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年多的剿匪生涯中，通過那些親眼所目睹民間災難，旭子心中對於楊廣的認識基本已經定了。雖然他一直不願意譴責對方昏聵無能，但對方包庇權，縱容貪污，對民間疾苦視而不見等種種行爲卻沒有一樣不令他到失。而同是這個楊廣，在近距離與他接時展現的卻是完全不同的另一面。此人會爲過去犯下的錯誤而到疚，此人會爲治理不好這個國家而到憤懣，此人會爲民間對其的種種非議而到委屈，甚至落淚不止。

此人對李旭讚賞有加，不惜力排衆議而對後者進行提拔。此人在國庫空虛，各郡錢糧大半運不到東都的況下，還信誓旦旦地保證要爲汾軍解決後顧之憂。此人擔心李旭的衝，居然要求他短時間不要去討伐羅藝，而是坐等對方耐不住子出破綻。此人……

一時間，公義私恩在旭子心頭糾纏。令他的一半炎熱如湯，一半冰冷若雪。站在當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向楊廣表示謝，還是坦誠地告訴對方事實真相。大隋朝各地早就了套，裴矩等人口中的芥癬之，目前已經爲膏盲之毒，如果陛下再不振作起來的話，大廈不日將傾！

“陛下，末將，末將得陛下眷顧，心中深大恩！”他用抖的聲音說道，彷彿靈魂已經離了軀殼。但沒等他將話說完，楊廣已經又一拳打將其打醒，“看你這熊樣！你是朕的心腹，朕不替你照看後路，還替誰照看。況且這次你去博陵，也不是去福。那裡前無大河後無高山，是個名副其實的四戰之地。若是派了別人去，朕還真的不放心！”

‘難道陛下對地方上的況心知肚明，只是不願意說破麼？’旭子楞了楞，一廂願地想。‘陛下知道權臣誤國，所以一直韜養晦。待到時機俗，一鳴驚人。’這個想法令他到全燥熱，但楊廣接下來的話很快就讓他的希徹底破滅，“河北這兩年盜匪很多，但都沒怎麼氣候。朕聽說你的老家附近有一個賊頭王須拔自稱漫天王，還有一個賊帥魏刀兒自稱歷山飛，你可以先拿他們兩個練練兵。你的治所東邊是竇建德，朕已經派了楊義臣去，估計很快就能把他剿滅掉。至於西面麼…….”楊廣猶豫了一下，很快又非常大度地做了個手勢“算了，西面的事朕不難爲你，朕自然會做出安排。你好好煉你的兵，明年咱們君臣都緩上一口氣。待後年開春，朕還要去征討高麗。到時候讓你做朕的開路先鋒，扶余道大總管！”

“陛下還要徵遼麼？”李旭大吃一驚，全上下涼了個。以大隋朝現在的況，高句麗不興兵犯境，已經算是高元狗賊君臣無智。大隋居然還準備再次打過去，恐怕兵馬沒等集結，各地士卒早已經造了反。

“你也不贊同朕征討高麗？”楊廣看到李旭神大變，狐疑地問。他在今年年初時就籌劃著第四度徵遼，諸臣之中除了裴矩和宇文述贊同外，其他人都委婉表示了反對。對於那些已經年過半百的老臣，楊廣可以認爲他們是人老氣不足。對於那些喋喋不休的文，楊廣認爲他們發對的原因主要是被第一次兵敗嚇破了膽。文人麼，畢竟膽子小些，不如武將那樣不顧。但連同最驍勇善戰的將李旭也反對，楊廣真有些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倉猝了。

“末將以爲，平高麗，先得保證大軍後路無憂。所以末將建議先平定國各地匪，再議論徵遼之事！”聽說過楊廣爲了徵遼的事殺過好幾個人，李旭不敢明著跟他頂撞，換了個委婉地方式勸諫。

“難道各地匪還能堅持到明年秋天麼？朕麾下那麼多將軍是幹什麼吃的？”楊廣聳聳肩膀，對李旭如此“悲觀”的看法非常不認同。“朕將歷山飛和漫天王給你。把瓦崗軍給張大人，把竇建德給楊義臣。等朕回到了東都，讓樊子蓋親領大軍來河東剿滅敬盤陀。屈突通西進去討伐孫華，你們幾個都是名將，朕不信你們對付不了些許蟊賊！朕在東都看著你們，誰先完了任務，朕就封他爲國公，世代襲爵！”

