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人傳來的報告很詳細,包括顧辭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他的死狀是什麼,在哪一個地點哪個時間段死的。
一應俱全,事無巨細。
看著手上的這薄薄的一張紙,即便沒有臨其境,顧穆卻還是能清楚的想象到當時的場景。
顧辭死在了那個房間裡!
在他走後不久,顧辭在那個房間裡沉默的呆了兩個多時辰,左右坐坐,甚至還在那個沾滿了灰塵的床上睡了會兒。
他大概是想自盡的,因此把碗給摔了,卻又不知為何沒有下手。
然後他選擇了另一個法子,跑到了關滿了囚犯的地方,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竟然開始囂張跋扈起來,還挑釁了許多兇惡的囚犯。
以他那個小板,發起狠來竟然還真讓他帶走了兩個人的命。
外麵的人聽到訊息已經來不及了,進去之後都沒有找到一個完整的人。
那做工良的服已經被撕得碎,左一塊右一塊的散落在各,一片腥的景象。
死無全!
顧辭說,要把欠他的,都還給他!
顧穆閉上了眼睛。
那麼一個驕傲又挑剔的王爺,不是死在心製造的陵墓裡,竟然挑選了一個這樣的死法。
「你和他不一樣,朕不會株連,這個訊息外麵還瞞著,朕再給你一個機會,隻要答應了,今後你就是江寧郡王!」
想到了那小丫頭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顧治頗為嫌棄的皺了皺眉頭,隻覺得麻煩極了。
可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卻還是緩著聲音道,「罷了,這個封號有些晦氣,朕為你重選一個,前朝之事你無需去管……」
顧治突然止住了聲音,他看到了地上的黑人深深的拜了下去。
顧穆的表不變,聲音依舊平靜。
「屬下永遠都是您的影子。」
顧治有些詫異「想好了?」
顧穆以沉默回答。
不管是從前,現在還是未來,顧辭其實並沒有搶走他什麼東西,因為那些東西,本就不是他在乎的。
他不想去做什麼高高在上的王爺,被許多人所注視著,說話做事都需要三思而後行。
也不想應付那些四麵八方而來的試探,就連對哪個人笑一笑、多說兩句話,都會被人妄加揣測、加以利用。
那些東西太過複雜深奧,他擔心自己也看不懂,也不想花心思去研究。
「屬下隻是覺得,現在好的。」
能夠一門心思的修鍊武功,沒事的時候去教兩個有天賦的小崽子,和師傅說說話,和公主坐在小院子的樹上吃餞……顧穆覺得這樣就好的。
未來繁花似錦,他卻著偏安一隅。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顧治明白了他的想法,兩手指在桌子上麵敲了敲,突然開口道。
「他在郡王府的一房子底下埋了許多金銀珠寶,說是留給你的。」
依顧穆的子,必然不會在顧辭的麵前說自己付出了多。
顧辭直到死都不知道他這一輩子榮華富貴的真相,卻還是在死之後,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他。
他的兄長。
顧穆作一頓,他又行了一禮。
「屬下拿這些東西無用,皇上按照規矩來就是了。」
按照規矩,這些東西自然該清國庫的。
顧穆知道皇上一向喜歡做這種事。
顧治似笑非笑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人,一隻手在桌子上敲打著。
「在你的心裡,朕是這麼小氣的嗎?」
【這些東西,若他真的拿了,那小丫頭不在他麵前哭死……】
瞧著顧穆因為他這一句話臉泛白,嘟嚷就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模樣,顧治嘆了口氣。
「那個院子朕不會查抄,你什麼時候想去就去看看吧,若實在是不喜歡,隻管放著,百年之後自然歸於塵土。」
顧穆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又磕了一個響頭,聲音沙啞著道。
「多謝皇上。」
看著他那雙眼睛裡的激之,顧治突然有些後悔。
當初在教導這孩子的時候,隻覺得他這一輩子可能都要靠自己了,也是為了不讓這人生出什麼他心,在知道自己的世之後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
他這才嚴格,教了顧穆這恪守禮儀的克板子。
念及著顧穆說的那一番話,他對雙胞胎中的另一個總是會寬容一些,也確實是將兩人的榮寵給了一人。
這麼多年的教育果然頗見效,顧穆也算是長了一個正苗紅的影衛,子淡然,果然沒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甚至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他也沒有生出任何怨懟之語。
最後生事的,卻是了榮華富貴的那一個。
顧治心中嘆了一口氣,顧穆太聽話了……
他的聲音低沉,「顧穆,你姓顧!」
【無論如何,留著他們顧家的脈,也永遠是他顧家的人。】
無論是作為王爺,還是影衛……
顧穆微微一頓,這才出了一個笑意,這是他自從學會了那些規矩之後,第一次在皇上麵前展笑臉。
他沒有繼續行禮,反而是點了點頭,「是。」
「下去。」
「屬下遵命。」
江寧郡王暴斃的訊息在這天傍晚傳了出去,在京城激起了不小的水花。
他前麵十多年為了塑造自己無所事事的瀟灑王爺形象,確實是除了風花雪月之外沒幹過一件正事。
可雖然如此,他俊朗的長相和尊貴的份,卻還是給他加分了不。
再加上顧辭一向會說話,兩三句話間哄的小姑娘們心臟蹦蹦直跳,說一句婦之友也是當的。
他突然間傳出來了死訊,讓一些閨閣子都哭瞎了眼,難過的就和自己死了丈夫一樣。
正當一些子商量著要去王府為王爺弔唁,宮裡卻又突然傳出來了一道聖旨。
這道聖旨裡細細的數了許多江寧郡王顧辭的過錯,包括他結黨營私,圈養殺手,手軍務,禍朝綱。
甚至連前段時間震驚京城的皇子遇害事件,都是他在背後主使,一莊莊一件件,罄竹難書!
大豬蹄子特地下了聖旨,廢除他的郡王爺之位,後之事,從輕辦。
既然王爺之位都被廢了,那麼去王府弔唁的話自然無從談起。
貴們默契的收回了自己之前說的話,一時之間,儘是人走茶涼,香火寥落。
在城郊的一墓碑前,顧穆放下了手上的燒紙火燭,一人,一劍,孤坐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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