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還有雁門呢,還不是敗了?”
“誰知道河東的戰敗是怎麼敗的?!”那人急促地反駁,“是雁門關被打破,還是出擊時被遼軍伏擊?沒人知道吧?”
丁兆蘭著脖子,實在是得厲害。揮起大掌用力扇了扇周圍,也不知揮走了幾隻蚊子。
樹下暗,蚊蟲孳生。他站在這裡都快了蚊子點心了,耳邊盡是蚊子的嗡嗡聲,他詫異地看了旁邊的老者,怎麼蚊子就不咬這老貨。
但教室反駁的話傳耳中,丁兆蘭立刻就不了,專神地繼續聽。
“都堂又沒說。”
河東戰敗的還沒出來,都堂也沒有公佈太多。在傳言中,甚至有說太原已經被攻佔,遼軍正整軍南下。
對此都堂始終沒有出來闢謠,反而在報紙上指責學生,這讓世人對北方戰局看得更加悲觀。
“都堂沒說沒關係,但既然兵敗的消息能從都堂中傳出來,那爲什麼在那裡戰敗的消息沒有?軍急報就是再短,也會把失敗的時間地點給說明白,不可能只有一句王師敗績,就沒有其他字了。既然有人能夠竊取到機軍,爲什麼不能更加一點,把戰敗的地點都一併說明?”
那人說得言辭鑿鑿,丁兆蘭聽得神,也深思起來。是啊,爲什麼只有一句河東兵敗?
不過屋中並不是所有人都覺得他說的有理,“遼主既然敢於挑釁,那肯定是有所準備,有所依仗,河東不論是在什麼形下戰敗,都證明軍還沒有做好準備,上陣太過倉促,河東如此,河北難道還能例外?”
“都說了幾遍了。關鍵是河東兵敗的容,爲什麼沒傳出來?這裡面的疑點實在是太多了。但世人都被戰敗的消息吸引了,之後又出了國子監生聚集都堂前的消息,弄得人沒空去細想究竟。河東兵敗的時間地點和損失,只是一句話的事,爲什麼泄機的人沒有說,難道不是說出來更加能讓人相信?”
“如果河東兵敗十分慘烈,泄機之人想要搖都堂,自當將損失一併,若是河東兵敗只是皮之傷,無關大局,爲何都堂又不加解釋?明明沒有洪水阻道,爲何都堂要斷絕河北消息?都堂和泄之人的行爲何又這麼多不合理之,又如此一致地瞞過了河東兵敗的?這就是需要讓人深思的關鍵之了。”
丁兆蘭暗暗讚了一句,不愧是律學生,剝繭的能力果然出衆,蠱人心的本事則更加出衆。
從一點點異樣之著手,引人們的猜疑之心。到現在都沒有說明都堂如此行事的原因爲何,但他一句句的質問問出來,人們就會不由自主地去猜測答案,到最後,他想說的話甚至不必他本人說出口,人們自己就推導出來了。而人們對自己的判斷,一向是比他人的灌輸,是更加確信的。
他完全可以現在就出師了……去做一個一流的訟師。嗯,這裡是律學,肯定是去做法了。
丁兆蘭不打算再聽下去了,答案已經出來了。
他掉頭從樹蔭下離開,踩著一片明顯被翻整過的草地,腳下發出沙沙的聲響。
老者緩緩地跟在後面,跟著丁兆蘭走上外側的水泥小路停下來,問他道:“不聽了?”
丁兆蘭著脖子上的疙瘩,嘖著道,“蚊子太厲害。”
天已經開始黑了,路上三三兩兩結隊的學生,都在往學校外面去。經過丁兆蘭和老者這兩個裝束明顯不是學院員的外人,都多看了兩眼。
“要走嗎?”老者問丁兆蘭。
丁兆蘭皺眉道,“他是你們安排的人?”
老者一怔,旋又笑道:“算是吧。你有什麼想法?”
丁兆蘭容沉肅,“你們不怕學生敵視都堂?”
“他們的想法無關要。”老者轉,順著人流向來路走去,“另外,只要他的證據中有一條被證明是錯誤,那麼其他的推論就全都錯了。”
丁兆蘭跟在後,“是哪一條?”
