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想是如此。那骨託魯這筆嫁妝撈得夠本。可惜那蘇啜西爾,到頭來白忙活了一場。兒嫁了突厥,聖也沒能保住!”楊廣想了想,自己分析出了一個答案。
“微臣估計蘇啜西爾想要的不過是一統諸霫部落。他手頭兵不滿萬,頭頂有執失拔汗著,側還有契丹人磨刀霍霍,與其坐等銀狼被別人搶走,不如自己主獻到突厥去,至攀附上了一個靠山,從此父憑貴!”黃門侍郎,參掌朝政裴矩心裡除了財外倒還有些壑,略作沉後,舉著粥碗迴應。
這正是當年蘇啜部將李旭驅趕出門的在原因。聽到裴矩的分析,旭子心更加黯然。如今他與陶闊之間已經不可能再有什麼愫,但年時的憾終究無法忘懷,每每想起,如飲冷酒。
其他人還說了些什麼,旭子再也聽不進去。想著蘇啜部當年的涼薄,再想想二丫和萁兒對自己的眷,不覺有些癡了。“如今,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畢竟我已經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他心裡悄悄地對自己說,笑容從角綻開,遮住目中所有影。
“啓奏陛下,李將軍的好友徐世績想必也是知兵之人。如今正是用人之際,陛下何不將其擢軍中,使其爲國效力!”一道“驚雷”猛然從空中劈下,將旭子臉上的笑容瞬間擊了個碎。
側過頭去,李旭看清楚了說話的是史大夫裴蘊。以此人的位置,不可能不知道所謂徐世績,就是現在的瓦崗軍三號人徐茂功。旭子快速收回目,同時調整好緒,使得自己看上去不那樣震驚,站起來,搶在楊廣下旨之前啓奏,“末將不敢瞞陛下,那昔日的徐大眼,就是現在的瓦崗軍師徐茂功。臣已經跟他過幾次手,只可惜未能親自將其擒來,予陛下治罪!”
“徐大眼後來了瓦崗軍師?你們居然了手,輸贏如何?”楊廣本沒聽出裴蘊的挑撥離間之意思,直覺得今天聽到的故事一個比一個玄妙,興致地詢問。
“末將奉旨隨同張須陀老將軍去滎附近剿匪,跟瓦崗軍前後打了十幾個仗。託陛下的福,我軍從未墜了咱大隋兵威。只可惜齊郡子弟太,鎧甲械也不足,所以每次在關鍵時刻都被翟讓、李等人逃了!”李旭想了想,如實回答。
他長得本來就是一幅老實模樣,先前又有“無謀”的名聲在外,因此誰也不懷疑這些話的真實程度。況且瓦崗軍近年來對軍屢戰屢勝,直到張須陀、李旭和秦叔寶等人去了滎,勝負的局面才發生逆轉。前後對照之下,裴蘊暗示李旭與敵人勾結的言語,確實有些太虧心。
“械糧草不足,裴卿,朕不是一直叮囑你保證郡兵的補給麼?”楊廣的眉慢慢豎了起來,轉頭向黃門侍郎,參掌朝政裴矩質問。
自從第三次征討高麗勞而無功之後,楊廣就將兵部諸事一直給裴矩理。各地兵的戰報、獎賞以及軍隊的資補給,也是由裴矩和虞世基、宇文述三人經手調配。瓦崗軍活範圍臨近東都,是朝廷眼中數一數二的心腹大患。楊廣之所以派張須陀和李旭二人剿匪,也是爲了早日恢復東都周圍的安寧。哪料想,數月來郡兵們做得全是賠錢買賣,所有戰功楊廣未曾耳聞,連軍械補給也被肆意剋扣了。
“陛下聽臣細說!”裴矩趕站起來,大聲回奏,“張老將軍剿匪之功,臣等的確曾整理起來呈送陛下。但當時陛下在北巡途中,頭等大事乃塞上向。所以臣等將張老將軍的奏摺放在“緩”一類了,估計陛下至今還未來得及看!”
朝中奏摺大部分都是裴矩和虞世基兩個參掌朝政事先篩選過才呈送給楊廣披閱,這在大隋朝已經無法瞞的事實。爲了減輕楊廣的勞累,虞世基和裴矩非常地將奏摺分爲“急、重、常、緩”四類,分別放在楊廣案頭的四個格子。其中“急”、“重”二類奏摺,楊廣還勉強看看,“常”、“緩”兩類,通常是信手籤閱,容看都不看就吩咐臣僚按照裴、虞兩位干城之臣的建議理。
張須陀的奏摺被裴、虞二人刻意放在了楊廣最不重視的那類,所以被楊廣忽略。但從朝廷規矩上來看,裴矩和虞世基兩人這樣做沒犯任何錯誤,因此楊廣也不能怪二人舞弊。“把張須馱老將軍的奏摺全放在朕手邊上。從今天開始,凡張須陀老將軍的奏摺,一併歸爲急需理那類!”狠狠橫了裴矩一眼,楊廣大聲喝令。
“臣尊旨!”裴矩躬領命。低頭的瞬間,用眼角的餘給了裴蘊一個暗示,‘李郎將今天風頭勁,你別他的黴頭!’
