“死者脖子上刀口整齊，說明砍下去的刀子一定很鋒利，而持刀的人必定力氣很大，或者會武。”老顧一點都不避諱地翻了一下，隨後又看了看龍素言的手心，又補充道：“兇手應該會武藝，因爲死者武藝應該不弱，手上都是用劍的老繭。”

西涼茉點點頭：“沒錯。”

龍素言的武藝確實相當不錯，與白起不是相上下。

老顧在上了，又周圍看了看，蹲在地上瞅了瞅忽然起疾言厲地怒道：“誰把這地給掃了，還了！”

西涼茉聞言，也不由顰眉看向百里青，百里青看了眼宿衛，宿衛臉有點奇怪，卻不得不有些莫名其妙地道：“因爲接到主子們要來的消息，所以兄弟們就把給抗上了牀，周圍也清理了一下。”

只見老顧的口起伏了好幾下，忽然甩手就往屋外走：“老顧沒法子給出什麼結論，各位大人另請高明罷。”

衆人莫名其妙，百里青的眼底閃過一不悅，見著主子神不愉，小勝子立刻一個狠厲的眼過去，立刻有兩個錦衛咣噹一聲出了刀子架在了老顧的肩頭上，厲聲道：“小小按察吏怎麼敢對千歲爺和督衛大人不敬，還不跪下！”

西涼茉如今份在外依舊是飛羽督衛，所以衆人也都這麼喚。

老顧好像一下子才清醒過來，自己這可不是在平常斷案的時候，能按著自己的子來，只能又氣又怕地被人強行按倒在地。

順天府尹立刻苦著臉上來跪地恭敬地道求饒：“千歲爺、督衛大人，老顧只是平日斷案裡最恨他人翻現場，只說這樣一來便什麼線索都沒有了，絕非故意頂撞千歲爺和督衛大人的。”

百里青冷冷地嗤了一聲，沒說什麼，倒是西涼茉能夠理解這種‘專業人士’會有的一些怪癖，何況翻與清理現場是會失去很多判斷還原真相的線索。

淡淡地道：“行了，讓顧先生起來吧，千歲爺和我都不會怪罪他們的。”

西涼茉頓了頓又道：“只是他需要將他現在有的推斷說上一說。”

順天府尹立刻吹鬍子瞪眼地看向老顧，老顧抖著子，卻還橫著脖子聲道：“就目前形看，這死者是被人所殺，地面雖然痕跡已經被清理，卻還是看得出這裡沒有經歷大的打鬥，而且他上有兩傷，一背後，一頭顱，都是致命的，這樣的高手能背對著的人，必定是悉者，他傷失過多，然後才被砍下了頭。”

西涼茉點點頭，若有所思。

百里青瞇起眼，看了眼龍素的，忽然又問：“那兇手爲何要砍下他的頭？”

那老顧沉默了一會，才道：“這種況要麼是不想讓人認出死者來，要麼就是兇手與死者有大仇。”

百里青點點頭，擺擺手道：“行了，你且去吧。”

隨後他又瞥了眼宿衛，冷冷地道：“你們這個月的月銀都賞賜給這位顧先生。”

雖然百里青一向護短，沒有在順天府的人面前說什麼，但是司禮監和錦衛的人都紅了臉，低下頭去，他們知道這是你千歲爺在懲罰他們的狂妄。

打發走了老顧和順天府的人，西涼茉和百里青一起走了出來，沒了驛館裡濃重的腥味道。

站在空曠的後院裡，看著天邊的夕帶著一種腥紅的一樣的澤將萬都籠罩上了一層模糊的腥紅，西涼茉輕嘆了一聲：“山雨來，風滿樓，有人很不喜歡咱們和西狄停戰呢，只怕西狄送信的使節只怕很快就要知道這個消息了。”

如今他們剛剛接了西狄皇后送來的停戰書，也纔將龍素言和百里素兒在他們手上的消息傳遞給西狄皇后，還打算拿那位皇后娘娘的兒子們跟做筆大易，不想卻出了這樣的事，若說是巧合仇殺，也未免太巧合。

