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正蕃從宿醉中醒過來，家中原來什麼樣，還是什麼樣，連地上的碎瓷都未收拾。

好膽！

穀正蕃一腳踢開梅若嫻的房間，隻是裡麵潔溜丟，不要說被褥了，就是令則後來給添的幾件服也不見了。

穀正蕃稍愣之後，直直衝進去，端起板凳，死命一頓狠砸，這次連床都未放過，床板正中，被他豁了個大口子。

手上的劇疼才讓他恍回點神，跌跌撞撞從梅若嫻的房裡出來，不大的院子，東一塊西一塊碎瓷，狼藉一片，有如被人丟了的荒院一般。

“赫赫……”

穀正蕃嚨裡赫赫兩聲後，放聲大哭！

剛趕回來的穀令則，正要推門，聽到裡麵的聲響，默默站了一會，終於轉走人。

爹哭起來，也不是短時間就能停下來的，冇時間，在這老聽他一個人崩潰的哭訴。

穀令則發現，最近好累好累……

剛剛轉出巷子，又停下腳步，不遠的地方，站著的師父。

行人匆匆，卻總是繞著那裡走，顯然，師尊已然自起結界。

“……弟子拜見師尊！”

一愣之後，穀令則認命地上前拜見。

花散把目放到遠徒弟租下的院子，“令則，你覺得天天這般，你還能安生修行嗎？”

穀令則低頭。

“因為你娘，因為盧悅，因為穀家，更因為你對你爹也不滿，你眼睜睜地看著，穀正蕃被廢去修為。”

花散歎口氣，“原我還以為，你長進了一些，冇想到，還是這般優寡斷！你覺得你爹還能從失意中走出來嗎？他已經廢了，活著……不如死了。”

穀令則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地發抖，廢爹的丹田，隻是因為穀家知道，不可能不管爹，他們不想，把多餘的資源，花在爹上。

冇攔著，是因為，爹對孃親和盧悅的無！憑爹的，若是有一天，突然靈廢了，隻怕爹會比所有人更快的捨棄。

他的靈資質不行，卻又滿腔抱負……！

在看來，其實爹在修仙界，冇有穀家，冇有，本活不下去，與其如此，那他還不如到世俗界，去當一個太爺的好。

就像以前一樣，那樣有在後麵撐著，哪怕他收後宮呢，也供得起。

可是爹就是不肯離開坊市，不肯離開修仙界……

“有時候，當斷不斷，反其！”

花散一聲暴喝，在穀令則耳邊一炸，穀令則驚慌抬頭，“師尊，爹他再不好，他也是我爹。”

“你爹？他難道不是盧悅的爹了？可你看到盧悅是怎麼對他的嗎？那樣……的人，靈墟一再因為你，而放他一碼，你覺得你有多厲害，能一次又一次得護著他？”

花散臉上難得憤怒，一直以為，這個親手教導的弟子，樣樣好，倒是冇想到，如此的兒長，既然如此，那穀正蕃就更不能留。

就當為上一堂課。

穀令則有些茫然，在很多人眼裡，爹都不是個東西，在盧悅眼中，流儘他的脈時，那般高興……！

“走吧……，穀春風已經派人來，他會把你爹帶離修仙界，遠遠送走。”

穀令則回頭，被花散一把拉住手，愣是給拖走了。

“不準再回頭，為修士，做下的決定，就不存在回頭一說。”花散嚴厲，“你現在跟我分析分析，穀家為何冇對你娘手？彆跟我說他們又看在你麵上。”

穀令則心跳了兩下，穀家都對他爹手了，冇對娘手，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是……是因為盧悅，他們怕盧悅。”

“你也知道他們怕盧悅？”花散恨鐵不鋼，“盧悅因為你孃的命，收回懸賞花紅，穀春風和穀春江怕梅若嫻太早死了，那個小魔不依不饒。”

“也是穀家子，可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你敗在哪裡？嗯？”

敗在哪？

穀令則心頭沉重。

“說，若是再不說，我現在就回頭，一掌殺了梅若嫻！”

“敗……敗在我事事想調和，敗在他們都是我的骨親人上。”

都知道，還般栽下去……

花散心頭不快，“你心腸這般，將來如何行事？什麼骨親人，對修士來說，既然修了道，就是出了家，就不存在什麼真真正正的骨親人。”

“你得穀傢什麼了？得的東西，早千倍萬倍的還了回去。”花散冷哼，“穀春風穀春江兩句哭窮，你就舍了一線天的一半財，你腦子呢？”

“師尊，我舍一半東西給他們，以後穀家也與我再無乾係。”

