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匡伊揚面前，抓著他的手腕，擡起他的左手，然後將駱向東給我的銀行卡放在他手上。

匡伊揚紅著眼睛，抿著脣瓣，一聲不吭。

我說：“這是你小舅給你的。”

說完，我別開視線，邁步往前走。匡伊揚在我走了五步之後，忽然轉頭對著我問：“學姐，你去哪兒？”

我沒回頭，因爲眼淚已經掉出來。脣瓣開啓，我淡淡道：“我訂了回夜城的機票。”

我聽到他焦急慌的腳步聲，果然，兩秒之後，他跑到我邊，攔著我說：“學姐，對不起，我真的做錯了，你別生氣……不是，你可以生我的氣，但是你別難，我真的看不了你難……”

眼淚順著早已妝的睫往下掉，我繃著臉，努力做到面無表，其實嚨已經酸的快要窒息。

半晌，我張開，出聲回道：“伊揚，你給我一段時間，讓我冷靜一下。我不會因爲這件事就不再跟你來往，但我現在……真的不想看見你。”

匡伊揚眼中的傷心是那樣的明顯，如果是從前，我真的寧可自己難過都不會這樣說他。可心真的是太痛了，痛得我恨不得從這裡最高的一層跳下去，摔得碎骨，只希它可以停止搐。

說完之後，我馬上別開視線，大步往外走去。這一次，匡伊揚沒有攔住我。

出了四季酒店，我直接打車去往機場。就連司機都忍不住從後視鏡中打量我，估計他也納悶哪兒來的穿著華麗禮服的瘋子。

坐在計程車後座，心底的酸一陣陣的上涌，我終是忍不住哽咽的哭出聲來。前面的司機是個四五十歲的國大叔，他用英文問我發生了什麼事，需不需要幫助。

我只問他要了紙巾，然後坐在車上用眼淚掉臉上所有的妝。

外面的霓虹燈過車窗玻璃照在我的臉上，我又從反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那張滿是委屈跟絕的臉。

來時，我滿心歡喜；走時，我心如死灰。原來老天真的很跟人開玩笑，但我沒想到這個玩笑開得這麼大，大到現如今的我哭笑不得，甚至以爲這一切都是一場噩夢，等我早上睜開眼睛，頂多也就是發現枕頭套上溼了一塊。

駱向東本就不是匡伊揚的親舅舅，他們也沒有合起夥來騙我，駱向東更不會親手把我推給匡伊揚。

從酒店到機場，開了足足四十多分鐘。路上我眼淚一直沒斷過，哭到太突突直跳，腦袋生疼。

計程車停在機場門口，我從包中拿出錢遞給司機，司機轉頭對我說：“今天是聖誕節，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都可以被原諒，你有開心的權利，最起碼是在今天。”

不知爲何，他這句話忽然讓我很窩心。連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都可以在乎我的，爲什麼駱向東不能？

我強忍著再次涌上來的眼淚，哽咽著對前座的司機大叔回道：“你們過的是國時間，可我過的是中國時間。中國的現在，早就不是聖誕節了。”

這就像是一場夢，一場駱向東用他的魔法，親自給我勾勒出的夢。我以爲自己是灰姑娘，可卻記錯了十二點的時間，如今鐘聲一響，我來不及逃離現場，只落得一個原形畢的悲慘收尾。

說完之後，我也不管司機大叔是否懂我的意思。我推開車門下去，踩著高跟鞋拖著禮服襬，在衆人異樣的目中，走進了機場大廳。

來的時候我就什麼都沒帶，如今想想，可能這是我唯一預估準的先見之明。

最早一班回夜城的飛機，是國當地時間夜裡兩點四十五分的。我訂了一張經濟艙的票，然後走進普通候機廳。

如今紐約零下十六七度，候機廳中的人全都穿著呢大和羽絨服，而我一禮服穿的像是個演戲的，自然就爲大家的關注目標，顯得格格不。

爲了躲避異樣的目，我躲進了洗手間，然後在洗手間裡面待了三個多小時，一直等到上飛機。

等飛機從紐約起飛的時候，我眉頭一簇，眼淚浮上眼眶，因爲覺離開了這座城市，就像是離開了那個人。

他心積慮的親手佈置這一切，不過是想讓我打消對他的念頭。我早就該想到，駱向東那樣的人，怎麼會看不出我心裡面想什麼。

他是生怕我說出喜歡他三個字，所以乾脆一次的堵了我的，斷了我所有的念想。

他真狠！

如果他不想跟我在一起，說一句就好了，何苦要這麼我？

地攥著拳頭，我殺了他的心都有。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被陳文航狠狠傷過一次的原因，我總覺得如今的撕心裂肺，也是摻雜著理智在裡面。就算我氣瘋了，也還是會保留一份底線，正如我跟駱向東面對面的時候，我只是問他是否真的願意讓我跟匡伊揚在一起，卻沒有說出我喜歡他。

