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空間裡，有靡靡之香繚繞，彷彿有什麼東西掠過自己的耳邊，如海一般涌。

一陣又一陣的水，撲過來，敲擊在腦門之上，讓——頭疼裂。

西涼茉緩緩睜開眼，那種奇怪的眩暈還是讓忍不住再次閉上了眼，並且不再試圖移自己的軀——那隻會讓更加難。

西涼茉微微了一口氣，覺自己腦子裡的眩暈略微好了些，方纔再次張開眸子。

最先印眼簾的是窗邊的，看著那從窗子隙出來的芒可見明亮天。

唔……

如果沒有猜錯，至已經是第二天天亮了。

那麼，這個時候西涼霜應該已經與雲生，甚至阿九他們見上面了。

唔，西涼霜這個人，下手還真是夠黑的，當初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西涼霜還做出一副不敢置信，假兮兮地擔心會不會傷的樣子，如今看來這廝分明是公報私仇，暗自泄憤嘛！

西涼茉心中喃喃地抱怨著，果然最毒婦人心！

好吧，曾經更加過分地踩斷過西涼霜幾的手指的自己也不是什麼心慈手之輩，有西涼霜這麼個刻薄的三妹妹，也不奇怪，不過至比起西涼仙姐妹而言，還不至於一見到自己就滿腦子怎麼置人於死地的惡毒又不自量力的想法。

手想要一自己發疼的額頭，卻不想一手，卻聽見了金屬撞發出的清脆的聲音。

西涼茉偏頭一看，自己的手腕上已經拴住了鐵鏈的鏈子，鏈子的一頭釘在了牆壁上，的目落在那烏黑的鐵鏈之上，頓了頓，輕嗤了一聲，自嘲地嘀咕：“嘖，居然連昂貴的玄鐵都用上了，真是看得起我。”

隨後再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並不如最初所想象的在牢房裡面，而是關在了另外一間簡單而特殊的房間裡。

整個房間除了所躺著的牀之外，只有一面放在牆角的銅鏡。

西涼茉坐了一會，隨即試圖下地穿鞋，穿鞋的時候，發現原來除了自己的手腕，連著腳腕之上都拴了長長地玄鐵鏈子！

西涼茉了自己腳踝上的鐵鏈，眸幽冷，隨後又起向門外走去。

果然不出所料，在走到距離正門兩米之的時候，那條鏈子就已經到了盡頭，發出鐵鏈被扯的聲音——“咣噹！”

而與此同時，門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裾衫地面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的作驚了外面的人，

西涼茉停住了腳步，看著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有冰冷的風瞬間涌，吹起的長髮，也令微微地瞇起了眸子，冷冷地看向門外。

不知是否的神太過凜冽冰冷，宛如瞬間出鞘的銳名劍，眉目之間的兵氣凜然，彷彿在開門的霎那便攜著凜冽利破門而出，取人首級，竟然讓門外的人瞬間倒一口涼氣，做出了閃避的作。

西涼茉看著那幾個嚇了一跳的侍衛，淡漠地道：“我需要水。”

一名侍下意識恭謹地點點頭，隨後轉離開。

西涼茉淡淡地掃了門外的幾人一眼，便轉頭關上了門：“我要休息了。”

幾名侍衛和侍看著關上的門，瞬間面面相覷。

這——

裡頭明明關了的是傷害了陛下的刺客，雖然陛下代過不能傷命，但是大夥的心中都憋著一子氣，就想著要怎麼能好好地不聲地教訓這個刺客，可是……

到裡頭底是犯人，還是主子？

不知是否因爲方纔開門看到的的那一幕。

看著那關上的硃紅大門，竟然沒有人敢開門進去。

那端了茶水過來的侍遲疑了片刻，將茶盤放在了那硃紅大門前。

……

連著幾日，都沒有人再來打擾西涼茉，吃食雖然簡陋，但是也沒有出現如韓夫人所在的時候送來不能吃的餿食。

西涼茉也無所謂，只是無比懷念自己家大狐貍的手藝。

而這一日，夜降臨之時，有面容冷峻肅穆的中年男子在侍衛們打開大門後，走了進來，看著坐在桌子邊的西涼茉，冷淡地道：“你跟我來。”

隨後，他比了手勢，立刻有幾個氣勢沉穩的高大侍衛走了進來，將手腕和腳腕上的鏈子從牆壁上解開，另外給換了一副相對緻和小巧的鐐銬。

這個過程之中氣氛很沉默，中年男子地盯著的作，而更換鐐銬的侍衛們人雖然也沒有特殊的作，但是明顯對西涼茉非常警惕。

西涼茉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著，任由對方作，因爲明顯看到了那幾個侍衛的太都高高鼓起，那是一等一的家高手纔有的特徵。

長年睨著，若不是因爲曾經親眼看見挾持陛下時候的狠毒辣與機敏，較量之中，所展現出來不下男子的殺伐果決。長年大概也會以爲這不過是個普通與自己兒一般大小的貌貴族而已，最多會一些宅門之中的勾心鬥角的婦人之罷了。

