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雖然表現出一幅若有所悟的樣子，但心深對對戰的理解與李旭所言卻截然不同。旭子用兵素來側重於取勢，厚積而薄發，一旦功則如沸湯潑雪。而站被李世民一手挖掘出來勇將侯君集則樂於行險。在他眼裡，恐怕羅藝兵出塞上和一陣風趁火打劫的消息，都爲旭子刻意放出的虛招，目的只是令部族聯軍不戰自。

但無論從正奇哪個角度來理解，李旭的計策都穩妥可行。與屈突通互爲犄角，一方面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另一方面，還非常容易讓塞上聯軍以爲更多的勤王兵馬正源源不斷地趕來，隨時將於他們的背後發起進攻。

“諸胡聯軍人數雖衆，卻非一個整。所以，在確保陛下安全的況下，對峙的時間越長，對咱們越有利。”旭子想了想，繼續總結，“所以咱們要麼不戰，若戰，定要打得他們五年之不敢南窺！”

‘半年不見，仲堅的用兵之道居然進如斯！’獨孤林在心中暗自慨，同時也到一種約約地憾。相比之下，在這大半年來一直掙扎於場漩渦之中的自己，日子簡直可以用“渾渾噩噩”四個字來形容。

“此計甚爲穩妥，咱們大隋男兒，不應學那些塞外蠻夷，把所有的勝利都寄託到一頭牲畜上！”他盡力控制住自己的心態，用一種平和且堅定的聲音說道。“進軍細節，還得勞煩諸君一同謀劃！”

“好說，好說，都是爲國效力，還分什麼彼此！”秦叔寶拱了拱手，迴應。

“撒播消息的事，就給我的飛虎軍。這次同來的弟兄中不人老家都是靈武的，突厥話說得很流暢！”李世民也直了，拱手錶態。

三個最有影響力的將領都先後對李旭的計策表示了支持，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大夥拋開此前的分歧，你一言我一語的將執行細節補充完整。經過近大半個時辰綢繆後，一個非常龐大，但切實可行的作戰方略終於擺到了衆人面前。

李旭、獨孤林、秦叔寶和李世民四個人商議著，將各項任務一一分派下去。尚未城的雲定興老將軍的‘德高重’，所以大夥還是將虛張聲勢和押送輜重的重擔給了他。李家的飛虎軍悉塞外兵馬的作戰方式，所以被分拆小。一部分裝扮邊地的馬賊，四下攻擊那些已經落塞外胡人之手，並且疏於防範的邊地城市。另一部潛更遠的桑乾河流域，在那一帶散發草原各部老巢被羅藝和劉季真二人劫掠的消息。

旭子從雲定興麾下挑選出來的邊軍騎依舊擔任明天進軍的主力。齊郡子弟和崞縣兵馬則組左右兩翼，分別由獨孤林和羅士信率領，與旭子所部兵馬呈品字型，相互照應著向前推進。

“叔寶兄上不方便，所以就暫且留在崞縣，指揮剩下的兵馬守城。我會向齊王稟明況，請他將全城防務給你主持！”獨孤林看了看秦叔寶纏滿白葛的小，低聲建議道。

“你們幾個儘管放心，只要我活著，大夥的後路一定丟不了！”秦叔寶非常大度，笑著接過獨孤林遞過來的印信。“城中諸位大人那邊，我可能不太擅長跟他們相！”

朝廷的高們不會看得起一個來自地方的低級將領，雖然他們的安全依賴於對方的保護。“我把張公謹留下，安諸位大人的事儘管給他！”獨孤林想了想，決定。“公謹，你留下輔佐秦二哥，除軍務之外，儘量別任何人來煩他！”

“遵命！”張公謹非常愉悅地向獨孤林抱了抱拳，“有機會秦大人討教，榮幸之致！”

“你莫說，耽誤了事，大夥饒不了你！”獨孤林笑著‘威脅’了一句，然後將頭轉向衆人：“弟兄們可以去準備了，記得別耽誤了中午的接風宴！”

領到任務的諸將紛紛退下，大堂漸漸變得安靜。片刻之後，獨孤林邊就只剩下了李旭、羅士信、李世民和秦叔寶，幾個核心人圍個圈子，一邊飲茶休息，一邊反覆斟酌行的每一步細節。

衆寡懸殊，他們不敢出一紕。特別是在這種風雨飄搖時刻，一旦這場戰役失敗，可能半個中原都要生靈塗炭。

“早上我曾看見，很多部族武士對白狼跪地叩拜！”片刻後，秦叔寶目再次轉向甘羅，低聲追問。“它在牧人心中的地位很崇高麼？好像不用亞於那名可汗？”

