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的那些貓膩約略也能猜得到，那個年過於正直，過於善良。總是一廂願地把所有人往好裡想。卻不明白這場本來就是時間最骯髒的，不能和同塵者，最後的結局只有毀滅！

“娘娘保重！”裴矩和虞世基趕向後退了半步，眼觀鼻，鼻觀心，以免看到更尷尬場面。

出乎他們二人的意料，經歷了最初的弱後，蕭皇后快速鎮定了下來。“就這些麼？”抹去腮邊的淚，冷笑著向兩位肱之臣詢問。

“就，就這些。臣等不知道該不該讓陛下，陛下知曉？”裴矩和虞世基二人被蕭後盯得脊背發涼，低著頭，有氣無力地回答。

“還是，還是別讓陛下知道了吧！反正已經到了這般田地！況且你等已經瞞了他那麼多，何必不再多瞞一件！”蕭皇后笑了笑，命令。臉上的表突然變得輕鬆，彷彿頓悟禪機般，瞬間放下了心頭所有負擔。

“但，但憑娘娘做主！”裴矩和虞世基互相看了看，然後迫不及待地回答。一件讓人魂飛魄散的消息居然如此輕鬆地就能矇混過關，早知道如此，大夥又何必自己把自己嚇個半死！

“陛下剛剛睡著，你們去理其他事吧。等他醒來後，自然會召見你們！”蕭皇后回頭看了看醉夢中的楊廣，笑著叮囑。

“臣等遵命！”裴矩和虞世基兩人也心虛地向寢宮看了一眼，躬回答。

著兩位肱倉惶遠去的影，蕭皇后愣愣地站了片刻，然後又緩緩轉回了寢宮。沒有必要再去問吉兒的意思了，丈夫所看重的人十有八九已經不在人世。這個曾經鼎盛的大隋朝，也很快就要如園裡的瓊花一樣落去。既然結局已經依稀可見，與其清醒著忍折磨，還不如和陛下一同糊塗著，直到路的盡頭。

“外邊有什麼事麼？”龍牀上的楊廣翻了個，喃喃地問。

“沒事，園子裡的瓊花落了！”蕭後笑了笑，低聲回答。

“嗯，沒事就好！你也休息片刻吧。別心太多，累壞了！”背對著妻子，楊廣夢囈般叮囑。藉著打哈欠的瞬間，輕輕用手抹去了眼角上的淚痕。

—————————————————尾聲——————————

四月的天，就像上位者的臉，誰也預料不到何時，何時放晴。這種電閃雷鳴的氣候最招人煩，特別是在心神不寧的時候。監軍史蕭懷靜手裡拿著一支筆，坐在書房沉。硯臺上的墨都已經快凝住了，一份奏摺卻寫了再，了再寫，半天也想不好合適的措詞。

“反正姓李的已經兵敗死，怎麼糊弄都不會有人替他出頭！”看了看對著窗口砸個不停的閃電，他自言自語地替自己壯膽兒。但左右眼皮卻一直跳個不停，心裡邊也惶惶的，彷彿覺到今天要發生什麼大事兒般。

還能發生什麼事呢？對手不過是個莽夫而已。自己和東都的那幾位大人只是了就除掉了他。雖然又讓李撈的個大便宜，總比眼睜睜地看著他挑戰大夥的底限來得好。況且會打仗武將多得是，當年晏子二桃殺了三士後，齊國不照樣有司馬將軍撐起半邊天麼？

莽夫，到最後關頭依然有婦人之仁的莽夫。想到當日的兇險況，蕭懷靜至今還心有餘悸。四萬多郡兵從前線掉頭向西，當時大夥都以爲捅了馬蜂窩。誰料郡兵只是各回各家而已，姓李的本沒有造反的勇氣！

他既然到最後都沒造反，再牽強附會地說其心懷不軌就糊弄不過去了。不如把“功勞”全推給瓦崗軍。想到這，蕭懷靜終於下定了決心。既然如此，秦叔寶和羅士信兩個也不用在大牢裡關著了，許給他們些好，兩個不流的地方武將還不激自己平反昭雪之恩。武將麼，就該是文人手裡的劍，指向哪裡便砍向哪裡，最忌諱自己想東想西。

“蕭大人忙什麼呢？”一聲招呼從門口傳來，打斷蕭懷靜的思緒，擡起頭，他看見裴仁基緩步踱進書房。

“在想給江都的奏摺。裴、虞兩位大人問李將軍到底有沒有反意，我不太好回答！”蕭懷靜擡頭看了虎牢關守將裴仁基一眼，然後又將心思集中到奏摺上。

“蕭大人當日不說手裡有確鑿證據可以證明姓李的造反麼？直接呈到東都不就行了麼？何必費這麼大的勁兒？”裴仁基看了看團在書案旁邊的一堆寫廢了的紙張，有些驚詫地問。

“當日，當日我也是被東都所，纔不得不那麼說。但現在看來，越王殿下可能是誤信了謠傳！”蕭懷靜皺了皺眉頭，說道。

他最煩別人哪壺不開提哪壺！此事本來與姓裴的無干，但此人偏偏多生是非。當日在自己下令封鎖關門，並派兵捉拿秦叔寶和羅士信二人以防走消息時，此人就有些推三阻四。若不是有段大人事先有所準備，特地送來了親筆信和越王殿下的手諭，說不定一個完的謀劃就要壞在姓裴的手裡。

“哦，原來反與不反，俱在大人一張！”裴仁基卻沒有半點不惹人討厭的覺悟，說出的話讓蕭懷靜聽起來直憋氣。

“裴大人這是什麼意思！”蕭懷靜本來就看裴仁基不順眼，將筆向向案上重重一丟，厲聲質問。

他是大隋皇親，後臺度在整個朝廷中數一數二，可不怕得罪一個裴氏遠方子弟。況且監軍的權力本來就比主將大，雙方真的翻了臉，最後姓裴的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

平日只要蕭監軍一豎眼睛，裴通守肯定忍氣吞聲。誰料今天所有東西都不對勁兒。聽到對方的怒喝，素有窩囊之名的裴仁基非但沒有退讓，反而向前走了幾步，站在監軍大人的面前冷笑道：“我也接到報，說蕭大人蓄意謀反！”

“你，你口噴人！”蕭懷靜被裴仁基的舉嚇了一跳，後仰上了牆壁，厲聲道。

“放心，蕭大人死後，我也會向江都上本，申明這是一場誤會！”裴仁基笑著拔出橫刀，掃起一片殷紅的。

紅的，淌滿整個屋子。

太原，唐公府。理掉朝廷派來的王威、高君雅兩名隋將後，所有人都長長出了口氣。萬事都已經備，只待建和婉兒等人返回太原，李家就可以放手一搏。雖然爲了這一天付出的代價有些大，但化家爲國的機會畢竟已經來到了眼前！

也有人神凝重，唐公李淵的心腹將劉弘基就是其中一個。理完了善後事宜，他將二公子李世民拉到一旁，神神的不知道嘀咕些什麼。也許是出了什麼誤會，二人最後竟然爭執了起來，說話的嗓門越來越大。

“二公子玩得好手段，就不怕青史上留下罵名麼？”猛然，有一句話順著風傳開，鑽了所有聽的耳朵。

“今後的歷史，將由你我來寫！”李世民笑著迴轉，大步遠去。

第六卷　《廣陵散》卷終

酒徒注：到底開不開第七卷呢，嗯，這是一件非常難以決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