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保時捷司機自然就是陳漢昇了，看到他的那一刻，寧就知道支票要不回來了。

陳漢昇連違約的鉅額賠償金都打算賴掉，賴個30萬估計也是小意思吧。

不過既然到了，寧也沒有直接灰溜溜的離開，即使對陳漢昇有些發怵，即使陳漢昇曾經當面警告過，即使剛剛的遭遇有些悽慘，即使心裡已經有了辭職的想法······

可是寧覺得，自己現在依然是三星公共關係部門的副科長，所以還是調整好呼吸，走到車邊和陳漢昇打招呼：“陳董。”

陳漢昇握著方向盤，沒有吱聲。

保時捷副駕駛上面坐著一個短髮小姑娘，年紀應該在18歲左右，掉鞋子蜷在座位上，眼神調皮而靈。

“能夠這樣坦隨意的坐著副駕駛，尤其沈楚還走在前面，應該是陳漢昇的妹妹吧。”

寧心裡想著，兄妹倆的氣質倒是有些相似。

“陳董。”

寧跟著緩慢行駛的保時捷，依然抱有一希的建議道：“我覺得三星和果殼沒必要鬧到這個地步，如果您願意對合同違約做出解釋，我可以嘗試著繼續搭建通橋樑。”

“呵呵~”

陳漢昇不屑的笑了笑，寧作爲企業員工，的確是比較負責的，因爲三星只要下場和果殼“開戰”，不管最後局面如何，三星都不會賺的。

“我看······”

陳漢昇擡起頭，目在寧溼噠噠的領子上面逗留一會，最後搖搖頭說道：“沒必要了，還是開戰吧。”

“陳董。”

聽到這個答案，寧非常沮喪，忍不住又提高一點音量勸道：“其實是您先違約的啊，做生意就應該言而有信，抱誠守真，否則這些又算什麼呢？”

“哦，算語吧。”

陳漢昇隨口敷衍一句。

“······”

寧突然不知道怎麼回覆了。

“另外啊。”

陳漢昇彈了彈灰白的菸灰：“你今天既然來了這裡，以後出現的任何後果，全部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陳董什麼意思？”

寧心臟猛的一跳。

陳漢昇徹底不搭理了，輕輕點了一下油門加速離開。

······

“哥，是誰啊？”

副駕駛的自然是陳嵐了，沈楚帶著阿寧去財大喂完胖貓，又去隔壁的建鄴醫科大學找陳嵐。

因爲新學期剛開學，沈憨憨擔心陳嵐適應不了，心裡有些記掛，所以就過去看一看。

晚上的時候，陳嵐又跟著嫂子回家吃飯。

只是陳嵐比較懶，們在門口等到陳漢昇回來以後，阿寧都不想坐車了，陳嵐還要上來。

“一個工作很認真，但是走錯方向的傻。”

陳漢昇也沒有解釋太多，拍拍妹妹頭頂說道：“你幫我跑個，上樓把小胡的支票拿下來，我要去兌換現金。”

“我今天做解剖實驗累死了。”

陳嵐有些抗拒，不想辛苦的跑上跑下。

“他們回公司就要掛失了，那時支票就了一張廢紙。”

陳漢昇催促道：“快點吧，驢都比你勤快，一會給你好費。”

聽到好費陳嵐立刻就神了，馬上就把支票拿下來，其實陳漢昇不缺這點錢，就是爲了最大程度的噁心寧。

另外，陳漢昇已經決定今晚去寧父母家裡“拜訪”，他已經提前警告過了。

······

支票兌換的過程很順利，看來寧還沒來得及回公司申請掛失。

回到家裡後，陳漢昇把30萬現金的包裹直接往沙發上一扔，胡林語看著一沓沓嶄新的百元大鈔，眼神都直了。

“30萬，這就到手了？”

小胡難以置信，按照父母現在的人均收，30萬要不吃不喝賺15年的時間。

可是隻要聽陳漢昇的話，眨眨眼的功夫就騙來了，這對信奉“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胡林語來說，覺三觀都要被扭曲了。

“不能多想，不能多看，胡老師不能被花花世界的慾迷了眼睛，阿彌陀佛，無量天尊，阿門······”