“明天的報紙上會公佈,歸德府那一段的黃河堤被沖毀了。”
丁兆蘭心頭一凜,驚聲道,“破堤了?!”
老者回頭,衝他笑一笑,“只是堤而已。”
丁兆蘭板著臉,嚴肅地問道,“真的還是假的?”
“你可知道,他曾經說過。”老者手指向上指了指,將人名含糊帶過,“建立信任要十年,毀掉信任只要五分鐘,他對報紙的信譽,一貫是看得很重的。” WWW¸тт κan¸c o
“那是真的發洪水了?”丁兆蘭比方纔聽人說沒發洪水時還要震驚。
老者沙啞地呵呵笑了兩聲,“這幾天報紙上不都在說洪水,你以爲沒有記者去黃河邊看過?”
“那河東……?”丁兆蘭疑。
老者步履從容,“爲了傳回急報,送信的鋪兵可是拼了命了。但這是因爲敗陣了,才這麼急著告知都堂,捷報可就沒必要冒那麼大的風險了。”
丁兆蘭聞言驚喜,“那……”
“好了。”老者卻把丁兆蘭的問話提前打斷,“對他的話,你還有什麼想法?”
丁兆蘭臉有些不好看,走了幾步才又說道,“雖然證據有錯,但他想要說的卻不一定是錯。”
“他想要說什麼?”
丁兆蘭盯著老者的側臉,“四個字,引蛇出。”
老者笑了,卻沒有說話。
丁兆蘭不指老者會回答了,擡頭著前面的小門,問道,“需要俺做什麼?”
老者笑了,“保全自己,不要查得太深。老夫可不想看見你被滅口。”
丁兆蘭子繃了一下,放鬆了下來,笑道:“雖說俺那叔公脾氣暴,壞,打起人來不知道手上幾分手勁,但讓軍巡院和行人司我們一頭,我還真是不甘心。”
“你放心,軍巡院不了你們一頭。”
“果然。”老者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丁兆蘭怎麼還會不明白,他呵地一聲笑,“行人司這是要搞個大新聞啊。”
老者笑道,“不怕是老夫胡說八道,唬弄你的?”
“俺很清楚行人司的手段。”過門檻,走出學院之的小門,“俺今天早一點的時候,對俺那兩個兄弟說過,要知道俺們快班有什麼把柄,去問軍巡院最簡單,要想知道軍巡院有什麼作犯科的事,俺們快班上下都知道幾條。行人司也是快班的老對手了,儘管他們對快班看不太上眼,畢竟俺們捕快都是衙前吏嘛,但同在京城之中,擡頭不見低頭見,誰不知道誰?在京師之中,能弄出這麼大的聲勢的,也只有他們了。”
丁兆蘭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著老者臉上任何一點微妙的變化。別人不清楚,跟三教九流打混的丁兆蘭卻清楚得很,兩位宰相手中的私人勢力到底有多強,能弄出大陣仗的可不止行人司。
老者停下腳,仰天一嘆,“可惜那一位,卻不見於此,讓行人司恣意妄爲。”
“隔得太遠了嘛。”丁兆蘭笑道,“弄得不上不下,卻是把相公的計劃都破壞了。”
“別打聽了,老夫不會說的。”
老者朝丁兆蘭擺了擺手,示意不要再跟來,沿著另一條路走了,只聽著柺杖篤篤聲響漸漸遠去。
丁兆蘭盯著他的背影許久,忽而一聲笑,轉又回到了學院裡。
……
黃德著滾圓的肚子,從飯莊裡扶著牆出來。
方纔一番演說,把所有人都辯得心悅誠服,一時心懷大暢,晚飯也多吃了兩碗。
剛剛走下臺階,一旁便竄出一人,向黃德拱手行禮,“見過黃兄。”
黃德退了一步,疑地看著此人,“不知尊駕何來?”
來人笑瞇瞇地又一拱手,“小弟之前聽了黃兄的一篇宏論,大有啓發,故而來此拜見黃兄。”
黃德狐疑地看著此人,微圓的臉,臉上帶著笑,手長腳長,只是相貌很陌生。之前在教室中,沒注意到有他這個人,說話也怪怪的,還帶著刺。
“不敢。”黃德下意識地回了一禮,“恕在下眼拙,敢問兄臺臺甫。”
來人正是丁兆蘭,他笑著說,“黃兄一番宏論,直刺都堂,實在是讓人佩服。”
黃德臉一變,上前半步,臉沉地狠聲道,“你想說什麼?!”
