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心”一聲輕喚傳來，繡心將自己手中點燃的蘇合香放進香爐，匆匆走進了殿，皇後靠在枕上，皺著眉頭道，“這天越發的冷了，本隻是想睡個午覺的，結果一躺下便不想起來了。”

繡心拿過袍，侍候著皇後穿，聽見皇後這般說，便笑了笑道，“無妨，娘娘每日總是早早的起，就怕起晚了失了份，這宮中最辛苦的除了皇上，便是您了。如今趁著這個機會，便好好休息些時日，該睡便睡，想吃就吃。”

皇後抬起手了自己還平坦的肚子，角的笑帶著幾分苦，“是啊，如今，本宮是雙子的人呢，本宮的肚子裡可是有著寧國最尊貴的孩子呢，本宮是該好生休息休息的，隻是如今這宮裡，本宮若是打個盹兒，指不定誰就爬到本宮的頭上拉屎了呢。”

繡心也隨著皇後的目看向皇後的肚子，眼神閃了閃，默不作聲地幫穿裳。

“宮裡的妃子懷了孕都可以允許家人進宮來覲見，本宮也許久沒有見過父親和母親呢，你幫本宮傳個信過去吧，宣他們明日進宮。”皇後站起來，張開手閉著眼，由著繡心將收拾好，才走到梳妝臺前。

繡心應了聲，皇後又急忙搖了搖頭，“算了，就宣母親吧，父親還是算了吧”

繡心微微愣了愣，低著頭應了聲“是”。

皇後向鏡中的自己，抬起手上自己的臉，手在眼角停留了許久，才嘆了口氣道，“本宮好像老了呢，繡心，你瞧，都有皺紋了。”

繡心仔細的瞧了瞧皇後的臉，笑著道，“娘娘不老，怎麼會老呢奴婢瞧著，這些年新進宮的妃嬪，沒有一個人能夠及得上娘孃的。”

皇後微微勾了勾角，“也就隻有你會安本宮了，不老本宮記得，本宮與錦妃，差不多是同一年進宮的，可是，最近住到了這棲梧宮本宮才發覺，本宮如今，看起來像是比老了十歲。也是，雖然一直在冷宮，可是有時候冷宮也是個好地方，沒有勾心鬥角。本宮雖然在這高高的後位之上，每日裡煩心的事兒卻是不。況且，誰又能夠想到，本宮這個皇後，也不過是別人手中得死死的一顆棋子罷了。”

繡心聞言，沒有回應，手中忙著給皇後挽發。

“錦妃可真狠吶，十多年前，本宮雖然看起來像是贏了，可是這十多年，本宮卻沒有辦法一毫，還得幫著養兒。一晃十多年，那冷宮，旁人進去了，出來的時候早就是一了，可是錦妃沒有，出來的時候風風的，皇上親自去迎，一出來就住進了本宮這守了二十年的棲梧宮，還得讓本宮小心翼翼地侍候著。”皇後的手上自己的小腹，笑容中帶著幾分冷意，“本宮就不信，本宮鬥不過，這一次，本宮定要讓吃不了兜著走。”

皇後眼中閃過錦妃那張雲淡風輕故作清高的臉，銀牙暗咬，芊芊十指不由地握。

外麵傳來叮叮當當的配飾撞擊的聲音，皇後皺了皺眉，揚聲道，“誰”

門簾被掀開，皇後從鏡中瞧見，從外殿走進來的，是穿著一嫣紅的華鏡。華鏡的麵上帶著滿滿的笑意，見皇後在梳妝，便笑著湊上前來道，“母後今兒個真好看，人家都說，懷孕中的人是最的，果真是如此呢。”

華鏡這番恭維的話卻讓皇後皺了皺眉，有些不高興地看了華鏡一眼，“駙馬被困，如今生死未卜，你卻穿這樣，何統，若是被人瞧見了，指不定在背後怎麼說你呢。”

