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帶著一鍋油燜大蝦回了村子。
一宿未歸,可把羅家人急壞了,喬薇不想讓羅家人擔心,本想瞞下此事,只稱自己是在京城買東西耽擱出城的時辰了,哪知羅大娘一大早便讓兒子去了鎮上打聽消息。
要打聽消息還不容易?要上京,定會租車,不是陳大刀的車,就是兩家車行的車,得知被衙門的人抓走,羅大娘是急得一整天沒吃下飯。
“我這不是沒事嗎?”喬薇安羅大娘,這個坐牢的,反過來安沒坐牢的。
羅大娘眼圈都是紅的:“一個人在外打拼太不容易了,你說你找個男人能省多事兒?人家周公子上回還問你呢。”
“不是被冥修嚇跑了?還沒死心呢?”喬薇咋舌。
羅大娘吸了吸鼻子:“另一個周公子。”
喬薇:“……”
您還沒放棄呢。
“不說這個了,吃蝦吧?一半是我做的,一半是廚子做的。”喬薇果斷地岔開了話題。
“別給我打岔,我沒心吃東西。”羅大娘說完,里被喬薇喂了一個蝦仁,瞪道:“想堵住我的兒?我告訴你,門兒都沒……再來幾個。”
牢獄的風波總算過去了,一切如雨后天晴,各項事宜步上了正軌,上午不必去鎮上送貨,喬薇省出了不時間。高粱地的苗兒出得極好,快長到小包子的膝蓋了,十畝地的苗子,一眼去,壯觀極了。半山腰的西瓜苗也在爭先恐后地出來,因種得晚,才只冒了一丁點兒,但兩種作的出芽率都不錯,看樣子,會是個收年。
工地上,幾名師傅正賣力地夯土,木板打在土上,啪啪作響。
土夯得越實,地基是穩固就越好。
四月底這日的傍晚,容記的龍蝦生意開張了,對面的空地擺了七八副桌椅,頭上拉著細繩,繩上吊了一排紅繪蝦燈籠;路邊擺著爐子,上頭架著兩口大鍋;爐子右邊是調料桌,左邊的用木桶裝著的大龍蝦,個個兒都是活的。
有見過擺攤賣燒餅的、賣湯圓的、賣包子的,還是頭一回見誰賣龍蝦,有意思。
小六站在當口吆喝:“新鮮的龍蝦啊,油燜大蝦!想吃哪個做哪個,自己挑自己選,不好吃不要錢!”
看熱鬧的多,真上來問的卻沒幾個。
還是一個年輕公子架不住好奇,上前問了句“怎麼賣”,小六笑道:“一斤七十九文,兩斤一百四十九文,今兒開張,酸梅湯免費。”
“外頭的蝦只賣二十文一斤,到你這里翻了好幾倍!”年輕公子不滿。
小六撓頭。
喬薇端著一碗新出鍋龍蝦走上前,臉上揚起商業的笑容:“公子,我家的蝦與外頭的蝦不一樣,在我這兒,六錢蝦都拿去做了蝦球,只有七錢到九錢蝦才做了油燜大蝦,用的是我祖傳的獨門方,你在別家吃不到,不信你嘗嘗。”
拿起一個,遞到了年輕公子面前。
年輕公子不好意思拒絕,接過,擰開:“理得倒是干凈。”
喬薇不吝笑道:“公子一看就是懂行的人,我們做蝦時都把蝦線摘掉了。”
沒人不喜歡被夸,何況是這麼漂亮的人?
年輕公子幾乎是紅著臉把蝦吃完的,其實蝦是什麼味兒他沒吃出來,全去看喬薇了。
喬薇微微一笑:“味道怎麼樣?”
“好、好……”年輕公子意識到了自己的輕浮,忙作揖道歉,“小生孟浪了,請姑娘見諒。”
人長得就是要出來化環境,看一看有什麼大不了?
喬薇笑道:“公子可還要再嘗嘗?”
“好。”這次是真的很用心地在品了,油與調料放得足,油而不膩,蝦,香辣爽口,吃了一個完全不夠,“給我來一斤!”
“你是第一個客人,除酸梅湯外,再送你一盤涼拌松花蛋。”
松花蛋的名聲早打出去了,一個兩百文,他本舍不得買,今日居然有送的?
年輕公子高興壞了,吃完又打包了一斤,喬薇很大方地送了一碗涼拌松花蛋、一盒紅豆山藥糕(其實是早上沒賣完的……)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后面來問的就多了。
喬薇其實從沒擔心過油燜大蝦的生意不好做,前世知道的一家蝦店,每天的營業額都在一萬塊以上,那是個四線城市,消費水平不高,競爭者還多,蝦都能賣得這麼好,眼下做獨家生意,還怕不暢銷嗎?