胡林語碎碎叨叨的嘀咕一會，然後閉著眼睛把包裹拉，拎到櫃子裡藏起來了。

“林語姐作也太快了。”

陳嵐噘著說道：“這麼多錢，我還打算拍個照片紀念呢。”

“30萬也值得留念啊，我就喜歡你這種沒什麼見識的樣子。”

陳漢昇倚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取笑妹妹。

“就你錢多。”

陳嵐坐到沙發邊上，出手掌說道：“說好的跑費呢。”

“唰~”

陳漢昇很大方的從錢包掏出20塊錢：“賞你的。”

“就這麼點，糊弄我啊！”

陳嵐要搶陳漢昇的錢包，陳漢昇哪裡能讓如意，又是“咣噹”一腳把妹妹踹下沙發。

陳嵐一撇，剛要哭的時候，這纔想起來大伯母不在這邊，沒有任何人能夠治得了哥哥。

“哥~”

陳嵐也是個能屈能的“英雄”，不僅把眼淚生生忍下去，還能弱弱的央求道：“哥，春天到了，我想買雙好看的鞋子去踏春，你總不能看著自己妹妹穿著高中時的運鞋吧。”

“這有什麼啊。”

陳漢昇無所謂的說道：“沈楚現在還會穿高中校服打掃衛生呢。”

“我和嫂子不一樣啊，楚嫂子穿什麼都漂亮，我比要稍微差一丟丟嘛，自然要在其他地方彌補一下。”

陳嵐腦子也靈活，一邊拍著沈楚馬屁，一邊搖著陳漢昇手臂：“哥，求你了~”

“阿嵐啊······”

陳漢昇瞥了一眼妹妹，突然語氣低沉的說道：“其實你不是我妹妹，那年冬天雪下的特別大，二叔值班回家的時候，聽見旁邊的垃圾桶裡有靜······”

“哥，我上也有點錢的。”

陳嵐馬上打斷。

“二叔定睛一看，原來是條小土狗啊。”

陳漢昇繼續說道。

“就是還差300塊。”

陳嵐話鋒一轉。

“等到二叔再走近一點，這才發現小土狗裡叼著你，其實你不是二叔親生的，只是撿回來養大而已。”

陳漢昇也同樣不慌不忙的轉折：“這件事我們一大家人都知道，之前一直瞞著你而已，你今年也18歲了，應該知道自己的真實世······”

“胡說，你就是小氣！”

陳嵐自然知道這就是胡編造的，哥哥就是不想給錢而已，又像小時候那樣在沙發上打滾撒，還擋著視線不讓陳漢昇看看電視。

陳漢昇也不惱火，掏出手機自顧自的刷著網頁新聞。

“哼，你不給我，我去找楚嫂子。”

最後，陳嵐對這個“鐵石心腸又厚臉皮”的哥哥沒辦法，只能去找廚房找沈楚哭訴：“嗚嗚嗚······嫂子，春天到了我想買點服，不然同學會笑話我······我還差600塊錢······我哥只會罵我，還說我是垃圾堆裡撿來的。”

大概這就是老陳家的後浪吧，換個人要錢以後，價格也隨之翻了一倍。

沈憨憨多好說話啊，聽到陳嵐的訴求，馬上手走向臥室，這是要去拿錢給妹妹了。

陳嵐屁顛顛的跟在後面，經過客廳的時候，還得意的衝著陳漢昇“略略略”的吐吐小舌頭。

“切，無聊~”

