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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執天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梳理(三)

出首?

守門的士兵生,才十五六歲的模樣,兩隻眼睛圓圓地睜大,彷彿一隻懵懂的犬,完全不明白文煌仕在說什麼的樣子。

文煌仕飛快地左右瞟了一眼,見沒什麼人注意到他,上前了一步,急促地說,“我要出首,快帶我進去。”

被文煌仕近,年輕的士兵就退後一步,握了手中的長槍,將刺刀亮了出來,聲音卻發了抖。

“你,你要做什麼?!”

“出首!”文煌仕急得冷汗都出來了。在這小赤佬夾纏不清的時候,他覺到周圍行人的視線都集中了過來。

“出首?”士兵看著文煌仕急不可耐的樣子,恍然大悟,帶著一忍俊不的笑容,“解手?出恭?說明白嘛。”他右手放開了握的長槍,指著右邊的路口,“喏,要出恭去公廁,前面轉角便是。”

文煌仕七竅生煙,出首是出恭解手的意思嗎?

“快,帶我去見你們的所長,我有要事跟他說。”看見士兵陡然間又變得狐疑警惕的眼神,文煌仕更加氣急敗壞,頓足道,“我要報!”

“報!早說啊。”士兵終於明白了,再上下打量了文煌仕一遍,好像確認了文煌仕的份自己擔待不來,就丟下一句,“你在這裡等著。”撲騰撲騰地便往裡面跑過去。

“我早就說了幾遍了!”

文煌仕出離憤怒了,怎麼看門的都不選一個老一點的。誰家的司閽會只用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新人?就算派出所不是衙門,也不能這麼不上心啊。

覺背後有人盯著自己,文煌仕往裡面走了兩步,躲進了門後的影中。

門廊下只有文煌仕一人,他越發地覺這派出所不靠譜。就一個人守著門,他一走,大門敞開,什麼人都能往裡面進了。還指能防盜捉賊,能不被賊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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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巡院派出所,是京裡的新鮮事。

過去各廂軍巡院手底下直接就是分佈在大街小巷中的巡鋪,定額五六人,實際兩三人,在那裡看守著。若說用,的確有用,夜裡防盜防火,白天也能排解一下街頭的糾紛。但辦不了大事,畢竟人力分散,又容易怠惰。抓賊時,賊人拐進另一條街巷就不追了的況也有。

前段時間,都堂說試行改制。在軍巡院和巡鋪兩級之間,增加了一個派出所。一番紛擾下來,開封府每座裡坊下都有一間派出所,坊中各街巷的巡鋪鋪兵都歸屬在派出所名下,分管本坊一應防盜、捕盜、刺、觀風等事。

說起來職權不小,可遇上的案子,不是醉漢賭鬼打架,就是尋常家裡丟了一隻、一隻狗,很多還是里正有事不在,被轉過來的。畢竟蒜皮的小事,沒人願意報——那是要出的,真要有大事,市民們還是去廂裡府裡的衙門了。

但派出所有個好,絕不會有人想到自己會往這裡來。

文煌仕可以拿全部家打賭,他邊一定有人盯著。早在他初次加社,就曾經得到半炫耀半警告的,宮門、城門、都堂、宰輔府邸、府衙、軍巡院,乃至軍營門前,都有他們的人在監視。

文煌仕調查過,還試探過。社真正的底細和背景,文煌仕沒能探到底,只能猜測是京師對現有都堂系不滿的那一部分權貴,但至確定了軍巡院和開封府的監視不是吹噓。

昨天同去都堂前的同伴,今天也都去了都堂,甚至又影響了一大批同學同去,偏偏屬於首倡者中一員的他沒去,肯定已經引起了懷疑。

要是自己往府衙或是廂中軍巡院去,保不準半路上就給人看出不對。要掉多人腦袋的大事,給自己,怎麼可能不提防?換做是自己,要是發現有人準備報自己要命的私事,也肯定會先下手爲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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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回去後,文煌仕就因此在牀上輾轉反側了半夜,不敢就這件斷頭買賣去問誰,也不敢把事關家族的要託給下人,自己拿定了主意,找了個藉口推託了去都堂,出了監舍的大門三五十步就轉進了街邊的派出所,那邊派來的人盯得再也想象不到,本沒有時間反應。

文煌仕在門等了一陣,心漸漸地又提了起來,頻頻回門外,生怕監視自己的人衝進來將自己抓走。這時候,守門的年輕士兵啪嗒啪嗒地出來了,只是他後並沒有跟著別人。

“進來吧,所長在裡面等你。”士兵招呼了一聲,轉前頭領路。

文煌仕心頭一陣火起,區區一個所長,不流品的武夫,還敢如此倨傲。再一轉念,還是早點把事結束,早點安生。

“終於進來了。”

走進派出所的院子,文煌仕安心下來,稍有閒心打量起這小小的四合院。

文煌仕本以爲進來後能看見幾個關人的籠子,裡面站著垂頭喪氣的人犯,可惜並沒有。小院很普通,普通到就像是尋常人家一般。四面皆是兩層小樓,院中沒有太多佈置。

當初這裡一整條街都是隨同國子監一起修起,賣出去的幾乎都是同樣制式的院落。但住之後,絕大多數人家都會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改造,或加蓋一間小屋,或多栽幾株花木,幾年下來,外部或許還相似,院就各不相同了。