“末將當竭盡全力！”李旭知道楊廣不會相信各地叛軍勢力已經非常龐大，只好退而求其次。“陛下若想徵遼，最好給末將等半年到一年時間。待末將和幾位老將軍都奏凱而還，羅藝將軍的態度也明朗了，陛下再下征伐令也不遲！”

“嗯，朕怎麼又把羅藝忘了。如果他在漁郡造了反，朕還真沒法從陸路前往遼東！”楊廣只理解了李旭諫言中的最後一句，如果羅藝造反的話，北去通路就會被卡斷。徵遼大軍本沒法抵達目的地。

想到這，他有些懊惱地用弓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朕真的有些糊塗了，羅藝還在漁呢。朕這回聽你的，徵遼的事緩一緩，待眼前七八糟的雜事有個結果再說。對了，你估計到了博陵後，汾軍需要多長時間可堪一戰？”

“陛下剛纔不是還末將不要著急麼？”李旭被楊廣跳躍不停的思維弄得暈頭轉向，楞了一下，然後試探著問。

“朕剛纔是你不要著急去征討羅藝。他這個人智勇雙全，麾下帶得又是咱大隋最銳的裝鐵騎。你貿然衝上去在平原上與他對陣，肯定會被鐵騎踏個稀爛。”楊廣搖了搖頭，笑著向李旭解釋自己的想法。“但朕問的不是你何時有把握去征討羅藝，而是帶領汾軍，向帶領齊郡子弟那樣勢如破竹地去剿匪。朕記得上次剛把你派到歷城，轉頭就收到了地方上送來的捷報。沒過幾個月，歷城周圍就匪跡全無了！”

“那全賴張須陀老將軍指揮有方，並且郡兵們是在家門口作戰，打得英勇！”李旭想了想，決定不把話說得太滿，“汾軍和郡兵有很大不同。邊軍的戰鬥力遠遠高於郡兵，但士氣卻比郡兵差得多…….”

“把他們都練到這種樣子，你需要多長時間？”楊廣不太明白爲什麼戰鬥力高的邊軍士氣反而差，向遠方正在忙碌的士卒指了指，追問。

在校尉張江的指揮下，百餘汾軍兄弟策馬飛奔，他們一會分散進擊，一回包抄匯合，正驅趕著十幾頭大而無害的野向楊廣和李旭邊靠近。

甘羅快速迎了上去，兜轉在鹿羣側翼，嘶咬衝撞，將整個鹿羣向羽箭程之。楊廣大笑著舉起弓，將箭搭上弓臂。被士卒們趕過來的是數頭野鹿，其中一個渾灰白，正是他心目中的理想目標。

“此地無愧白鹿山之名，真的有白鹿！”楊廣興地喊著，嗓音嘶啞，面頰上再度出息兩團紅。“李郎將，你煉得好兵，朕把他才給你幾天，就胎換骨！”

“他們都是百裡挑一的，每人至經歷過三次大戰。汾軍士卒補充完整後，經過訓練，最快也得三個月才能形戰鬥力。陛下若想每個人達到這些弟兄的手，至得容末將先帶著新兵打上幾仗。見了後，隊伍纔有殺氣！”李旭著吶喊馳騁的弟兄們，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回答。

“朕給你半年時間，夠不夠？”楊廣用弓箭對準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白鹿，頭也不回地追問。那頭鹿頗靈，知道末日即將來臨，在草尖上奔走跳躍，從不肯讓自己的跑軌跡有規律可循。

“如果糧草械充足的話，末將願盡力一試。”李旭不太瞭解楊廣的迫切心，滿臉疑。不對付羅藝，不與竇建德手，在楊廣的心目中，歷山飛和漫天王二人又不堪一擊。如此，他還急著催自己煉兵做什麼？難道還有更迫切需要對付的目標？

楊廣沒有繼續二人的對話，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獵上。他的由北轉向南，又由南轉向東，就是沒有一箭命中的把握。甘羅是個非常好的同伴，嫺地替自家主人創造著良機。在它的威脅下，鹿羣幾乎是在圍著楊廣和李旭兜圈子。但楊廣對獵的狡猾程度明顯估計不足，羽箭一直無法離弦，只累得額頭見汗，手臂微微抖。

李旭怕楊廣誤傷甘羅，飛起一箭，將白鹿旁邊的另一頭母鹿翻。了驚的白鹿猛然停住了腳步，哀聲嘶鳴。

楊廣趁機鬆開弓弦，白鹿應聲而倒。

“你去給朕殺了張金稱！”楊廣收起弓，志得意滿之餘，臉上表無限蕭索，“把他的頭送到東都來。越快越好！”

酒徒注：向戰在抗災第一線的所有人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