“全家最無聊”的陳漢昇，非常嫌棄“全家第二無聊”的陳嵐。

······

晚上吃完飯，陳漢昇送著陳嵐回學校後，沒有繼續返回天景山小區，而是給沈楚打個電話，表示自己今晚要回公司加班了，然後直接拐上了前往揚州的高速。

陳漢昇自然是去找寧父母的，寧能夠找小魚兒，甚至還兩次前往天景山小區，陳漢昇覺得自己做什麼都可以被原諒的。

保時捷後面的還有一輛七座商務車，司機正是張衛雨。

老張本來正在外面充當執行導演，僞造“三星手機炸”的事故，昨天剛完了兩例，回來略作休息準備前往下一個城市。

“手機炸”這種事，肯定不能發生在同一個區域，不然很容易就知道是有預謀的羣事件。

只有東邊炸一個，西邊炸一個，不僅能夠減小嫌疑，還能製造這樣一種恐慌——任何地方的三星手機都是不安全的。

張衛雨也不知道要做什麼，陳漢昇只說去辦點事，還叮囑張衛雨帶幾個人，老張心裡就有點譜了，應該和“僞造手機炸”差不多質吧。

這樣一羣彪炳大漢前往寧家裡，寧雖然不知道，但是今晚心的特別低落。

傍晚離開天景山小區後，其實又去了新街口的容升律所。

在那裡才知道蕭容魚和閨邊詩詩都出國了，其他人對陳漢昇又沒有那麼瞭解，這對寧來說又是一次打擊。

不過最讓寧到不安的，還是陳漢昇那句“以後出現任何後果，全部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打算報復我嗎？”

寧在辦公室裡踱來踱去，其實心裡有一個恐怖的猜測，但是又不敢多想，只能期盼著陳漢昇並不知道地址。

“叮鈴鈴~”

手機突然響起來了，晚上的辦公室空曠而靜謐，鈴聲顯得特別刺耳。

寧慌忙拿起手機，發現是上司樸正洙的電話，嗓子眼的心臟才落回去。

上司只是關心一下寧今天的收穫，不過寧表示折戟而返以後，樸正洙也沒說什麼，只是讓寧好好休息，明天繼續盯這件事。

“還要怎麼盯啊······”

寧無奈的想著，辭職的念頭再次出現在腦海裡。

“叮鈴鈴~”

沒過多久手機鈴聲再次響起，寧疲憊的睜開眼睛，結果“嘩啦”一聲站起來了。

因爲電話是陳漢昇打來的，寧重重的嚥了口唾沫，然後快速按下接通鍵。

“喂，陳董有事嗎？”

寧說話時，口其實在“嘭嘭嘭”的跳著。

“沒事。”

陳漢昇語氣悠悠哉哉：“我就是覺得今晚揚州的夜景很漂亮，糧油站家屬小區的環境真不錯，很適合賞月啊······”

寧聽到“糧油站家屬小區”的時候，腦袋就“唰”的一片空白了，因爲父親就在糧油站工作，家裡也住在糧油站的小區，陳漢昇原來都打聽到了。

“四樓的燈還亮著，這是你妹妹在刻苦學習嗎？

陳漢昇仍然不不慢的說著：“新華中學的學習力這麼大啊，瞧把孩子給苦的，一會我上去······”

“不要！”

寧突然尖聲打斷，窒息一會以後，聲音裡已經有了哭腔。

“我求求你了，陳董，你不要打擾他們，我父母年紀大了，我妹妹才初中，你有什麼衝著我來，我求求你了······”

在斷斷續續的哭聲中，寧一直在重複“我求求你了”。

寧父母將近60了，對陳漢昇來說就是老人，妹妹才初二，他們本經不起恐嚇的。

“科長，你這樣就沒意思了。”

陳漢昇本不爲所：“當初三星也沒衝著我來啊，你還直接找到了沈楚和蕭容魚，威脅我的時候很爽吧？”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寧哭著保證道：“我可以辭職，我立馬從三星辭職，求求你不要上樓。”

“不行。”

陳漢昇很乾脆的拒絕了：“辭職是你的事，可是你已經對我造傷害，蕭容魚去國了，就是因爲你這個狗日的，把老子腳踏兩隻船的事說了出去！”

“今天我既然到了，那就不能白來。”

陳漢昇笑了笑：“至得和你學一下，進去坐坐聊聊，說不定還能指導一下你妹妹的學習······”

“等等！”

寧用盡全力氣喊道，震得手機聽筒片都在“沙沙”作響。

陳漢昇眼皮都沒有一下，如果寧用報警來應對的話，那自己立刻就走，只不過從明天開始，直接派人每天去接寧妹妹放學。

這樣玩個一年半載的，陳漢昇有錢有勢可以不當回事，寧一家除了移民都沒有別的辦法了。

“陳董，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只是知道你的事，但是從來沒有出去啊。”

不過讓陳漢昇意外的是，寧並沒有報警，而是在“遮掩”錯誤。

“科長這種時候還狡辯嗎？”

陳漢昇嗤笑一聲：“一會聽聽我指導你妹妹學習，告訴你個，我很會泡妞的······”