華鏡努了努，拔高了聲音，“本公主為何要在意別人的看法，本公主是母後的兒，母後是一國之母，況且如今肚子裡還懷著未來的太子，誰敢說”

“嘭”的一聲，屋中霎那間便變得寂靜，片刻之後，才聽見華鏡帶著幾分抖的聲音，“母母後，你為何打我”華鏡的目落在自己上那一片白上，方纔，母後拿起一盒鉛便朝著自己砸了過來。

皇後咬了咬牙，冷笑了兩聲道，“本宮為何打你，本宮是覺得你除了自大自滿，便沒有別的可取之，還不趕去把你這裳換下來從今兒個起，一日駙馬沒有訊息，你便一日隻能穿素。”

華鏡低著頭，隻覺得鼻尖有些酸，卻是忍著不讓淚水留下來，低低地應了一聲，“是”

正退出殿，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停住了腳步，輕聲道，“母後，駙馬的娘親，今兒個一早便帶了幾個護衛便往邊關去了”

皇後聞言一愣，轉過頭來向華鏡，“你說什麼果真去了”

華鏡連忙點了點頭，“是，今兒個一早便走了，昨晚上鏡兒去給請安的時候便瞧見在收拾行裝，鏡兒出門的時候便瞧見帶著幾個護衛離開了。”

又是“嘭”的一聲，一個金步搖朝著華鏡的臉便直直的砸去，華鏡也不敢，直地站著捱了，那金步搖正好砸中華鏡的額頭，砸出一個印。

皇後猛地站起，走到華鏡麵前，“一個四十多歲的人都這般著急的直奔邊關，你竟然還有心思穿得姹紫嫣紅在這宮裡招搖過市。鏡兒，本宮瞧著你真是越來越活回去了，你知道這樣，這宮裡的人會怎麼說你嗎你知道這天下的百姓會怎麼說你嗎你被天下人恥笑都沒有關係，可是你是我李依然的兒，你是我李家的兒，你若是敢損害李家一一毫的名譽，本宮便當沒有你這個兒還不趕去換了素，去追去去讓你外公給你二十個手好些的守衛，火速上路。”

華鏡張大了，有些不明就裡，良久才道，“可是那是邊關啊母後”

皇後角勾起一抹冷笑，“邊關，邊關有何不好，這次皇上已經派了靖王帶兵去營救駙馬，你若是能夠功地將駙馬從邊關救回來，那麼，百姓會說你千裡救夫，自當為談。哪怕是你不能將駙馬從邊關救回來，你也應當從千裡之外扶靈哭著回來，那時候，百姓又會說你重重義。”

華鏡聞言，沉了半晌，才低著頭，應了聲，退出了殿。

皇後依舊皺著眉頭站在原地，眼中滿是失，繡心上前將的手抬了起來，便瞧見的手心中被金步搖刺出了一道痕，繡心連忙拿出藥瓶取了些藥膏給皇後抹上，一麵心疼地道，“娘娘，你這又是何必呢，這般傷了華鏡公主，又傷了自己。”

皇後苦笑了一聲，“以前本宮覺得，鏡兒很乖很聽話，如今卻越發的覺得，做起事來總是欠缺考慮，甚至，還比不上雲裳。”

頓了頓，又想起雲裳來，心中總覺得有些不踏實，“本宮總覺著，這個雲裳，從寧國寺回來之後，似乎有些地方不對勁。本宮覺得，並不像我們想象中那般好控製，那次及笄禮上，的表現，分明就是有預謀的。而且，最近幾次，鏡兒對下手，都失手了，雖然鏡兒沒有告訴本宮，雖然每一次，看起來都像是巧合，可是，這些巧合湊在一起，卻著幾分詭異呢。”

繡心聞言，上藥的作頓了頓，想了片刻，才道，“可是雲裳公主瞧著那般弱，風都能夠吹倒的模樣，並不像是個有心機的啊。”