人，都是吃一塹長一智。痛的越深，以後就學的越。

陳文航出軌的事告訴我，不要太相信一個人的表面，他可以一邊說我，一邊跟張昕薇上aa牀；

而駱向東跟匡伊揚則教會我，善意的謊言也是謊言，是謊言就會傷人。

看來從今往後，對任何人我都要保有餘地，不會再輕易去相信一個人了。

我雙腳站在地上的時間還不超過五個小時，如今又在天上飛了十幾個鐘頭。等飛機降落在夜城的時候，已經是夜城的二十七號凌晨三點半了。

我連續二三十個小時的飛行，穿越了大洋大洲，以爲飛到彼岸就是幸福，沒想到，彼岸不是幸福，而是殘忍的真相。

從飛機上下來的時候，我約聽到廣播裡傳來空姐的聲音，說是室外溫度零下二十五度，大家穿好外套，注意保暖。

我在最北方的城市長大，對冷本來沒有多懼怕，可當我穿著一層口跟脖子都在外面的禮服，從飛機上下去的剎那，寒冷幾乎將我的皮穿破，我凍得渾止不住的打，耳邊清楚的傳來自己牙齒磕的聲音。

邊人到底怎麼看我，我已經顧不得了。只是本能的想要小跑，趕躲到機場大廳裡面去。

可屋偏逢連夜雨，夜城下雪了。一層薄薄的小雪像是白的地毯撲在地面，我穿著十公分的高跟鞋小碎步踱著往前跑，也不知怎麼一下子就絆倒了，整個人狠狠地往前撲去，直接跪在了地上。

渾上下早就凍僵了，以至於我的膝蓋跟雙手在地上，短時間一點覺都沒有。

可我這樣子倒是把邊不乘客給嚇了一跳，有好幾個的跟男的一起過來扶我。我摔得七葷八素，都不知道怎麼被扶起來的。

有人幫我撣掉上的雪，也有人驚訝著說：“哎呀，手都流了。”

我被衆人圍在中間，他們擋掉了一部分的風雪，讓我凍僵的到片刻的溫暖。

我是真的不想哭，可心裡面實在是太委屈了。所以我直接掉了眼淚。

混中不知道是誰給我披了件外套，也有人挽著我的胳膊，帶著我往機場大廳裡面走。

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幾乎看不清楚邊人的臉，只是幾度哽咽的說道：“謝謝……”

這世上到底還是好人多一些，在這麼冷的凌晨，他們給了我外套，給了我溫暖，還幫我把手上的傷口好了創可。

甚至連我坐上去的計程車，都是好心人幫我攔的，我真後悔沒有乾眼淚看清楚他們的長相。

坐在計程車裡面，我哭著告訴司機去哪裡，司機從後視鏡中打量我，開口問道：“姑娘，出什麼事兒啦？要不要我幫你聯繫家裡人？”

我搖搖頭，心想我在這裡本沒有家人，可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哭了好一會兒，眼淚逐漸乾涸，我側頭向車窗外。滿目皆是悉的景，夜城，我又回來了。

司機將我送到公寓樓下，還好心囑咐我不要再哭了，我道了謝，下車之後邁步往大門口走。

這一路磕磕，我是心俱疲，裡外都是傷。

等回到公寓之後，我踢掉腳上的高跟鞋，邁步往樓上走。

半夜三更，我打開大櫃，將裡面我自己買的服全都拿出來扔在牀上。行李箱在最上頭的櫃子裡面，我要踩著椅子才能夠得到。

去樓下搬了個椅子上來，我一腳踏在上頭，仰頭打開最上層的櫃門。可能是上下的太猛，我眼前一片花白，頓時什麼都看不見了。

站在椅子上，一不，直到五秒之後，這份花白漸漸消退，眼前的事再次清晰，我這纔開始擡手將裡面放置已久的行李箱拿出來。

在往行李箱裡面放服的時候，我沒出息的邊哭邊收拾。從進門就開始折騰，一直收拾到外面五點多快六點，天已經矇矇亮。

我看著大櫃裡面仍舊堆滿了大半的服跟購袋，那些都是長久以來駱向東跟他邊朋友或者朋友送給我的。

我不想再跟他有一分一毫的瓜葛，自然也不會再拿他的東西。

臨走之前，我無意中瞥見牀上的玩偶，那是匡伊揚送給我的。我傾過去拿起來，然後彎腰拉開牀頭櫃最下面的一格屜。那裡面已經放了一隻殭公仔。

合上屜，我拖著兩個大行李箱下了樓。

臨出門之前，我最後一次環視這個住了半年多的地方。我親手將這裡慢慢的佈置家，如今，我要被迫掃地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