最後如不是栽在了那個所謂的妹妹手上，說不定此刻還真有機會逃離臘梅山莊，讓他們陷極度危險之中。

當初西線兵團龍關失利，栽在的手上，倒也是理之中。

飛羽鬼衛的督衛，果然名不虛傳。

原本，的行爲足以讓被剁了醬喂狗，但是，偏生他們的境實在太過微妙，而西涼茉的份太過特殊，已經相當於天朝的形皇后，若是真的只爲了泄憤而折磨或者殺死，只怕最後不堪設想。

長年微微顰眉，想起了自家陛下治療之前代過絕對不能輕易飛羽督衛，他們心中雖然憋氣，卻不得不還是要顧慮大局去安那些羣激的陛下邊近衛死士。

“走吧。”他轉向外走去。

西涼茉沒有抗拒，徑自跟著出去了。

他們要去的目的地並不遠，拐了幾個彎，便齊齊走到了一素雅大氣的院子裡，有訓練有素的持刀侍衛和端著東西的侍們安靜而有條不紊地來往於院子裡完著自己手上的工作。

對於長年大人領著西涼茉出現，衆人皆是齊齊側目。

他們沒有想到傷害了自己陛下的刺客賊竟然還會出現在這裡，還沒有被死，而且似乎看起來甚至沒有刑。

這讓他們很不能理解。

西涼茉對於投注於自己上冰冷的目，彷彿全然都不曾看見一般，只是從容淡然地進了房。

穿過了花廳一路進緻間的時候便可以看見裡面煙霧嫋嫋，有濃濃的藥味飄散在空氣中。

長年停步在了間的幔帳前，恭敬地對著帳拱手道：“主子，人已經帶來了。”

過了一會，裡面走出來一個材矮小的中年姑姑，目帶寒霜地掠過了長年，最後停在了西涼茉的上，冷冷地審視著，並不掩飾眼中的沉怨毒之：“哼，這種人……！”

這種什麼人，沒有說完，只是其這中咬牙切齒的之，刀子一般刺人。

西涼茉視若無睹地目視前方，一言不發，亦不見有任何憂懼恨，便是這樣的淡然從容，更讓人恨得牙的，卻又無可奈何。

“秦姑姑，陛下應該尚未歇息吧？”長年看著那章姑姑恨不得撲上來打殺了西涼茉，他只得起了個話頭好轉移些注意力。

章姑姑算是看著陛下長大的，地位非同尋常，見陛下傷，最恨的人只怕是了。

章秦隨後率先轉進了房。

那長年側冷淡地看了西涼茉一眼，比出姿勢示意西涼茉進去。

西涼茉看他沒有進去的意思，便也不遲疑，徑自進了幔帳的裡屋之，

裡屋和百里赫雲個人簡約素雅大氣的風格非常相似，沒有什麼太多複雜的字畫賞玩之，最多的還是書籍之，屋子中燒著地龍，暖洋洋的。

裡面的太醫們大約是剛剛幫自家主子診斷完畢，魚貫而出。

只餘下幾個貌侍和秦姑姑在一邊警惕地盯著西涼茉。

西涼茉定定地站在那裡，見那寬大鋪著白狐裘黃花梨羅漢牀上，優雅地坐起來一個人影，他上半沒有穿正衫，只隨地披了件暗花銀紋的袍子，出了而結實的腰腹，肩頭的紗布直裹到了口——西涼茉知道那是的‘傑作’！

百里赫雲的臉仍舊是蒼白的，長髮披散在肩頭，這種蒼白並沒有讓他看起來顯得虛弱，反而緩和了他原本過於凌厲深沉的眉目，平添了一種奇特的宛如天邊流雲似的高潔優雅氣息。

周圍的貌侍們不由自主地微微紅了臉，低下頭去。

惟獨西涼茉繼續面無表地看著他。

百里赫雲定定地看了一眼，忽然開口：“過來幫我上藥。”

秦姑姑等幾個立刻端著太醫們擱在一邊的藥盤子上前，卻不想百里赫雲擡了擡手，阻止了們的作，淡淡地道：“我要過來伺候。”

秦姑姑幾個臉一變，言又止，但是看著西涼茉腳鐐手銬地戴著，再看著自家主子的臉，素來知道他十個說一不二的，也不敢說什麼，只是惡狠狠警告地瞪了西涼茉一眼，隨後退開來。

西涼茉挑了下眉，從容地上前端起了盤子隨後自然而然地坐到了百里赫雲的牀上，將盤子擱在上，手就去解百里赫雲的袍子。

秦姑姑幾個和百里赫雲齊齊都是一愣，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西涼茉居然——這麼聽話。

“誰允許你坐在主子的牀上了，奴婢就要有一個奴婢伺候人的樣子！”秦姑姑瞬間橫眉豎目，疾言厲地怒叱西涼茉。

西涼茉看了一眼，漠然地道：“這位大嬸，您是不是搞錯了，這裡可是天朝的土地，你們是他的奴婢，我可不是。”