“若是真的沒心機倒是好的，若是明明有心機，卻能夠藏得這般好，那本宮便更應當好生防備了。”皇後瞇了瞇眼，眼中帶著幾分沉思。

上好了藥，外麵又傳來了輕輕地腳步聲，皇後以為是華鏡，便道，“不是讓你趕去追嗎怎麼又回來了”

外麵的腳步聲頓了頓，才響起一個地聲音，“是臣妾來看姐姐了。”

皇後子一頓，眸中閃過一抹冷意，是錦妃。

皇後走到門口，門簾掀開的那一霎那，便換了一張笑意盈盈地臉，“妹妹怎麼來了天冷，瞧你，還穿著這麼單薄，若是著了涼可怎麼辦”門口的子穿著一清雅的梨花白，上隻在擺的地方用銀線繡上一枝梅花，往上看去，便瞧見一張瓜子臉，麵上帶著七分笑意，增一分則，減一分便冷。

“昨兒個姐姐離開之後，臣妾覺得子有些不舒服，便早早的歇下了，今兒個才聽見鄭嬤嬤說，姐姐懷孕了，姐姐大喜，臣妾也沒有別的東西能送的，這是前些日子皇上送給臣妾的暖玉，說是冬日裡也是暖暖的，對子好，臣妾想著這天兒越來越冷，姐姐剛懷孕，便給姐姐送過來了。”錦妃手中拿著一塊玉，玉上刻著梅花。錦妃的聲音輕，似是極盡真誠。

皇後卻笑不出來，什麼早早的歇了，確實了早早的歇了，昨兒個皇上聽聞有孕之後，第一時間不是來與自己說說話，而是直接沖到了棲梧宮，一宿沒有出來。而作為棲梧宮的主人，自己卻是連皇上的影子都沒有瞧見。

“錦妃客氣了，既然是皇上賜給錦妃的，本宮又其能夠奪人所好呢。”皇後沒有笑，隻是徑直越過錦妃，走到外殿中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錦妃笑了笑，“臣妾沒有別的貴重的東西，莫非姐姐嫌棄”

皇後聞言，角微微勾起，“既然錦妃都這般說了，若是本宮不接下來，皇上豈不是又得怪罪本宮欺負你了”皇後出手，將那暖玉接了過來，手卻是一篇溫潤，皇後卻微微皺了皺眉，接過來後，便遞給了繡心。

錦妃瞧見，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轉過頭對著皇後輕聲道，“姐姐，臣妾方纔瞧著華鏡公主匆匆而去，可是出了什麼事”

皇後暗自在袖中握了手，“大駙馬在邊關被困，華鏡一時擔心，來求本宮允許帶人去邊關求駙馬，本宮擔心的安危，便罵了兩句，可是卻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死活要去邊關，本宮沒有同意，便急匆匆地沖著便走了。”

錦妃蹙眉，有些擔憂地道，“臣妾聽聞駙馬爺在西北邊關吧，最近夜郎國蠢蠢，皇上也十分憂心呢，夜郎國的男子矯勇善戰，個個都跟狼一樣的兇猛，公主一個弱子，怎麼能隨意地去邊關呢，若是出了什麼事，皇上與姐姐定然會十分傷心的，姐姐還是勸著公主一些吧。皇上說讓靖王去邊關抗擊夜郎國的進宮，如今也還在籌備，靖王未到，邊關境況正兇險萬分呢”

皇後愣了好一會兒，半晌才道，“這些都是皇上與你說的”

錦妃點了點頭，“是啊，前些日子皇上便一直在說，說這次夜郎國籌了二十萬大軍，正一步一步的朝著邊關近，最近都在讓靖王加練兵，盡快出兵呢。”

“是嗎”皇後背脊泛出冷意，有些勉強地笑道，“是嗎幸好本宮沒有讓華鏡去邊關，那般兇險，一個兒家”