“突厥人以狼爲尊，在他們的傳說中，白狼是神明的使者！”對秦叔寶上的傷，旭子依然有些疚。“突厥王庭和咱們中原的朝廷不一樣。大汗之下還有很多小可汗，每名小可汗統帥若干部落，每個部落還有自己的埃斤、吐屯。有些部族武士未必肯服從阿史那骨託魯的命令，卻決不會冒犯神使！”

“怪不得這怪上霸氣十足！”聽到這，羅士信用挑釁的目看了一眼甘羅，“原來是人跪拜慣了的！”

後者則以一道凌厲的目相迴應，彷彿能聽懂羅士信所說的每一個字。“兇什麼兇，再兇我就讓人不給你吃！”羅士信眉弄眼。甘羅不屑地扭轉頭，目徑直看向了窗外。

“呵呵，還狂，改天我掏一窩母狼來，看你還狂不狂得起來！”羅士信的自尊心到了極大的傷害，衝著甘羅的背影齜牙咧。

“找一隻配上它的母狼可不太容易。當年我帶人掏了上百隻狼窩，都沒找到一隻純白的！”李世民接過羅士信的話頭，笑著說道。

說到這，他將頭又看向旭子，角掛著笑，眼神中卻帶上了幾分溫暖。“況且狼崽很難養，通常離開窩沒幾天，就莫名其妙地死了。依我看仲堅兄和甘羅的機緣是天定的，別人求也求不來！”

這句話是李婉兒親口說的。當年在懷遠鎮時第一次聽劉弘基說起李旭的狼，就和世民私下決定自家也要養一頭。但從旭子第一次出征時開始一直找到他徹底離李家，婉兒和世民兩個都沒能找到純白的狼崽。

“如果那麼好找的話，恐怕每個突厥可汗都要養上一頭了。”親眼目睹過甘羅作戰時聲威的獨孤林也笑著言，“作戰時可以頂一員猛將，平時又能幫助他穩定部族！”

“所以我認爲阿史那骨託魯肯定捨不得甘羅離開。對於他來說，甘羅不僅僅是一匹狼！”秦叔寶點點頭，把話題不著痕跡地岔回自己想表達的意思上來。

甘羅站直，耳朵不停地轉。它的目被窗外的遠山所吸引，那些已經焚燬的樹林雖然看上去很破敗，但最深卻孕育著生機。的本能令它喜歡曠野更甚於喜歡城市，況且在城市中，它到的不完全是友好。

“他若領兵來搶甘羅更好，咱們剛好找機會跟他好好打一場！”羅士信立刻站起了，大聲表明自己的態度。雖然甘羅一直對他不理不睬，在心深，他卻著實喜歡上了這頭通靈的大傢伙。如果有人敢威脅到甘羅的安全，他會毫不猶豫地舉起長槊。

“他與聯軍主力離，咱們的確可以於之一戰！”李世民做拳抹掌狀，響應羅士信的號召。他聽明白了秦叔寶想表達什麼意思，那的確是個老可行的建議。但最後的決定權在李旭，唐府二公子沒必要惹自家的盟友不快。

旭子輕輕咧了咧，沒有迴應任何人的話。緩緩地站起，他又來到甘羅邊，用手掌著狼的溫暖。塞上的秋風已經有些冷了，輕易地就可以吹甲冑。唯有手指所及之，還帶著淡淡的溫暖。

彷彿到了主人的心，甘羅回過頭，目再度和旭子相對。純淨，深邃，一如多年前的秋日。而旭子卻已經不是當年的旭子了，臉上的鬍鬚和目中的風霜見證了。

“二哥，仲堅剛和甘羅團聚！”獨孤林有些於心不忍，低聲抗議。

“仲堅，我只是建議！”秦叔寶趔趄著站起，走到李旭背後說道。

“咱們必須不能保證突厥人也講信譽！”旭子背對著所有人輕輕搖頭，然後慢慢轉過，帶著甘羅走向屋門。

衆人全部將目投向秦叔寶，有人在心中歎服，有人在心中抱怨。但大夥誰都沒有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表達出來。大敵當前，他們必須維護一個所有人齊心協力的表象。

就在大夥面面相覷時，已經走到門邊的旭子笑著回過頭，給了大夥一個莫名其妙的答案，“我會斟酌！甘羅雖然被我養大，但不屬於我！”。

然後他快速邁開雙，追上甘羅已經走遠的腳步。絢麗的秋日下，他們兩個幾乎爲一，形影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