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年無知，什麼事都不懂。人手輕一點，想問什麼小的就說什麼，別那麼重手。”

艾虎嘻嘻笑著，胡言語。本不顧自己正被吊在丁兆蘭的手腕上。可丁兆蘭當真鬆了鬆手，他猛地一咬牙，肩膀一沉，是撐開了一點空間，右掌隨即胼指如刀，在丁兆蘭的手腕上。

“好賊子！”

丁兆蘭瞠目怒罵，他右手手筋被挑中，一陣麻，鐵尺竟拿不穩。

艾虎腰靈活地一扭，一下鑽出丁兆蘭的控制，腰一弓，又隨著步子猛然彈開，彷彿虎出，向前飛竄。

丁兆蘭沉下氣來，不急不躁，右肩一塌，左拳一長，一腳向前用力一踏，一拳追而去，重重地打在艾虎的肩胛骨上。

咚。

重拳猶如有裂石開山之力，艾虎一個筋斗，被丁兆蘭的鐵拳砸翻。他咬著牙，趁機在地上連翻了兩個跟頭，一下遠離了丁兆蘭，扶著肩膀躲到了智化後。

“怎麼樣？沒事吧。”

智化更加張，一對眼睛左瞥著丁兆蘭，右看著徒弟。

艾虎輕輕晃了晃左手，一陣劇痛直刺心頭。登時臉蠟黃，疼出了一急汗。

“骨頭可能折了。沒事！”他一下咬牙，不再吭聲，再不半點痛楚之。

“阿彌陀佛。”

宣了一聲佛號，智化看過徒兒傷勢，臉沉，左手按在戒刀上，顯是了真怒。

丁兆蘭瞥了智化一眼，鐵尺卻指著白澤琰，厲聲喝道，“還不束手就擒，乖乖隨俺去府衙歸案。”

長刀橫斬而來，這是白澤琰的回答。刀鋒帶出的風聲更疾，亦是爲艾虎的傷勢了怒。

當！

丁兆蘭左拳自上而下，打在刀鋒上。長刀擋開許，人便一步出，宛如地，一下近白澤琰，避開最危險的刀尖，鐵尺向前一杵，搗向白澤琰的胃膈之地。

白澤琰旋風般地一轉，避了開去，長刀橫拖，擋住了丁兆蘭。近到接的地步，對手持四尺長刀的他十分不利。有了之前的教訓，他再不敢讓丁兆蘭靠近。

兩步疾退，讓開一丈開外。

他盯著丁兆蘭的左手，只見一隻金黃的銅件包裹著攥拳的手指下端。

白澤琰目一，“指虎！”

不知何時，丁兆蘭左手戴上黃銅指虎，右手則提著捕快專用的鐵尺，都是鈍重的兵。

這兩件兵，已經與長刀幾次擊，白澤琰低頭飛快地看了眼手中的百鍊刀，刀刃上讓人心痛地被砸出了五六個米粒大的缺口。再來幾次，這一把價值高昂的百鍊刀就只能報廢了。

艾虎這時在後面咬著牙道，“師傅，事說不清了，還是先走吧。”

丁兆蘭聞聲，眼神一凜，腰桿微微弓起，宛如猛虎將襲。他都殺到了這裡，如何會讓人輕易逃。

智化嘆了一聲，戒刀拔出，遙指丁兆蘭。

“丁捕頭，今天時辰不好，還是就此別過。我等自首之說，是真實意，只是不想去開封府人凌辱。等來日清靜，自會去自首認罪。”

“還想走？做夢吧。”丁兆蘭一聲大喝，“都圍上去！”

一羣捕快終於從前面的虹橋那邊繞過來了，一個個呼哧帶，比丁兆蘭慢了許多，但終於是趕上了。聽到丁兆蘭吩咐，紛紛排開圍觀的人羣，將去路堵上。

艾虎大，“以多攻，還守不守江湖規矩！”

丁兆蘭冷聲喝道，“俺守的是王法，殺的是強賊，學的是兵書，只知道府抓賊，天經地義，只知道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就是不懂什麼狗屁江湖規矩。”

“走！”白澤琰一聲頓喝。

捕快齊集，人多勢衆，再有一個武藝類似丁兆蘭的，三個人都要折在這裡了。白澤琰當機立斷，一下衝出。

丁兆蘭一直都沒有鬆懈下來，白澤琰話剛出口，他形一，直追白澤琰，幾步趕上，手中鐵尺就猛砸向腰背。

白澤琰這時卻腳下一跺，形頓止，整個人反撲回來，不顧鐵尺當頭，將長刀橫掃，竟是要與丁兆蘭同歸於盡。

已佔據了優勢，丁兆蘭哪裡會跟賊人拼死拼活，腳下一慢，鐵尺向下疾揮，生生地擋開了刀鋒。

刀尺相，丁兆蘭倉促變招下吃了一個虧，向後一仰連退兩步，白澤琰卻輕飄飄地向前衝去，去勢更快。

只聽得白澤琰一個呼哨，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的駿馬猛地一跳，衝了出來，兩步到白澤琰邊。

白澤琰在鞍頭只輕輕一按，如雲一般飛上了馬背。一提繮繩，駿馬人立而起，手中長刀順勢向後劈去，將再次殺上來的丁兆蘭劈了回去。駿馬揚起的前蹄，更嚇得前面圍過來的幾個捕快了滾地葫蘆。

