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兩人就出了門。書趣樓()

然而一刻鐘後燕棠就有點暴躁了。

「戚繚繚，你確定你有致謝的誠意嗎？！」

他坐在坊外大街上的麵館窩棚裡，著四周穿著布鞋和短打的食客，油漬斑斑的桌凳，以及就地擺在店門口的拉麵攤子的店容。

再看了眼自己上緻整潔奢華得能直接去赴宮宴的打扮，隨後青寒著臉問對麵的。

他想破腦袋都沒有想到戚繚繚請他吃的居然是牌坊門口的羊麵！

而且是十錢就有一大碗的羊臊子麵！

「你又不是沒錢，至於這麼摳摳搜搜地嗎！」

這坊間各家的大致況他哪裡有不清楚的？

戚繚繚別的不說，上回自杜家榮家拿到的那兩筆銀子，現如今就在庫房裡哪個角落發黴吧？

那十萬兩銀子也有他的功勞呢！

「彆氣彆氣！」

戚繚繚笑嘻嘻出兩雙筷子來讓小二拿開水洗洗，然後道：「這不是來不及了嘛！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我帶你出來換換口味！

「你放心，這裡的麵好吃，臊子也足，我已經吃過很多回了，保證你吃過之後還會再想吃第二回！」

燕棠後槽牙有些發。這是還指著他來第二回？

「戚姑娘今兒吃點什麼？」小二把燙過的筷子拿回來，順口道。

看模樣已經跟戚繚繚很絡，但看向燕棠的時候就帶著深深的敬畏。

麵館是韃靼人開的，小二也是韃靼人。

戚繚繚稔地點了份羊麵，又與他說道：「別繃臉了，你吃什麼？」

燕棠冷眼掃了下牆上掛著的牌子。

「羊蹄子麵！」

來都來了，就吃吧……這孽障！

麵館既是開在牌坊門口，自然不了有坊間的人前來顧。

杜若筠正在試穿才做的新衫，杜若蘭忽然就進門來了，沉著臉與說道：「姐姐還有心思在這裡打扮呢！

「那戚繚繚不知施下的什麼**湯，都把王爺拐著上坊外小麵館裡吃麪去了！」

「王爺和戚繚繚去麵館吃麪？」

杜若筠覺得自己一定聽錯了。

「是陳嬤嬤的兒子跟人在麵館吃餃子的時候親眼看到的，我還能騙你不？！」

杜若蘭想起那戚繚繚就恨得牙。

哪怕是事過去了兩個月了，隻要一回想起被關在小黑屋時跟耗子作伴的形就仍然渾抖。

杜夫人總讓忘了算了，可這怎麼能忘得掉？被關的人可是，不是他們！

杜若筠對戚繚繚的在意雖不如這麼深刻，但是在永郡王府被當眾揭發過一回之後，又加上前陣子在學堂裡被奚落，也是早就把當眼中釘了。

更別說居然還拉上燕棠跟他去吃麪——燕棠怎麼會答應？他是中了邪嗎？

「哪家麵館？」

「就牌坊口那家『四海』的！」

……世人大約或多或都有些吹牛的通病。

比如說越是窮的人家越給家裡孩子起個「福貴」「金生」這樣的闊氣名字，那些營生越小的鋪子也越是偏要起個諸如「四海」「龍騰」「第一樓」這樣的大名。

四海麵館掌櫃雖是韃靼人，來得中原久了，顯然也未能免俗。

最終戚繚繚以一碗多加了五錢羊蹄子的臊子麵履行了對燕棠的承諾。

燕棠坐在麵館油亮的板凳上吃完，對戚繚繚的為人實在是又深刻了一層。

「吃飽了嗎？」戚繚繚從海碗裡抬起笑瞇瞇的眼。

他瞥一眼，無話可說。

「味道怎麼樣？」又問。

他橫豎不吭聲。

想了下，便就笑道：「既然沒有意見，那你就看在我言出必行的份上，再幫我個忙唄？」

燕棠臉有點……

戚繚繚接著往下說：「坊間都說你擒拿頂呱呱，我想請你再教教我這個。」

燕棠需要扭頭著門外，才能保證自己不會掀桌。

他就知道那五錢羊蹄子不會白加……

戚繚繚正，揚著下指指這一屋子食客，說道：「知道我為什麼會跟這裡人這麼嗎？是因為我天有空就在這裡看他們說韃靼話。

「我現在已經能夠完全用韃靼話跟他們進行日常對話，我這麼努力，你想知道是為什麼嗎？」

燕棠不想知道。

「因為我想當『華夏一煞』！」戚繚繚托腮笑。

真是好大的出息……

燕棠覺得話不投機，撣撣袍子作勢起。

戚繚繚將他扶桌的手摁住：「說正經的，我這麼努力，湳哥兒他們跟著我難道不會也上進起來？

「你有沒有發現他最近本事見長，也沒那麼多功夫在外混了？

「你要是答應教我，我把他們全拉上，保證還幫你監督湳哥兒功課！」

燕棠麵無表把手回，轉為向牆上麵食牌子。

直到把那溜牌子全部都細細看完了，他才又垂眼脧回。

笑道：「不？」

他說道：「你覺得我有那工夫天天往通山營跑嗎？」

戚繚繚正：「既然是我想求師，自然是我來找你。然而你覺得什麼時候合適？日間還是晚上？」

他凝眉瞪過來。

戚繚繚笑哈哈：「知道你是個『謙謙君子』。日間就日間！你哪個時段有空？」

燕棠揚開扇子扇風。

戚繚繚著他束得死的襟口，覺得那底下一定已經有一大片痱子。

等哪天把他拉到生了火的磚窯外頭，看他能不能忍得住不解服……

「我每日裡下晌都在南章營。」

正瞎想著，他忽然道。

「……那你這是答應了？」

戚繚繚瞬即直。

見他薄微翕將要開口，趕忙拍拍他手背：「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兒下晌我就去南章營找你！」

燕棠收回目，板著臉走了出去。

馬路對麵杜若筠看見他們倆出門，忍不住氣悶。

沒想到杜若蘭說的竟是真的，可他不是前陣子還罷工不教了嗎？怎麼又被給粘上了？

再站了站，眼見得他們倆在大槐樹下分了道，便就快步回坊，追上了燕棠。

「王爺怎麼跟戚繚繚去那種地方用飯？那裡的東西製濫造不說，且還不幹凈，回頭吃壞肚子怎麼辦？」

「吃藥。」燕棠麵無表道。

「……嗯？」

「壞了肚子就吃藥，聽不懂嗎？」

他皺著眉，繞開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