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知府回去寫奏摺，留下的蜀中其他各部主繼續留下，一一稟告手中事務。

所謂秋收冬藏，原本冬日，是各地衙事最的時候。

可此次水患突然，良田被淹、道路損毀、軍帳損壞……各種事務，層出不窮。

現在正是初冬，這過冬之損毀了一批，要再補上一批，可不容易。今年滕王特彆下令，要給軍中每位士兵準備一套棉服。為了這批棉服，他們又是派人在外采買，又是從百姓手中征繳，好不容易備了二十萬套藏在府庫裡。

現在棉服也被大水泡了，就算再從百姓手中征繳，也得費些功夫。

等所有蜀中員們告退，廳中隻剩下王府的幕僚，滕王原本就沉的臉，更沉了幾分。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偏偏這種時候，蘭江潰堤，也難怪李世冀臉不好。

最巧的是潰堤的地點，就在靠近雲都的蘭江上遊一段河道。蜀中地勢，西高東低，蘭江潰堤之事常有，可從未在這一段出過岔子。

十幾年來，大家都對這裡掉以輕心。

但也因為這裡地勢較高，一旦潰堤，大水直接從上往下湧去，水勢難擋。

這一路往下，沿途良田損，百姓災。

大水過後，雲都那幾座王府糧倉裡，那些糧食，被水一泡毀了大半。蜀中天氣本就易，這些糧食隻怕藏不住了。這些糧食，足可供大軍二三十天的吃用啊。

最重要的是，蜀中依賴蘭江水運，道也是沿著蘭江修建的。

現在大水一泡，道路泥濘不堪，彆說拉車，就是跑馬都難。還有一些道路不能過人了。

此次潰堤的時機太蹊蹺，他讓人檢視，冇查到什麼破綻。

但是，這段堤壩是化初年修繕。

武帝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為蜀中修繕了蘭江沿路堤壩。而負責修這段堤壩的，正是武帝的肱之臣、現任工部尚書魏應星。

就憑這一條，王就相信，此次潰堤，與武帝不開乾係。

李世勳難道登基之時，就想到如何防備自己了？

自己經營多年，可武帝不費一兵一卒，就靠一條蘭江，就將自己的計劃打了。

滕王一想到此，實在心有不甘。

自己這位皇兄倒真是忍心啊，這是為了警告自己？還是發現蜀中端倪，寧願水淹千裡？都說武帝是位仁君，多年輕徭薄賦，與民休養生息。其實，哪有帝王真是一片慈心的？

若是是警告之意……滕王暗自咬牙，他多年經營，怎麼可能為這點事就罷手？再說，若真是警告，隻怕就算自己罷手了，武帝也不會放過自己。現在，他隻是被北蠻拖住手腳，騰不開手而已。

他想得神，在座的幕僚們知道王爺心不佳，都不敢開口。

席先生看無人說話，隻好率先開口勸道，“王爺，雖然糧倉有損，但若能趁機從朝廷求來錢糧，反而是好事。”

“本王隻怕朝廷不僅不會撥發錢糧，反而是把主意打到蜀中各地府糧倉上。”李世冀知道席先生這話，純屬自欺欺人。

王話音落下，連席先生也沉默了。若是這大水真和朝廷有關，那朝廷肯定是寧願讓蜀中的人死，也不會撥一粒米下來的。

就在這沉默中，有人拿了信匆匆送進來。

李世冀接過信看了一眼，這下，那沉的臉，直接可以擰出水來。

難道又有什麼壞事發生了？

幾位幕僚心中不安，盯著那信的背麵卻不敢發問。

滕王將信遞席先生，“你們看吧。”

席先生一目十行看完，又遞給邊上的人，幾個幕僚依次傳閱後，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信上，是好訊息——王周定康陣前重傷，世子周明命人連夜送回京城求醫！

王的重傷，本就在滕王的算計中。北地將領都是周家提拔的，對周家忠心不二。他冇法說那些將領，就想到了底下的士卒。北地士卒得從全國征兵戍邊，他這幾年裡陸續送了一些人去北地。

周定康再明小心，也防不住這些普通士卒。

今年北方災，朝廷國庫空虛，難免民心不穩。

如此天賜良機，錯過可惜。

滕王想要找人牽製朝廷兵力，剛好北蠻也有心讓永定，兩邊一拍即合，約定合作。

滕王解決周定康，北蠻可趁機重兵攻打，至於能不能奪取北地這片城關，就憑他們自己的本事了。

滕王為李家子孫，當然不是真想將永定的大好河山讓給北蠻。他打算時，趁著北地生、朝廷無暇他顧時，帶兵殺出蜀中，直取青州。再以青州為屯兵之所，揮師北上。

待他登基後，再順勢揮師帶領永定大軍將北蠻趕出永定。

現在，周定康果然重傷了。可現在這當口，這好訊息，一點也不讓人高興。反而，像是被狠狠打了一耳。

北地的兵力是被北蠻牽製了，可他的蜀中大軍，被一場大水牽製，還是被困在蜀中。

大水過後，糧倉損，道路泥濘。糧草還可等攻城略地時補足，可這行軍道路要修複，再快也得明年春天。

世事瞬息萬變，明年，或許勢就不同了。

“對於起兵之事，你們怎麼看？”滕王看看幾位幕僚，沉聲問道。

“王爺，不如等洪將軍檢視軍隊回來，再商議起兵之事？”

蜀中大軍沿蘭江駐紮，洪天錫在雲都南邊的山中練兵。

大水過後，洪天錫聽說軍營也有被大水沖毀之事，一早就帶人去駐營檢視。他是滕王寄予厚的領軍大帥，起兵之事，自然要聽聽他的建議。

“此言有理。”席先生點頭讚同，“王爺，若真要起兵，最大的阻礙還是道路損毀。蜀中這些年接連收，沿途倉中糧食滿倉，大軍也可取用。”

蜀中每年向朝廷繳納糧食時，都是繳納一部分留下一部分。

“幸好王爺英明，預先從江南買了倉的糧食運到蜀中。”

這可是滕王得意之作，這位幕僚一提，滕王也不笑容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