秦姑姑是除了那摔下樓梯的張嬤嬤之外，在百里赫雲面前最得臉的，從來沒有人敢甩的臉子，如今聽著西涼茉這般這毫不客氣，異常刺耳的話語，頓時氣得仰倒，臉鐵青，手指著，聲音都抖：“你……你這個賤婢……你，給我……給……。”

西涼茉淡漠地瞥了一眼，對著百里赫雲輕嗤：“陛下，原來您邊隨便一個奴婢都能代替你發號施令，真真是讓人對陛下寬大的心刮目相看呢。”

這分明就是在諷刺百里赫雲邊的人以下犯上，假傳聖旨，毫無規矩，亦在嘲笑百里赫雲自己是個讓自己奴婢沒本事的，讓奴婢騎到自己頭上來。

百里赫雲對著氣得渾直的秦姑姑擺擺手，示意退出去，秦姑姑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只得自己退了出去，同時警告地盯了幾個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小宮要小心些西涼茉。

方纔那些譏諷之語對百里赫雲幾乎沒有任何傷害力，他看了西涼茉一眼：“上藥吧。”

西涼茉方纔面無表地繼續自己的作，扯下了百里赫雲的外套，又幫他解開了那些紗布上藥。

一點都沒有因爲面對陌生男子的上半而到毫的模樣，只是專注於自己手上的事。

百里赫雲不知道爲什麼，看著這般模樣，心中有點不舒服，瞇起眼，看著：“我還以爲你會寧死不屈，怎麼也不會肯幫我上藥。”

西涼茉一邊往他肩頭的傷口撒藥，一邊淡漠地道：“你是希看見我義正嚴詞還、悲滄英勇的模樣，然後找藉口狠狠地教訓我一頓纔是吧，不過對我而言，幫不幫你上藥與我自己的立場沒有任何關係，我更不欠，所以如果讓你失了沒有看到忠勇報國的戲碼，真是抱歉。”

百里赫雲心中暗自輕嘆，如今你這模樣纔是讓人看了很欠！

“看樣子，你似乎一點都沒有任何歉疚之，也不見害怕，我應該讚揚你的大膽呢，還是嘲笑你的無知無畏？”

百里赫雲看著西涼茉的樣子，譏誚地勾了下薄薄的脣角。

時間太短，所以他有點不琢磨明白，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子，或者說這是宛如天空中的雲霧一般的子，形態變化永遠出乎你的所料，而你卻彷彿永遠都抓不住。

西涼茉瞥了他一眼，只是淡淡地道：“你說呢。”隨後也不再言語。

一時間，兩人都默默無言。

百里赫雲在出神，而西涼茉則在專注於他肩頭上的傷口，心中未免覺得有些奇怪。

畢竟百里赫雲傷已經有好幾日，怎麼到今日這肩頭的傷口卻彷彿還是新鮮的模樣，雖然上了許多藥，但是仍舊有不緩緩地浸潤而出。

微微顰眉，但是畢竟不是大夫，隨後便拿了盤子上標註了止生的藥再次給他塗抹上，再將繃帶纏繞好。

百里赫雲只覺得對方的作很輕巧，也很專業，並沒有任何刻意在他傷口上文章，便看著，淡淡地問：“看你的手藝，怎麼，你以前經常給人裹傷？”

西涼茉也不瞞，只淡淡地道：“領兵之人，手下有幾個人是沒有過傷的，否則若是千軍萬馬之中軍醫死去，那是不是所有人都要死？”

百里赫雲看了一眼，眸幽深：“你可以回去了，今後每日都過來負責幫我換藥。”

西涼茉聞言，只是形一頓，但是也沒有任何表示不願意的模樣，點點頭表示明白了，隨後徑自起就向外而去。

秦姑姑看著高傲的背影，恨得忍不住地扣住了自己的手心，看向半靠在了枕上的百里赫雲：“主子，你怎麼讓那個卑鄙的妖就這麼走了，還讓給您換藥，萬一要是在其間下什麼毒手……您忘了龍家爺和憐兒就是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和這個妖的接之後，連十八皇子殿下回國後都變得很奇怪，這種妖就應該撲殺了纔是！”

的聲音極大，彷彿被就要給剛走到門口的西涼茉找不痛快。

西涼茉充耳不聞地連腳也沒有停地徑自離開這個院子，跟著長年再次回到自己冰冷烏黑的房間裡。

懶洋洋地坐在窗邊，看著天外輕嘆一聲：“阿九，你再不來接我，我就要死了！”

——老子是九爺威武的分界線——

時間匆匆如紛飛的雪花一般，飛散流逝。

一下子就過去了四五日，臘梅山莊裡一片寧靜。

西涼茉當換藥藥的日子足足過了四五天，雖然每日百里赫雲都宣召進自己的房間裡，並且不允許其他人留在一邊，與獨，但是不知道是因爲肩膀上傷勢總是反覆發作的緣故，還是他忽然想通要做一個謙謙君子，總之，在這一段時間裡，雖然和他孤男寡、‘衫不整’地共一室，但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