“那郡兵的糧草資呢,你等爲什麼不及時發運!”楊廣既然決定給李旭撐腰,索一撐到底。
“啓奏陛下!”這回到虞世基找理由了,“北巡之前,糧草械早已準備好。但運河屢屢被匪截斷,東都百怕資都落到賊人手裡,所以不得不拖後些時日!”
“胡扯!沒有糧草輜重,張須陀將軍拿什麼剿匪。等他把土匪剿乾淨了,你等再送糧草械還有何用?!”楊廣瞪圓了雙眼,反駁。
“臣,臣辦事不周,請陛下責罰!”虞世基躬下,自請其罪。
“你快馬加鞭修書東都,命令他們儘早把資給張老將軍送過去。被賊人劫了沒關係,劫了後朕再給張老將軍湊!”楊廣搖了搖頭,放緩了口氣叮囑。
憑心而論,他還真地捨不得置裴矩和虞世基。每天各地送來的奏摺如此多,看看數量就令人頭大。這兩年如果不是虞、裴二人‘努力效命’,楊廣還不知道自己該有多煩。‘反正才幾個月,抓時間給張須陀把資補上也不算晚。’本著這種心態,楊廣又輕輕而易舉地讓兩個參掌朝政的肱骨之臣過了關。
“臣下了朝,立刻去辦!”虞世基沒想到楊廣對張須陀如此大方,遲疑了一下,然後躬答應。
“你等與瓦崗軍怎麼打的,說來給朕聽聽。坐下說,還有昨夜戰的詳細過程,也給朕說說!”解決完了李旭委婉的抗議,楊廣繼續問道。
旭子本來也沒打算和兩個當朝最有權力的大臣對抗,先抱拳謝了聖恩,然後慢慢坐回原位。“末將等初到滎,本打算打瓦崗軍一個措手不及,誰料瓦崗軍抱得也是同樣心思,居然主到運河邊上來截殺…”
他儘量簡短地描述了郡兵在運河畔和瓦崗軍主力的第一次手經過。從李試圖擺譜講到自己冷箭傷人,雖然只說了個大概,但依舊讓楊廣覺得心愉悅。特別是聽到李被一箭下坐騎,臉朝地被驚馬拖出數十步那段,楊廣高興得抓起湯匙,擊碗爲奏。“該死的李,他自鳴倜儻風流,這下好了,朕看他還能倜儻到哪裡去!”
“啓奏陛下,微臣後來曾經遠遠的看過一眼李。好在隔得遠,否則還真是個大麻煩!”羅士信聽了一早晨,也慢慢到楊廣的脾,笑呵呵地了一句。
“怎麼麻煩,他恨你們恨的要死是不是?”楊廣笑著看了看羅士信,驚問。
“微臣倒不怕他恨,只是他現在的長相!”羅士信呲牙咧,連連搖頭,“就像個鬼一般,滿臉都是疤痕,看起來就讓人想吐。那廝據說還瘸了一條,坐在馬上看不出來,一落地就必須拄柺杖!”
“好,好,傷得好,瘸得好!”楊廣高興得把碗裡粥都給敲了出來。他平生最恨的人就是楊玄和李,一直覺得當年如果沒有兩人在背後捅刀子,第二次東征肯定能將高句麗犁庭掃。那樣的話,大隋兵威也不會墜到如今地步,突厥人亦不敢向今天這樣猖狂。
可以說,在楊廣心裡,眼前大隋的局都是楊玄和李二人造的。楊玄家族已經被他連拔起,李卻一直逍遙法外,鼓各地山賊草寇和朝廷作對。如今他聽說李被毀了容,簡直比當初聽到楊玄被殺時的心還痛快。一個“沒臉見人”傢伙,肯定不會是民謠中順應天命,取代楊家的真龍天子。大隋朝李姓敵人,等於從此又被抹掉了一個!
“可惜手邊沒酒!”楊廣笑著補充了一句,放下湯匙,手去端案上的粥。君臣今早說得投機,不知不覺間,那粥早已經冷了。隨行伺候楊廣飲食起居的太監上前將桌案上的涼粥倒掉換新,楊廣搖了搖頭,說聲“不必!”居然端起粥碗,直接喝了個。食罷之後,將空碗向桌案上一放,長出了一口氣,彷彿平生吃飯沒一頓如今天般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