“陳董！”

寧聲嘶力竭的喊道：“真不是我說的啊，你要如何才相信呢？”

“我怎麼都不會相信的，平安夜你分別給們留了名片，結果蕭容魚第二天就找到了沈楚。”

陳漢昇說話已經出現迴音，說明他已經上樓了。

“陳總，我真的沒說，求你相信我啊。”

“把這件事告訴沈楚和蕭容魚，並不符合三星的利益，只有保留才能讓威脅最大化。”

“你別去找他們，我妹妹膽子小，經不起恐嚇！”

寧已經急的口不擇言了，不過陳漢昇並沒有停下來，甚至都沒有掛電話，他就是要讓寧深深的會這種覺。

“聖誕節前夕······聖誕節前夕······”

寧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對了，當時還有一個人也知道，整件事就是告訴我的，姓黃，個子不高不矮，長得不算好看，但是也不醜，說話帶一點川渝口音······”

陳漢昇的腳步戛然而止，沉默半晌問道：“黃慧嗎？”

“我不知道什麼，但是我們當時錄了視頻，我可以截圖發到你彩信，說不定消息是的，你不要掛電話，千萬不要掛······”

寧呢喃著說道，接著下面就是翻箱倒櫃的靜，還有水杯到在桌上的聲響。

可是寧什麼都不管了，只想把那個人的樣貌拍下來發給陳漢昇。

“叮~”

陳漢昇收到了一張彩信，雖然照片有些模糊，不過依然能看出來正是黃慧。

“陳，陳董？”

寧聽到對面突然安靜下來，忍不住問了一句。

“呼~”

陳漢昇長長呼出一口氣，聲音裡滿是狠：“明天我要看那個視頻！”

“好好好，沒問題。”

現在不要說視頻了，只要寧能拿出來的東西，寧都會毫不猶豫的拿出來。

“那······那······”

寧結了半天，想讓陳漢昇離開父母的小區。

“你他媽的是不是想多了？”

陳漢昇冷笑一聲：“就算有黃慧這個婊子參與，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老子現在很不爽，正好拿你爹孃撒氣去。”

“啊······”

寧愣了一下，這纔想起來，陳漢昇的腦回路和尋常人不一樣。

可能平常人現在就放過寧父母了，陳漢昇本沒這個打算。

“陳董，每天你三千遍！”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寧又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你怎麼······”

這次，陳漢昇終於吃驚。

他吃驚的並不是寧和自己“表白”，“每天你三千遍”其實是羅璇的QQ暱稱，自從認識陳漢昇以後，這個暱稱就沒有再改過。

“我是羅璇在梨花大學的師姐啊，你可以問。”

寧泣著說道：“我求求你，看在羅璇的面子上，放過我父母和妹妹吧。”

“嘟嘟嘟······”

陳漢昇沒有給任何迴應，突然掛了電話。

寧不敢耽擱趕打給父母，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父母的手機都是無人接聽狀態，聯想起陳漢昇就帶人站在門外，各種慘狀在腦海裡浮現······

“叮鈴鈴~”

就在這時，寧手機響了，父親打過來的。

“喂，喂，爸，你們怎麼樣，媽媽呢，妹妹呢，剛纔爲什麼不接電話······”

寧抓起電話大聲詢問，好像人落水前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怎麼了？”

父親的語氣平緩又疑，本不像出事的樣子。

“剛纔我和你媽聽到樓道有靜，所以起牀看了看，沒想到還真是找我們的。”

“門口站著五六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爲首的那個小夥子說他們是經理的下屬，這次是來揚州出差，順便過來拜訪一下。”

“剛纔和他們閒聊，所以沒看到電話，你的手下很有禮貌啊，雖然看著煞氣有些重。”

“你什麼時候回家看看，你媽都想你了，還想給你介紹個相親對象，條件很好的。”

······

“我，我這週末就回去。”

寧淚流滿面的說完，然後的癱坐在地上，渾聚不起一點力氣。

“叮~”

手機又來了條短信，寧拿起來看了一眼。

陳漢昇：每天你三千遍，救了你。

“哇······”

寧再也憋不住了，一個人在辦公室裡放聲大哭。

······

（5600字求票啊，這段小節算是有頭有尾的落下帷幕，在老柳看來，寧不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