丁兆蘭毫不在意地笑著,微微瞇了瞇眼,“唯有一件事,黃兄說黃河並無洪水,可小弟昨日剛從白馬縣回來,卻是聽說那裡的堤已經快撐不住了。”
“哼!”黃德板起臉,一甩袖子,“若是如此,何來河東警訊?”
“黃兄可曾去黃河邊看過,是否見到黃河水勢。這幾日報上連篇累牘,多記者是從黃河金堤上回來的,黃兄卻視而不見。以不實之詞,妄誣都堂,敢問黃兄,依律條,這是什麼罪名?”
“是什麼罪名也不到你來說。”黃德說完,轉頭就走。
黃德他被人攔在這裡說話,說得急,聲音又漸大,外人看來就是在吵架了,都有人要圍過來了。要是人一多,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可就是遭了。有些話在學院裡面他敢說,在外面他可是一點都不敢開口。
可他轉就走,那個攔住他的人卻不依不饒地追上來,走得一點都不慢,甚至邊走還邊在邊說,“那該是誰來說?訓導?提舉?還是學政?或者是更上面的。一封信不知道夠不夠,或許該多上幾封。”
“你!”黃德又驚又怒,一下轉,指著丁兆蘭。
丁兆蘭依然是一副笑臉,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看他模樣,也許自己走到天邊,他都會跟上來,黃德頹然放下手,轉往前走,爲自己辯解,“我僅只是猜度而已。”
丁兆蘭寸步不離地跟在後面,“只是猜度就敢公然宣稱都堂是幕後黑手了?”
“學院之中,何事不可言?韓相幾次三番地說過,學院不以言辭罪人。”黃德怒辯道,“哪家茶館酒肆中沒有說書讀報的?誰不會評說幾句。要是都要追究,追究得完嗎?”
“都堂當然不會以言辭罪人,可是會以言辭罪。都堂諸公,會願意看見一個跟他們不是一條心的人拿起印?”
丁兆蘭說到了黃德最在意的地方,黃德再一次頓足停步,轉過,容冷,“我有罪無罪,不到你來……”
說到一半的話猛然間停住,盯著丁兆蘭從懷裡掏出的小木牌,盯著小木牌上面的字,黃德的眼睛越瞪越大,“行……人……司!”他咬牙切齒地念著,擡手指著丁兆蘭的鼻子,“爾等狗一般的東西,竟然厚誣士人,你好大的膽子。還不給我快滾,若再糾纏,小心我一封狀子告到開封府,將你這一干厚誣士人、敲詐勒索的賊子遠流西域。”
丁兆蘭將僞造的腰牌亮了一下就揣了回去,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黃兄說得沒錯,我等行人,其實就是狗,不過呢……”笑容猛地收斂,“是都堂門下走狗。”
這一下,比狗臉翻得還快,黃德的心臟猛地就是一。
只聽丁兆蘭的聲音一轉變得冷,“既然是吃了都堂的飯,自然是要聽話做事。都堂覺得現在學校裡的風氣不太好,我們也只能出來打聽一下。聽一聽,問一問,再向上說一說。大概就跟史差不多。”
黃德撇了撇,還史,狗與人能比?
丁兆蘭卻冷笑著,“不過史可以聞風而言,說錯了也不怪罪。我等呢,還是要查證查證。正好方纔聽了黃兄一番言論的秀才公還有不,我一個個問過去,不知他們會怎麼說?”角的笑意漸漸擴張,“是不顧自地維護黃兄你呢,還是先把自己洗乾淨?”
黃德額頭上的青筋迸了起來,氣得指著丁兆蘭鼻尖的手指都在抖,“別以爲我會怕你,我就等著你了!看你這狗都不如的東西,能奈我何!”