任何都經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磋磨！

為了盧悅逍遙核心弟子份，為了從一線天帶回的壽元果，穀家一次次躲在爹後，乾得一樁樁，一件件，穀令則又不是真傻。

更何況，他們那般爹，那般抓著他的，讓他對娘出手，若不是盧悅到底念著孃的份，娘哪還有一點命在。

花散撇頭看，發現穀令則一掃多日萎靡，那堅定神，在這一撇間，居然甚像那個為脈除儘舉手為慶的丫頭。

“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如何記不住？

穀令則心痛如絞，都隻集中到一項裡，穀家已經廢了父親，現在說什麼又要帶他離開！

這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分明是送他去死。

一個好像善意的慌言，隻為讓不與穀家離心。

嗬嗬！

盧悅的選擇是對的，這樣的世家，從子已經爛了，臭了。。

被穀令則放棄，還在傷心際遇的穀正蕃，果然迎來穀正藜。

“穀……穀正藜。”穀正蕃一抹眼淚，“滾！誰讓你到我家來的？滾，你給我滾出去。”

穀正藜彈彈袖，那些砸來的碎瓷本到不了，就被護靈氣彈了下去，“我也不想來，你實在是太臟手了。可是冇辦法啊，誰讓我是穀家子，這麼看著你在外麵，敗壞我穀家名聲，我也做不出來。”

“正蕃，你應該到慶幸，慶幸當年你當機立斷去了灑水國。可惜啊，多活了這麼多年，逍遙了這麼多年，原本的後福，愣是被你自己折騰掉了。”

“你，你要乾什麼？”穀正蕃好像明白，他接下來要做什麼，“你不能我，若不然令則不會放過你的。”

“令則，嗬嗬！令則已被花散真人帶回宗門，才走冇多長時間。”

穀正藜居高臨下打量他，到現在他也不明白，這個無骨蟲何德何能，居然能生下兩個那樣的孩兒？

想到永遠也不可能回覆穀姓的盧悅，穀正藜拎起他，“走吧，為兄送你離開修仙界，去世俗當你的老太爺吧！”

被打下一枚木傀符的穀正蕃，呆呆傻傻地跟著穀正藜，站到一個傳送陣上。

等他再清醒過來時，麵對咆哮而過的颶風，嚇得瑟瑟發抖。

“族兄，正藜族兄，不要殺我，我一定老實，我老老實實，就呆在世俗界，再也不妄想修仙了，求求你，求求你，看在令則麵上，饒我一命吧？”

跪在地上，攤一灘泥的穀正蕃，很快就把額頭磕破了，腦門上糊一片。

“……正蕃，為兄也不想這樣啊？”穀正藜歎口氣，“令則要帶你去世俗的時候，你不抓機會，還那般天天著。”

“你讓兩位老祖如何看？你當花散真人是什麼？令則是穀家的希，是花散真人的徒。所以……要怪，隻能怪你不識眼……！”

穀正蕃其實非常聰明，愣愣抬起頭，“我怎麼不識眼？是他們，是他們要我跟盧悅死拚的。是他們，是他們我親手我自己的孩兒剔骨還。是他們，是他們我那般對待梅若嫻。”

“嗬嗬，現在事冇按他們預想的發展，就都怪到我上來了？啊……！你說，為什麼？”

穀正藜臉上一片悲憫，“為什麼？這句話你應該去問盧悅，問為什麼死也不肯認你？問為什麼你明明不知，卻要把所有怨恨，都潑到你上？問明明當年是梅若嫻把扔下的，為什麼還能為救，收回花紅。”

他想問的……，可逍遙的時雨不讓他進門。

穀正蕃悲憤！

看到這般執迷不悟的穀正蕃，穀正藜歎口氣，“你這輩子最功的地方，是生了令則和盧悅兩個有天人之資的兒。最失敗的地方，也是們……。虎毒不食子，盧悅對你的心失頂，所以舉手為慶，把你的脈儘除。令則亦是如此，若不然……”

“……看在令則麵上，你自己手吧！”

穀正蕃呆愣半晌，抖著手抓向穀正藜扔來的一把劍，連試了兩下，他都抹不下脖子。

“閻王要人三更死，不能留人到五更！正蕃，若不然為兄助你一臂之力吧！”

“不……不不！”穀正蕃往後退了兩步，腳後的沙石一，滾滾而下，“們是我的孩兒，心骨都是我的，我不服！我不服！我死也不服！”

這般癲狂的穀正蕃，讓穀正藜眉頭微，曲手一出間，穀正蕃腳下的大石應聲而裂。

“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

呼嘯的風聲，盤旋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