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的天，我沒想到能跟紀貫新在外面玩了一個多小時纔回家。進門之後，溫暖的空氣籠罩四周，我跟紀貫新都無一例外的打了個寒。

我媽跟我姑姥都坐在炕上，見我倆進來，我媽出聲問：“兩個小祖宗啊，跑哪兒去了？冷不冷啊？”

我凍得臉頰發紅，哈哈的回道：“就在附近跑了一圈。”真是跑了一圈，一直在追紀貫新，如果不是他停下讓我抓，估計我跑一天也逮不到他。

真羨慕紀貫新這種，越冷臉越白的，一點‘高原紅’都沒有。他白皙俊的面孔上帶著好看的笑容，看著我媽回道：“阿姨，這兒好玩的，回頭您也出去跟我們跑跑。”

我媽連聲說：“哎呀，可算了，阿姨這兩條最怕冷了。”

我姑姥拍了拍邊的火炕，對我跟紀貫新說：“冷了吧，快上來暖和暖和。”

我倆了外套和鞋子，紀貫新是一擡直接就盤坐在炕沿，而我則是爬上去的，東北炕太高。

紀貫新爲此而嘲笑我：“那麼短呢？”

我回頭白了他一眼，我媽笑著說：“貫新，你是沒看到我怎麼上來的。”

我媽比我矮了五公分，我都是爬著上來的，能怎麼上來？

紀貫新轉的那一個快，他對我媽說：“阿姨這是玲瓏可，不像子衿。”

我一屁坐在我媽邊，瞪著他問：“我怎麼了？”

紀貫新說：“你都快一米七了，膀大腰圓的。”

我媽笑的不行，我攥起拳頭嚇唬他，可紀貫新仗著有別人在，一點都不害怕。

轉念一想，我靈機一，看著我姑姥，撒的說道：“姑姥，你看看他了。”

我姑姥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濃濃的笑意，看向紀貫新，出聲問：“你是哪兒的人啊？”

紀貫新面對我姑姥，馬上禮貌的回道：“我是夜城人。”

“哪兒的？”

“夜城。”

“鄴郴……那不就是隔壁鄉的嘛。”

我都笑過去了，我姑姥的耳力簡直絕了。

紀貫新最怕跟我姑姥聊天，我可算是找到一個能制伏他的人了。

我媽湊近我姑姥耳邊，一字一句的說：“老姑，夜、城，不是鄴郴。”

我姑姥馬上點點頭：“首都啊，看我這耳朵。”

說完，又對紀貫新問：“今年多大了？”

紀貫新微笑著回道：“馬上二十九了。”

這次我姑姥聽得清楚，一邊點頭一邊說：“二十九，子衿多大？”

我媽說：“子衿剛過完二十四的生日。”

姑姥說：“大五歲，還行，大太多就不好了。”

這話鋒一轉，倒是我把給轉尷尬了。

紀貫新則笑著說：“還是姑姥有眼，大五歲剛剛好，而且我長得小啊，看不出來大好多。”

我忍不住直去踹紀貫新，紀貫新也不躲，只是一直在笑。

我媽也不知道哪筋搭錯了，竟是當著我的面，笑著問紀貫新：“貫新，你喜歡子衿嗎？”

天知道我腦袋‘轟’一下子，覺什麼東西在我炸開了似的。

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裡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只得僵的坐在炕上，一不。

我沒敢看紀貫新，因此沒注意他臉上的表，只聽得他笑著回道：“喜歡啊，我覺得子衿特別好，高學歷高值高品位，我最喜歡著急的時候用東北話罵我了。”

還記得紀貫新第一次把我給急了，我就告訴他：咋咋地。

至於他說我高品位，我嚴重懷疑他是在揶揄我。

我媽坐我邊，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打趣道：“貫新，喜歡一個人可不能看臉啊，那等以後子衿老了，不好看了怎麼辦？”

紀貫新很快回道：“誰都有老的那一天，更何況還比我小那麼多，等老了，我也老了，誰都不嫌棄誰。”

我媽又說：“但是你家庭條件太好了，邊的也很多，萬一以後有個比子衿更好更漂亮的孩子出現，你怎麼辦？”

我心裡明鏡似的，這是丈母孃審婿嗎？我應該阻止的，可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心底深想知道紀貫新到底怎麼迴應，反正我就是一聲沒吭，也沒阻止。

紀貫新說：“阿姨，以後的事，誰都說不準，但我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兩個人在一起不僅需要基礎，也需要道德約束，我不是那種見一個一個的人，這點您可以放心。”

我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是啊，以後的事，誰能說的準呢……”

我見針，著頭皮皺眉說：“行了行了，沒事兒聊這些虛無縹緲的幹嘛？”