放下繮繩，雙腳一夾，駿馬立刻蹄向前。經過艾虎，白澤琰彎腰手，一把將小沙彌扯上了馬背。

一名捕快看見有機會，揮舞著鎖鏈衝了上來，卻見迎面一刀兜頭劈來，砍開鎖鏈，斬到了肩膀上。捕快啊呀一聲慘，翻到路旁。

駿馬狂奔，迎面的圍觀人羣大驚之下向兩側奔逃，駿馬穿過人羣，宛如箭舟破開水流，幾步去遠，白澤琰得意回頭笑道，“丁捕頭，不勞遠送了。”

智化和尚更不答話，跟著衝出人羣，隨手就在路邊搶了一匹馬，跳上去，也不知做了什麼，那馬兒竟然聽話地撒開四蹄，直追著前面的白澤琰跑去了。

“追！”丁兆蘭一聲大，也追出了人羣。

可他一看左右，被智化和尚搶走了馬之後，周圍竟然只有拉車的挽馬，一匹能騎乘的馬匹都沒有。

沒有馬，兩條的怎麼追上四條？

上桌的鴨子飛掉了，丁兆蘭臉發黑。尤其是最後一回合，他給白澤騙了一回，更是氣得七竅生煙。

“小乙哥，怎麼辦？”

“逃不掉的。”丁兆蘭收起憤怒，冷笑了一聲。他不急不躁，回頭走向那個被劈了一刀的捕快。

那捕快正捂著肩膀在路上翻來滾去，口中直道，“要死了，要死了！”

丁兆蘭上前驗過傷勢，放下心來，擡腳踹了一下屁，“中氣那麼足，死不了的。”

旁邊的同伴也看清了傷勢，輕鬆地笑了起來，“別喚了，是刀背砍的。”

“可能骨頭裂了。”爲其檢查傷勢的捕快站起來，“幸好是刀背，要是刀鋒就沒命了。”

還是收了手。丁兆蘭心道。

看白澤琰上馬時的靈活，可見他馬上功夫，不輸步戰。騎兵藉著馬力全力一刀下來，就是刀背也能要人命。

丁兆蘭疑起來，難道他們當真是準備自首？看他們的去路，的確是往城去的。

“聽那和尚說的話，說不定真的是要去自首。”有個捕快把丁兆蘭心裡的疑說了出來。

丁兆蘭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是信賊人還是信自己？”

捕快臉紅地退下了。

“人都看清了吧。”丁兆蘭點了兩人，“去通知軍巡院的人，賊人的相貌裝束都告訴他們，讓他們把周圍的路口都看起來——還有臨近的幾座城門，絕不能走了要犯。”

兩名捕快飛一般地跑了出去。

丁兆蘭接著又點起兩人，“你們一路追上去，弄清楚賊人去向，記著留下記號。小心自己安全。”

那兩名捕快點頭，接了令就追著白澤琰逃走的方向跑了，現在只能兩隻腳，不過前面路上總有馬可以弄到。

邊只剩下三人，丁兆蘭道，“對面有安順的鋪子，裡面有馬，去借八匹來，一人雙馬，不信追不上那三個賊人。”

想到白澤琰逃走時丟下的話，丁兆蘭冷哼了一聲，“不過遲個幾分鐘，想跑，哪有那麼容易。”

“小乙哥，小乙哥。”剛剛追上去的兩名捕快，有一個從前面又跑了回來，手裡提了個箱子，“是賊人從馬背上丟下來的。”

丁兆蘭對綁在馬背上的這隻箱子還有些印象，想到一個可能，心臟跳得快了一點，“打開看看。”

箱子上了鎖，沒有鑰匙。捕快作麻利，鐵尺一砸，鎖釦都掉了。打開來一看，聲音就抖了起來，道，“小乙哥，你看……”

捕快們立刻圍了一圈，探頭往裡看，“是槍？”“是不是槍？”“怎麼拆開來了？”“就是用這一支開的槍吧？”幾個人七八舌。

丁兆蘭半天沒聲音，然後擡起頭，沒好氣地說，“讓開了，把都擋了。”

捕快們稍稍散開了一點，把脖子勾得更長了，一個個就像爭食的鴨子。

丁兆蘭沒空再理會他們，安心長舒一口氣，心道終於是找回來了。宰輔們寢食不安，正是因爲這一支槍流落在外，可能被遼人學去，也有可能被賊人拿去殺吏，甚至威脅他們的命。

正是丁兆蘭看過圖形的線膛火槍。槍管給拆卸下來了，與槍並排排列在箱中，周圍一圈棉花做墊。還有一排子彈，式樣十分獨特，與常見的圓形鉛彈完全不同。

丁兆蘭知道就是這一把——除非犯人手中有兩支同一個型號的。

扣上箱子，讓人找了繩索來捆好，丁兆蘭命一名捕快將箱子抱了，下令道，“走。”

“追上去？”幾個捕快一起問。

“回府衙一趟。”丁兆蘭說，“把槍送回去。”

“小乙哥，賊不抓了？”一名捕快問。

箱子是賊人丟下來的，明顯是用來拖延時間，要是先送回去，豈不是讓賊人如了意。

“這是軍國重，相公們看得比賊人都重。要是給遼狗了去，日後軍不知要多死多人。”丁兆蘭教訓了兩句，偏頭看了眼白澤琰逃走的方向，“先送回府衙中，反正別想跑得了。”

論起尋蹤訪跡，這可是丁兆蘭最爲擅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