陳大刀帶了弟兄們前來捧場,呼啦啦坐了七八桌,喬薇又讓小六多搬了些桌椅出來。
人都扎堆,場子一熱鬧,來的人就更多了。
犀牛鎮臨近京城,人流量大,也住著不京城的客商,幾十文錢于他們而言本不算什麼,何況喬薇還白送酸梅湯與點心,幾位爺吃得高興,加一斤、加兩斤的話順兒就跑出來了。
第一天五百斤大蝦,不到半夜便賣完了。
容老板簡直難以置信,懷疑青龍幫的人就吃了兩百斤!
“放心吧,一人只點了一斤,三十多人,加起來不到四十斤。”又不是只賣油燜大蝦,還做了涼拌豆、涼拌牛、鹵水千張那些,雖是配著賣的,也賣出去不。
幾位師傅辛苦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做菜當真是頭一遭,有點兒張,何師傅勺子都差點兒拿反,但看著那些人吃得那麼歡,邊吃邊夸廚子手藝好,他心里特滿足,真特滿足,當了十幾年廚子,沒見過自己做的東西那麼歡迎,一盤接一盤,閑都閑不下來。
雖累猶榮了。
“明天還是五百斤?”喬薇問。
容老板清了清嗓子:“只有五百斤啊?”
喬薇佯怒道:“這才第一天,你就嫌了,你想累死我大哥啊!”
羅永志收蝦是累的,有人直接送上門兒,不送的他得十里八鄉去跑,推著一個板車,翻山越嶺容易麼?
容老板不說話了,想到什麼,他突然道:“在外頭做,不怕被人師嗎?”
“不在外頭做,一樣能師,多在咱們店里吃幾次,也就差不多了。”油燜大蝦又不是多麼難做的菜,喬薇拍拍容老板的肩膀,“放心吧,師了也未必是件壞事。”
到家時,兩個小包子已經抱在一塊兒睡著了,翠云也帶著寶寶歇下了,羅大娘與羅永志坐在屋里等,二人的眼睛亮亮的,閃著興的神采。
“干娘,大哥。”喬薇進了屋。
羅大娘忙道:“了吧?我去給你下碗面。”
剛剛忙得太厲害,聞油煙味都聞飽了,這會兒到了家,才驚覺肚子在咕嚕嚕地。
羅大娘下了兩碗青菜面,放了點自己做的醬蘿卜。
喬薇吃著面條,羅大娘與說起了話兒:“知道你大哥今天賺了多嗎?”
“多?”喬薇咽下面條。
羅大娘看向羅永志:“你說。”
羅永志嘿嘿地笑道:“一兩銀子五百文。”
這是收購與供貨所賺的差價,相當于純利潤,一天就小二兩,一個月還得了?羅永志是想想就興得睡不著覺了。
羅大娘道:“這錢我做主,給你哥留一半,另一半歸你。”
“為什麼呀?”
羅大娘怕是嫌,雖說兒子是做事的,但法子是小薇的,沒小薇這法子,兒子就算跑斷一雙泥子也白搭:“我也覺得給你大哥的有些多了。”
喬薇忍俊不地笑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錢吶,原本就是大哥賺的,干嘛要給我?”
羅大娘一怔。
喬薇放下筷子,認真地看向道:“我有錢賺的,您就放心吧。”
羅家對的恩惠夠多了,不是親生的,卻勝似親生,比那個將“”趕出來的家人強了太多,有什麼理由不對羅家好?
油燜大蝦的生意穩步上升,為提高收蝦送貨的效率,羅永志買了一頭驢,請工地的師傅打了一架小驢車,有驢車后,他收貨的范圍又擴大了,給容記供貨的數量也從五百斤提升到了六百斤。
農歷五月,迎來了龍蝦的黃金時節,這時候的蝦最鮮,容記的“大排檔”每晚滿,外頭實在坐不下的,便坐進酒樓,到后面,酒樓也滿了。
跟風這事兒,總是來得特別快,見容記的油燜大蝦火全鎮后,悅來酒樓也做起了同樣的菜,只不過這回有目共睹,它再不能聲稱是容記抄襲他們的私房菜。
悅來一做,另外幾家酒樓也紛紛效仿,集貿市場一度滯銷的龍蝦,每日都一清而空。
但很快同行們發現,不論他們怎麼做,都不如容記的火,味道上確實有一些細微的差別,但也絕對算得上味可口啊,為啥那些人寧愿在容記外頭排隊,也不進他們酒樓呢?