“哼。”百里去魅的眸子被那夕的染一種奇詭冰冷的猩紅，他勾了下緻的脣角輕嗤了一聲，竟然似渾不在意：“西狄人而已，沒了便沒了，若是西狄那老賤婦識趣點，興許本座還會將那百里素兒還給，若是不識趣，本座便養著那小崽子，隔一段時間剝了他點皮，他一段骨頭，慢慢地給湊齊一整套樂！”

看著百里青脣角那抹豔麗又殘忍的笑容，西涼茉忽然想起了初次看見他的時候，心中不由有點狐疑，他似乎遇上和西狄皇室有關的事，便愈發的冷酷。

又或者只是的錯覺？

沉思了片刻，還是道：“嗯，百里素兒如今還在太醫院養傷，我看還是將他接到千歲府去關著，就算咱們不懼西狄人，但手上有好籌碼，還是別廢了，他還得在咱們國做一段時間的人質。”

這也算是百里素兒的幸運了，他被邊的這位爺弄個半死，不得不進宮住在太醫院的醫館養傷，反而逃過一劫，不管是天朝的人還是周圍的國家探子打算挑撥離間，都不放任事態的發展，遂了那些人的願。

百里青聞言，頓時臉沉下來，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行！”

西涼茉看了他一眼，有點莫名其妙，只以爲他潔癖又犯了：“你若是不喜外人進來，我就把他打發在外院，讓小勝子找人看著他就是了。”

百里去還是冷聲道：“不行，你若是擔心有人對他手，咱們只把他扔進司禮監大牢去看著就是了。”

西涼茉聞言，很是無奈地額：“虧您老想得出，那地方人豎著進去，躺著出來，你覺得那小子進去了，照著他的脾氣在，只怕出來就是一句了。”

在太醫院還三天兩頭的絕食求死的傲慢年，若是進了司禮監大獄估計只會剩下一把骨頭了，偏偏他份特殊，一時間倒是真不知道將他關在哪裡才放心點。

百里青還是冷冷淡淡丟下一句話：“休想，那是本座的地方，從來的規矩都是西狄人與畜生不得！”

說罷，拂袖而去。

西涼茉呆了呆，是不是不該告訴那隻千年老妖“與狗不得”的各種典故？

當初他院子裡各國舞娘都有，什麼時候有了這個“西狄人與畜生”不得的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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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最後，驕傲的千歲爺還是同意了百里素兒住進來了。

因爲……

“郡主讓奴婢轉告千歲爺，既然西狄人與狗不得，只好委屈一下帶著那個西狄人和小白那隻畜生暫時回國公府住了些日子了。”白玉輕咳了一聲，對著百里青道。

百里青瞬間臉霾如山雨來，他唰地丟下手裡的奏摺沉沉地冷道：“那個臭丫頭人呢！”

白玉稍稍退後一步，避開百里青上那種人的寒之氣，隨後再次輕咳一聲：“咳，郡主說因爲想到要與夫君分隔兩地，便茶飯不思，心憔悴，憂傷不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出恭不順，以至於積勞疾，傷沉重，所以決定臥牀不起，同時關門閉戶，謝絕任何人往來，讓獨自哀悼悲慘的生活與……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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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後面幾個字，白玉忍不住微微臉紅，這話聽起來怎麼那麼彆扭又怪異，而且非常的——厚無恥。

“厚無恥！”百里青沉默了片刻，咬牙切齒地從牙裡出來四個字，隨後冷著臉坐下了繼續批閱奏摺，但是白玉卻覺得千歲爺的眼睛裡那種奇怪的霾之氣似乎都悄然消失了，倒是有一種亮晶晶的東西在裡頭，看起來好像是……呃——得意？

而且，猶豫了一下，千歲爺手上的奏摺拿反了，但是想了想，還是什麼都沒說，退了出去。

千歲爺沒有堅持反對那西狄小皇子住進來，想必就是沒有什麼問題纔是。

但是小勝子正巧端了一碗清心茶進來，一進門就看見了百里青手上的奏摺，便笑道：“什麼事兒讓爺這般開心，手上的奏摺都拿反了。”

話音剛落，一本奏摺就直接甩在了他臉上，把小勝子還沒說完的下半句話給甩了回去。

白玉搖搖頭，默默地道，郡主說得對，人蠢不能怪社會。

不過，社會是個什麼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