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愫/文

“買一盒送一隻”這幾個大字, 印在優惠券下方，上方印的是黑大字“正宗澄湖大閘蟹”。

設計優惠券時，林文珺沒有彆的要求, 就要夠醒目。

印海報在出租車車座上, 下麵可以領優惠券, 林文珺還坐了一次這種車, 想問一問這優惠券投放的效果好不好。

結果出租車司機本不放在後麵任人拿, 他主問：“螃蟹買伐？這個優惠券一人一張哦，多了沒有。”

優惠券上都寫明了, 一個禮盒限用一張，多拿了也是損失掉的。

司機們一個個算盤不要太, 看到商務人士，才肯多給兩張券，譬如這輛車, 這個司機看林文珺的打扮像白領。

多拿兩張券給：“買這個送給客戶，不要太麵哦。”

小呂也攔到一輛，話又變了：“你朋友談了伐？中秋節不拎盒蟹去看看丈母娘啊？腳婿上門麼，要擺擺派頭的呀。”

林文珺萬萬沒想到的, 真的隻花了小錢，雇了一幫爺叔銷售員, 還個頂個的能說會侃。

提前預定的這一批客人, 基本都是從出租車的廣告上看到的，林文珺一開始想的是等賣完了再結算。

現在拍板：“提前結算！按優惠券的編號來。”

提前預定螃蟹禮盒, 要付三分之一的定金, 等螃蟹上市之後再付尾款。雖然也有人要“眼見為實”, 但也有一小部分人, 真的敢吃這口“螃蟹”, 提前了定金。

拿到定金的，先結算出來，發到車隊，讓他們實實在在嘗一次甜頭。

小呂去發錢的時候，把表格也帶去了，上麵每個編輯印得清清楚楚。

單子一拿出來，這些爺叔們覺得這個公司真沒騙人，那個跟“腳”推銷“蟹腳”的爺叔，一看見小呂就笑了：“是你啊！”

小呂也笑了：“給我那張，我預定好了。”那返還的錢裡，就有小呂那五塊錢。

“你們這個怎麼算出來的？”其中一個人問。

“都是電腦輸的呀，放心好了，肯定不會出錯的。”

這一個月錢還沒多，但也發得他們腰酸，小呂和小張回來就歎：“還好是一百輛車，這要是再多點，哪裡發得過來啊。”

話雖然是這麼說的，但公司裡人人臉上都帶笑，巾賣得好，林經理就給大家發了獎金，現在螃蟹也這麼好賣，年底肯定又要加獎金。

忙歸忙，忙得人心裡舒服。

澄蟹塘撈上來第一波蟹，劉金平挑了二十幾隻壯的，用稻草紮起來，送到海市公司。

林文珺拎著螃蟹禮盒到周太太家，說好的，周家的飯店，秋天要推蟹宴，這是送來的樣品。

去送螃蟹的時候，江燁就說：“你這點螃蟹，意思意思就算了，也彆送太多。”

林文珺套上鞋子，看他一眼，知道他又要說那幾句了，果然被猜到了。

“臺商都明著呢，你這螃蟹眼看能大賺的，乾嘛非賣給他，你看著好了，他肯定要你的價。”

江燁要說什麼，被林文珺猜到了。

周先生的飯店價，被江燁猜到了。

對方報了一個讓林文珺沒法接的價格，禮盒能高賣，批發隻能賤賣。但也不能給報一個堪堪回本的價格給。

林文珺想了想拒絕了，也照實說：“這個價格，我沒有多賺頭。”

反而是周太太很不好意思，跟林文珺打招呼，又多訂了幾十盒蟹：“我先生那裡不行，我這裡也很需要。”

原來周太太這幾百條巾，幾十盒螃蟹，林文珺是很看重的。

現在當然也不會馬虎，但不會像以前那樣提心吊膽了，微微笑著點頭：“放心好了，我一定提前準備好。”

來回跑了好幾趟，生意沒做，江燁說：“你看吧，跟你講了，臺灣人做生意太明，找你就是想價占便宜。”