莫非是……非得在外頭做?
炎炎夏日,一群人聚在一塊兒,點上一鍋香辣辣的油燜大蝦,幾碗可口的冰鎮酸梅湯,吃得熱火朝天,那一個爽!
諸位同行趕忙去找商行租賃攤位,卻別告知,本街所有攤位都租出去了。
“租給誰了呀?”悅來老板娘問。
商行的會長道:“租給容記了。”
……
“容哥,你白占了那麼多位子,就讓我一點吧?我也不貪心,你把我旁邊那七八個攤位給我就行。”悅來老板娘滴滴地說。
容老板輕咳一聲:“這我做不了主啊,都是二當家在管的。”
“那個把黃師傅趕出去的人啊。”悅來老板娘翻了個白眼,花了重金才安的,一下就被那小娘們揪出來了,可恨,“容哥哥,我的好哥哥,你就答應我吧,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麼舍得看我沒生意呢?”
的子輕輕地上來。
容老板趕站起來。
將他按下去。
他又站了起來,不過這回不是,是他間的小容老板。
看到了,瞇眼一笑,素手輕輕地了下去:“容哥哥,你就應了妹妹吧?”
容老板的心咆哮了——
救命啊,救命啊,小喬快來救命啊,再不來我晚節不保啦,小容容已經不聽我指揮了,它想造反吶!
哐啷!
喬薇大力拍開了門!
小容容被嚇得瞬間陣亡!
悅來老板娘不不愿地松開手,直起子,看向了喬薇,哼道:“喲,二當家來了?沒見大當家忙著嗎?進來不會敲門?”
喬薇雙手抱前,恣意地笑道:“我敲門不敲門干你屁事?容記是我的,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敲門就敲門,容哥,你說是不是?”
容老板像見了救星,撲騰幾下躲到了喬薇后,那人太妖嬈了,一如當年吶,但當年的他沒有親,如今卻已拖家帶口,他不能再風流任啦!
悅來老板娘的角了:“我找容哥有點事,麻煩你出去一下。”
喬薇眉梢一挑:“如果是攤子的事,那你找錯人了。”
“你又不是老板!”
“是。”容老板從喬薇后小心翼翼地出一顆腦袋,說完又趕了回去。
喬薇笑了笑:“聽見沒?”
悅來老板娘的眼皮子也開始了:“你們到底怎樣才肯租攤?”
喬薇嫣然一笑:“競價,價高者得。”
油燜大蝦生意太好,平時日租幾十文一個攤位,已經炒到了將近一兩銀子,一家店說得上租三四個攤位,想把生意做大些,就得租上七八個,上限是八個,容記自己用的是二十個。
這樣的安排,日后就算整條街都做起了油燜大蝦的生意,容記也會是當之無愧的龍頭老大。
不得不說,喬薇這一手,玩得很漂亮。
悅來老板娘最終與其他人一樣,花本租下了夜市攤位,痛得一輩子不想和容老板說話了。
這邊喬薇過得的事業蒸蒸日上時,另一頭,喬家二房卻遭了史無前例的打擊。
他們的掌上明珠——喬玉溪被關進大牢了,因非冤獄,徐氏想找人理論都說不清,徐氏四找關系,都沒能把兒從大牢里弄出來。
“娘!娘你快救我出去啊!”喬玉溪淚如雨下,“我不要住在這里!這里全都是蟑螂和老鼠!吃的是壞掉的饅頭!獄卒還打人!”
徐氏心疼壞了,就這麼一個兒啊,如花似玉的年紀,錦繡前程,卻被關進了牢里。
看著兒削瘦了一圈的臉,的心像被刀子割過一般:“你呀你,沒事干什麼要誣陷人?這下好了,把大人給惹了!大人都不管你,誰管得了?”
喬玉溪哭道:“你去找老夫人!老夫人一定會救我的!”
不好意思,所有派去給老夫人送消息的人都被姬冥修攔截了,老夫人本不清楚恩伯府發生了什麼事,還在與姬冥修置氣,怪他不辭而別,等姬冥修把哄回來。
但姬冥修怎麼可能去哄呢?至眼下不會。
“娘……嗚嗚……娘……我要出去……”喬玉溪哭了淚人。
徐氏心如刀絞。
一個小廝走過來:“請問,是喬夫人嗎?”
徐氏點點頭:“我是。”
“我家大人讓我帶給夫人一封信。”丞相府的小廝將信件親手到了徐氏手中。
徐氏打開信件,信里只有短短幾個字:想出獄,先行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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