“黃兄放心,你說的那些話,即使我把證人一個個都找齊了報上去,當也不會被治罪。”丁兆蘭不急不惱,又變得和和氣氣地跟黃德說話,笑容也溫純了,“韓相公不也說過,言者無罪嘛。但是呢……說不定啊……只是有可能,我遞上去的那份報告,給人不小心塞進了都堂架閣庫,裝著黃兄你出文字的袋子裡……”
聽到這裡,黃德子猛地一抖,丁兆蘭臉上的笑容則更加燦爛。
黃德咬著牙,怒瞪著他,著不肯說話。丁兆蘭就繼續說了,“一旦那份報告進了黃兄你的檔案中,從那以後,但凡有個升降擢黜什麼的,流銓也好,審東府也好,把黃兄的檔案一開袋,就能看見這一條。想提拔你的會怎麼想,想治罪你的怕是會笑破肚皮。說不定原本能留京的,也會去廣東尋邊,或者去西域數羊,原本只是罰銅的輕罪,或許就是貶、編管了。此事如果我不說,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覺,也許黃兄在西域吃了一輩子黃沙都不會知道由。”
說到這兒,丁兆蘭衝黃德俏皮地眨眨眼睛,“當然,這只是我這條都堂鷹犬在嚇唬人罷了,黃兄完全可以不相信,就這麼轉回學院去,照常讀書進學,等到做了授了職,流銓調出你的檔案袋,打開一看,也許不會有那麼一份報告也說不定。”
黃德早就呆住了,心中如同滾水在翻。他父親在衙門裡面做了一輩子選人,大事不清楚,各各樣的齷齪卻是自小聽得多了。
朝廷辦人,公開名目、罪名,那是有名有姓的纔有資格。尋常吏,隨便就調到窮鄉僻壤,連得罪了誰都不知道的大有人在。許多人花了大筆大筆的錢,傾家產,想要弄清楚事實真相,可往往是到最後也沒能弄明白,家裡的錢倒是花了個。
黃德知道眼前這個嬉皮笑臉的行人司的賊骨頭是在詐唬自己,可自家冒得起這個險嗎?有必要冒這個險嗎?
他跟自己說了那麼多話,廢了如此多口舌,豈是要整治自己,肯定是要深挖一些東西纔會甘心。
黃德張開了發乾發的口,僵地說道,“是……是有人跟我說了這些。正好班裡時常都要對時事進行辨析,所以我就……我就……”
“原來如此。”丁兆蘭笑著,看了一下週圍,拉著黃德進了旁邊的一條小巷中,低聲問,“是誰?到底是誰攛掇黃兄你的?”
黃德道:“是個白永年的。”
“他是什麼人?!”
黃德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說了出來,不敢瞞,“他是國子監外舍的,去歲方學,是許州人氏。我跟他也沒認識多久,只是意氣相投。”
“知道他跟誰走得近?”丁兆蘭一刻不停地問,慣常審問人犯,他知道這時候就應該乘勝追擊,一旦給人犯得了空,腦筋轉過來,就又會想方設法地瞞事實真相。
“隔著幾堵牆,我哪裡知道。”黃德發泄了一下緒,又擔心地瞅了瞅丁兆蘭,小聲道,“只有一次,我看見他跟文煌仕一起進了熙熙樓。”
“文煌仕?”丁兆蘭眉頭微皺,他聽過這個名字,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聽說過。
黃德向他解釋,“就是這一回都堂前面領頭的。文相公的曾孫。”
丁兆蘭心頭一跳,“原來是他。”直覺告訴他,自己與真相又走近了一步。
“就是他。”黃德眼看了看丁兆蘭,強調道,“我不騙你,真的就是文煌仕。”
丁兆蘭眉眼微挑,“沒有其他了?”
黃德連忙搖頭,“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丁兆蘭點點頭,又笑道,“放心,只要這是實話,我等行人也不會與人爲難,尤其黃兄還是要做法的,日後你我還要好好相呢。還黃兄大人大量,不要記怪小人的失禮之。”
黃德急著,哪敢說不,連聲道,“好說,好說。”
“那就請了。”丁兆蘭說著讓開了路,見黃德還愣著,又輕推了他一把。
黃德踉蹌了兩步,回頭看看丁兆蘭站著沒攔,立刻就走。走了稍遠,又回頭看,看見丁兆蘭笑著揮了揮手,埋頭走得更快了,中箭的兔子一般,半走半跑,轉眼就不見蹤影。
丁兆蘭笑著,也走。走了幾步,笑容收斂,眉頭皺起。
“文……煌……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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