我媽也知道我子急，怕我不高興，所以哄著說：“這不隨便聊聊嘛，不然乾坐著？”

我說：“那你們別聊我啊，別把我帶上。”

紀貫新突然來了一句：“你臉怎麼那麼紅？”

我是覺到自己臉紅了，火燒火燎的。用手背著臉，我努力用淡定的口吻回道：“外面太冷屋裡又太熱，臉紅很正常。”

紀貫新說：“我怎麼不紅呢？”

他是沒紅，依舊白皙如玉，我說：“誰像你，大蘿蔔臉不紅不白的。”

紀貫新馬上道：“阿姨，您看了，總是欺負我。”

我媽笑著回他：“沒事兒，男的讓的多欺負欺負不了幾塊。”

我揚著下挑釁道：“看見沒，這纔是親媽。”

紀貫新故意癟癟，小聲說：“我也想我媽了……”

我們幾個坐在火炕上聊了能有四十幾分鐘的樣子，我媽看了眼時間，然後說：“你們中午要不要睡一會兒覺？你姑姥每天都要睡午覺，別咱們來了再把給累著。”

我姑姥馬上說：“沒事兒，小麗你帶著兩個孩子聊聊天，我也聽不清楚你們說什麼。”

我媽已經站在炕上，拍拍手，像是領導一樣發佈指令：“來，孩子們，把被拿下來鋪好。貫新你在這頭睡，我們幾個在這邊。”

東北鄉下的火炕是旁人想象不到的大，就這麼說吧，如果我在上面打滾，足夠滾十幾下的。

紀貫新在靠左邊的位置鋪了被子，中途趁著我媽沒注意，他用手肘懟我，衝我眉弄眼，示意我把被子鋪他旁邊。

我剜了他一眼，天琢磨這些有的沒的，臭不要臉。

我媽替我姑姥鋪好，又把自己的給鋪了。我自然不能靠紀貫新那麼近，所以把被子鋪在距離他那邊能有一個半人遠的位置。

紀貫新已經躺下，脣角始終帶著笑。

我不敢看他，他跟神經病似的，不管有沒有人在，那人是我朋友還是親戚，他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都怕了他了。

被子鋪好，我正要躺下，我媽忽然說：“子衿，你躺中間，挨著你姑姥。”

我微微一愣，心底自然明白我媽不讓我挨著紀貫新睡的原因，所以面坦然的往裡面挪了一個位置。

我姑姥靠最右邊躺著，我在中間，最後到我媽距離紀貫新最近。

待大家都躺好之後，我媽側頭看著紀貫新說：“貫新啊，阿姨躺這兒，你不尷尬吧？”

我佯裝整理枕頭，擡起頭來看向紀貫新，但見紀貫新臉上的笑容都不自然了，僵著脣角回道：“沒事兒，沒事兒……”

我是強忍著笑，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倒頭躺下。

火炕的正對面就是一扇窗戶，沒窗簾，大白天加之外面全是白的雪，反很重。那樣亮的照在臉上，真的是睡不著。

我頭下枕著幹苞米粒灌的枕頭，下是不亞於平木板拼湊的牀，左邊我媽右邊我姑姥，同炕的還有紀貫新。這樣的組合……讓我生生在炕上躺了半個小時，仍舊一點睡意都沒有。

我姑姥睡覺打鼾，而且不輕。沒多久我媽的呼吸也開始略微沉重，是折騰了小半天，累了。

我試圖翻個不讓臉朝著窗戶，可下的炕實在是太了，哪怕是鋪著幾層被子都硌得慌。

我很輕的‘哎呦’一聲，後馬上傳來‘嘖嘖，嘖嘖’兩聲，同樣聲音不大。

這暗號讓我瞬間如迴返照一般，馬上擡起子看了一眼。

是紀貫新。紀貫新也沒睡著，他撐著子看著我，小聲道：“你枕頭嗎？”

我手了我的枕頭，一一個坑，紀貫新秒懂。

我強忍著笑，隔著我媽對他說：“住不慣吧？”

紀貫新說：“哪怕有個窗簾也好啊。”

人越是想笑卻不能笑的時候纔好笑，我手捂著，覺要把自己憋瘋了。

紀貫新睡不著，乾脆坐起來，他拍了拍邊的被子，對我做了個口型：“過來。”

我馬上瞪了他一眼，紀貫新眉頭微蹙，像是想吃糖卻得不到的小孩子，衝我撒：“過來。”

我本能的下一瞥，示意我媽還在旁邊呢。

紀貫新見狀，只得憋著一臉喪氣相。

我忽然有點心疼他，好好一個富家爺，跑到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來。估計紀貫新這輩子都沒睡過幹苞米粒灌的枕頭。

我躺著都難，更何況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