錦妃笑了笑，“嗯。”便又岔開了話茬子，輕聲道，“對了，姐姐，方纔淑妃娘孃的宮來跟臣妾說，過幾日，淑妃娘娘要在的宮中擺宴呢，聽說皇上也會去呢，臣妾方纔問那宮，問可是有什麼好事，那宮也沒有與臣妾說，姐姐可知道宮中可有什麼好事呢”

皇後又是一愣，“是嗎淑妃要設宴啊本宮都不知道呢。”

錦妃聞言，似是呆了一呆的樣子，不過片刻，便又笑了起來，“瞧臣妾這腦子，如今宮中最大的好事，便是姐姐懷孕的事兒了，皇上既然知道，便定然是皇上授意淑妃設宴的，還刻意瞞著姐姐，定然是想要給姐姐一個驚喜了。”

皇後聽錦妃這麼一說，心中雖然覺得有些不太可能，畢竟，皇上對腹中孩子的態度十分的冷淡，可是，卻也還是生出了幾分期盼，便笑著道，“是嗎”

錦妃聞言，點了點頭，笑得眉眼彎彎地道，“姐姐可不要說是臣妾說了，到時候定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若是淑妃妹妹說，是為了祝賀姐姐懷上龍子，姐姐可得裝出一副十分訝異的樣子，莫要將妹妹供出來咯。”

皇後微微一笑，應道，“定然。”

兩人又胡說了會兒話，錦妃才起告辭離開了。

錦妃一走，皇後這才卸下了麵上的笑容，換回了一副麵無表地樣子。

“娘娘，錦妃自打住進這棲梧宮，一直對娘娘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對皇上也是不冷不熱的，今兒個怎麼跟換了個人似得，突然便這般殷勤地跑來給娘娘請安，還用那樣的語氣說話，實在是，不想是錦妃的風格啊”繡心著殿門口，憂心忡忡地道。

皇後冷冷一笑，“你也看出來了啊方纔本宮也是吃了一驚呢，本宮與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來棲梧宮這麼些日子，說過的話加起來也沒有今兒個多，不過，既然願意演，本宮陪著便是了。”

繡心頓了片刻，纔有些猶疑地道，“可是，娘娘，方纔錦妃說的話，可是真的若是果真如錦妃所言，邊關勢那般急，那公主奴婢要不要去公主府一趟”

皇後冷哼了一聲道，“錦妃的話百出，豈能聽得那日本宮在勤政殿親耳聽見皇上說，派出靖王去邊關不過是為了營救駙馬，卻轉眼間就變了去抵抗夜郎國的大軍，夜郎國區區一個小國，怎麼可能派得出二十萬人的軍隊這般說，不過是為了不讓華鏡去邊關，照著如今華鏡在皇城百姓口中的樣子，華鏡若是不去邊關，隻需要皇城百姓一人一句話，便足以將徹底毀掉。”

繡心點了點頭，“還是娘娘聰慧，錦妃娘娘實在是”

皇後坐在椅子上，有些出神，喃喃自語道，“可是，突然說淑妃要在宮中設宴，又是什麼意思呢”

繡心也跟著皺了眉頭，可是兩人想了許久，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皇後抬起頭，對著繡心道，“你先去查一查，淑妃設宴這事究竟是真是假，皇上是否真的知曉，宴請了哪些人，宴會什麼時候舉行，在哪兒舉行，越詳細越好”

繡心連忙點了點頭，“奴婢知曉，奴婢這就去辦。”

皇後點了點頭，又道，“明兒個將母親請進宮，切莫忘了，順便告訴母親，本宮想要吃家中老嬤嬤做的芙蓉糕了。”

繡心應了聲，道，“奴婢記下了，娘娘可還有其他吩咐。”

“你等會兒去找務府的管事公公，讓他多送幾盆花草過來。”

“花草”繡心愣了愣，便問道，“這個季節娘娘喜歡的花都沒有開著的了，奴婢讓務府總管送幾盆水仙花來如何”

皇後搖了搖頭，“不，不要水仙花，你給務府總管說，就說本宮放在寢殿的，要大盆的，土多些的”

寧雲裳八歲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