要不然怎麼不去找蟹塘，擺明了覺得你要做他生意的，讓利得讓得多點。

林文珺瞥他一眼：“我把劉金平的電話留下了。”能給蟹塘招點生意也好。

螃蟹上市那幾天，林文珺馮蘭和小呂，幾乎住在蟹塘邊，看著一簍簍螃蟹撈上來，包裝運輸進倉庫，然後火熱銷售。

劉金平果然反悔了，今年的蟹特彆好賣！

五月的時候，昆山建了第一個澄湖大閘蟹易市場，那時候鎮人民政府來蟹塘宣傳，劉金平還抱著看一看，又不一定能賣得起來的思想。

沒想到到七月易就瘋了，八月一口氣又往上漲，他越想越不得勁，他這蟹賣虧了！

虧一年也就算了，畢竟蟹苗蟹藥和螃蟹飼料是林經理出的錢，人家替他擔風險了，再說他拿著定金又多包幾畝一樣有的賺。

但餘下四年，眼見得易市場會越來越火，他不能連著虧四年吧。

劉金平的兒子說：“爸，你那是白紙黑字簽了合同的，你不肯乾，人家就跟你打司，咱們得賠錢呢。”

劉金平心裡再不得勁，事兒也得繼續辦，心裡不住後悔，人家不是沒提醒他，他就是隻看著眼前。

蹲在蟹塘前哀聲歎氣，跟兒子報怨：“我哪兒想得到呢！”

90年那會兒，才二十多塊錢一斤，今年這都快往二百上跳了！

林文珺到蟹塘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劉金平談合同：“劉叔，去年我是怎麼說的，今年我還怎麼說，咱們的合約可以調整。”

劉金平香煙燙到手指頭才回神：“你說真的？”

“真的呀，我原來就說了，不能占你這麼大便宜。”

上家把賺頭都刮走了，蟹農反而隻占一點利，那不厚道。再說養蟹全靠劉金平，從投放蟹苗開始，他就住在蟹塘邊的薄木板房子裡。

他要是不上心，或者在飼料上短點什麼，螃蟹長不了這麼大個頭。

不如讓點利潤出來，他明年養蟹還能養得這麼好。

林文珺又是穿著運服運鞋來的，去年來的時候，村裡的路還沒修得這麼平實，今年進村子，連小路都暢通平整。

馬路加寬了，說明運輸車開到裡麵來了。

兩人就按原來林文珺說的重簽合同，林文珺又跟劉金平說：“劉叔，你帶我去一趟鎮人民政府吧。”

“去哪兒乾什麼？”

“給我出個證明啊，證明我這個螃蟹是正宗澄湖的，沒打虛假廣告嘛。”

這還是馮蘭提醒的，說：“文珺，我們原來賣巾幾百條還能跟廠裡要個證明呢，這賣螃蟹也得要個證明文件吧。”

是劉金平出證明沒什麼用，林文珺有了上次的經驗，提前聯絡鄭律師，專程請鄭律師跑了一趟。

專業人士確實想的要更周全，鄭律師說：“要個授牌吧，你又不是隻賣一年，掛在店裡掛在公司裡都好。”

他找的人，七拐八繞真要來了授牌，還走了一波行式，牌子是林文珺他們自己花錢刻的，右下角刻上章。

這可比證書氣派多了。

小呂捧著那沉甸甸的牌子，又沉又熱，一隻手還抱不，得兩隻手捧著，上麵還掛一隻紅綢大花。

“經理，咱們搞這個真的有用？”

鄭律師托一托金邊眼鏡：“越是這種東西，越有用的。”

林文珺拿著授牌回來，掛在店門，報紙廣告和電視廣告一起上線。

這一次彭導不走懷路線了，請了兩個稽戲演員。

本地方言劇集《老娘舅》裡麵，最喜，也是長相對比最鮮明的兩位，一高一矮一搭一唱，用方言推銷螃蟹禮盒。

連廣告詞都不用寫，稽戲演員用他們特有的，誇張的肢作和眼神表，把一隻黃滿的螃蟹掰開，吃完咂咂。

彭導選人的時候說：“不要小看本地明星，他們有他們的號召力。”

上地方臺，大明星不一定比得過本土有知名度的演員，對本地觀眾來說，他們就像老鄰居老朋友。

兩種層次的消費人群，全部鎖定。

林文珺比任何時候都更忙，江寧四年級的家長會是江燁去的，江寧不放心爸爸，跟爸爸一起去，把爸爸送到教室門口。

藍印戶口轉正，也是江燁辦的，他們提前買房，再也不用卡著時間線拿戶口，讓江寧能順利升學了。

齊老師還在家長會上介紹了夢實驗初中，江寧的選擇又多了一樣。

林文珺忙到十點多才到家，打開門就聽見遊戲的聲音，江寧江燁父倆坐在電視機前麵，一人手裡拿一個手柄，在玩坦克大戰。

剛剛新開一局，江寧剛要前進，媽媽站在麵前擋住了。

“這幾點啦？你還不睡覺？”

江寧吐吐舌頭：“小霸王奇樂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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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