而這座設爲軍巡院派出所的院落,完全沒有半點改造,幾年下來,只在院中的青石板上留下了痕跡。

四合院的幾間廂房都敞開著門,裡面能看見一幫子悠閒度日的軍漢,只有兩個埋首案牘的,本沒人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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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鬆散的防衛讓文煌仕的心沉甸甸的,看這裡的模樣,幾個地子就能打進來。

是外鬆,文煌仕暗自祈禱著。

近日有消息說是要把軍巡院改爲警察局,法司斷案,警局抓捕。而且除了刑名案件外,包括戶籍都要歸其掌管。甚至還有說法,都堂準備將行人司歸併進來——也有消息說,已經歸併一了——這樣一來,軍巡院有人有權,還能通都堂,地位將比現在高出許多。

既然宰輔都如此看重,準備加大軍巡院的權力,那軍巡院裡的人應該也不會太差纔是。

跟著看門的年輕士兵,文煌仕被引進了小院正廂左側的廂房

隔了一張桌案,對面坐了一個胖子,年輕士兵稱呼他所長,看腰圍也的確是一所之長的氣派。

桌上筆墨紙硯俱全,胖子拿了本書在讀,文煌仕進來後才把書放下。從反扣在桌面上的書皮看,卻是倒著拿的。

文煌仕在胖子正對面坐了下來,胖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眼睛裡明強幹。

胖子提起自己桌上的茶壺,親自給文煌仕斟水,順口問道,“秀才可是國子監中的學生?”

文煌仕急匆匆地打斷道:“吾乃西京文太師曾孫,國子監捨生,有要事要報。”

“文老太師……”胖子頓了一下,纔想清楚文老太師究竟是何人,表立刻就變得彩起來,似笑非笑,“什麼大事?”

文彥博在京師的口碑,這些年因爲與韓岡的屢屢衝突而每況愈下,即使在百姓中也多有傳說各種笑話的。

文煌仕在國子監數載,親這一點,他投反朝廷的組織,有一半因爲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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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所長的反應,文煌仕經歷多了,只是心中記了下來,一時沒有發作,“有關火槍的。”

胖所長的神陡然間就變了,他立刻張地追問,“什麼火槍,哪裡的火槍?”

“今天有人帶著槍去都堂了,最新式的線膛槍。”

文煌仕沒有說“有人準備在都堂前對他們開槍,把殺人的罪名推給朝廷。”說得太清楚反而不對,眼下的這一句,已經足夠讓胖所長跳了起來。

手靈活的胖子當真見,胖所長跳起來時就連磕帶撞,撞到了桌腳也不知道痛,只瞪大眼睛追問,“當真?”

文煌仕斂容道,“吾乃文太師曾孫,宰相門第,豈能在此事上撒謊。”他復催促道,“此時要快,遲恐不及!”

“對,對!”胖所長靈活地繞過桌子,沒忘了先謝過文煌仕,一揖到底,“多謝衙首告,我……小人肯定會把衙的功勞給報上去。”接著就匆匆往外,“還請衙在此等候,待小人報予廂裡得知,就帶人回來。估計到時候要護送衙到都堂裡去了。”

胖所長說完飛快地跑了,廂房門口留下兩位士兵把守,文煌仕百無聊帶地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文煌仕在心中不斷地催促,他的子焦急,眼下被看管是雖是有所預料,但心中的焦急就又多了幾分。能不能他自己安全送到都堂?既然能弄到一支槍,那兩支槍肯定也沒問題。

噠噠的腳步聲響起,莫名耳的節奏。文煌仕倨傲地坐著,頭也不回。他自己送上門來,不表現一點傲氣,沒人會將他的話當真。

來人進了門,繞過文煌仕,走到他的面前。低著頭的文煌仕突然發現出現在眼前的一雙鞋子似曾相識,恐懼心隨即攫取了他的心靈,緩緩地擡起頭,雙,腰,軀幹,最後是臉,悉的臉。

文煌仕猛地跳起,轉就要往外跑去,才一,左右胳膊被死死卡住,一左一右兩個壯漢將他給夾在中間。

幾個時辰之前才見過面,相互道別的兩人,這一回在派出所中相遇了。

在所長的座位上坐下,悉的老朋友從上到下看了文煌仕一遍,“真是沒想到啊。”

輕輕的一句嘆,文煌仕猛地掙扎了起來。

派出所的胖所長走了進來,重重地拍了一下文煌仕的腦袋,走到桌案後,抱怨道,“真是,怎麼就找了這麼一個沒膽子的慫貨。”

“文家的種,一代不如一代了。”

又是一句扎人心窩子的話,文煌仕怒火中燒,不掙扎了,瞪著兩隻眼睛看著對面的兩人。

“還瞪我!”胖所長道,捋起袖子就想要好生收拾一下文煌仕。

一隻手攔住了他,“別來,終究是秀才。”

“那怎麼辦?”胖所長問,“人都到這裡了,誰知道底泄沒泄?”

“送去去水牢消消火吧。”

文煌仕面如死灰,嗚嗚地甩著頭。方纔他還想大聲,孰料一隻子就塞進裡,差點被薰暈過去,連呼吸都斷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胖所長看了他一眼,提議道,“一號乾淨點,免得生瘡生病。”

“也好。”

幾句對話之後,胖所長一步走到文煌仕邊,彎腰在耳邊笑道,“地裡百丈打出來的井水,涼快!”

這是要被滅口了?

文煌仕被恐懼抓住了心靈,砧板上的魚一般猛烈掙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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