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王府
胤王坐在書房,漫不經心地翻著各地探子遞來的消息,無非是些地方員的向,無聊頂。
把折子往桌上一扔,胤王靠上椅背,了眉心。
見他額頭冒了些薄汗,劉太監拿起扇子,給他輕輕地扇了扇:“王爺,您似乎有心事。”
胤王眉心的手指頓住,須臾,他不屑地嗤了一聲:“你說姬冥修那日的話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劉太監頓了頓,問道:“王爺指的是哪句?”
胤王道:“他與本王說,五年前與大喬氏一夜風流的人未必是本王,或許是他,他是不是瘋了,才對本王講出這種沒沒臊的話?”
劉太監一笑:“他呀,就是心氣您,夫人跟您的孩子都生了,誰見了景云爺不道一聲那是您的兒子?”
“本王也這麼認為。”胤王釋然,心不錯,“本王瞧他未必是真心待喬氏,不過是與本王作對,才搶本王的東西,若是本王不稀罕大喬氏了,相信他也不會多看大喬氏一眼。”
劉太監拍馬屁道:“王爺說的極是。”
四合院的書房,正被某王爺惡意揣測的姬冥修正坐在書房,神嚴肅地看向朝他稟報消息的海十三:“你查了這麼久,就給本相查出一個不知?”
海十三汗,在投奔王爺之前,他是江湖赫赫有名的百曉生,專以販賣消息為主,號稱天下事無不可知,歸順王爺后,百曉生在江湖消失了,可事實上他從未離開過江湖,不過是以另外幾重份與從前的探子接洽罷了。
論起打探消息的本事,他自認第二,無人敢排第一,便是塵封多年的往事,也能經他的手查出點蛛馬跡來。
只是百曉生萬萬沒料到,會在這件事上栽了一個跟頭。
“王爺。”海十三拱手,“我懷疑是有人從中做過手腳,刻意抹去了那一晚的痕跡,乃至于我一點蛛馬跡都查不到。”
“你懷疑?”姬冥修聲線有些冷。
海十三頭皮麻了麻:“基本確定,否則我不該什麼都查不到才是。”
他這次是上對手了,對方的手段不在他之下,而且對方并不是最近才抹除的痕跡,早在五年前就把那一晚的蛛馬跡抹除得干干凈凈了,若是當時他便去徹查,興許還能有一線希,可五年過去,最后一希也淹沒在了時里。
“是誰干的,又為什麼這麼干……”姬冥修呢喃。
海十三道:“這……屬下也不清楚,但是屬下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什麼事?”姬冥修問。
海十三嘿嘿一笑:“我查主的時候順帶著查了查胤王那晚的狀況,主猜怎麼著?”
“嗯?”姬冥修眉梢微。
海十三攤手:“也沒有任何發現。”
姬冥修淡淡地看了過來:“你的意思是,那個人,連胤王那晚的線索也一并抹除了?”
海十三點頭:“我猜是這樣,所以,其實也不能確定夫人那晚是不是真的與胤王做了些什麼。”
姬冥修凝了凝眸道:“若是不想與我相認,抹除掉我這邊的線索就是了,為何把胤王那邊的也給清除干凈了?除非,這兩件事有某種關聯。”
海十三也是這麼認為的:“現在就是不清楚到底是誰在暗中做了手腳,是與您一度良宵的人,還是另外一個不想與您扯上關系的人。”
姬冥修淡笑一聲:“是誰都好,本相至確定了一件事。”
“什麼?”
姬冥修攏了攏寬袖,意態閑閑道:“喬薇不可能在本相與胤王之間來回周旋,所以那晚,一定還有一個人。”
“呃……”本來就有啊!跟你的那個呀!海十三對自家主的邏輯很無語,原本就是胤王與喬氏發生了關系,主與另外一個人一夜風流好麼?難不主認為與自己一夜風流的是喬氏,胤王是自己做的一場春夢?
姬冥修如玉修長的手指輕輕端起茶杯:“找到那個人,就能真相大白。”
……
阿貴與顧七娘上手之后,喬薇這邊便可以歇一歇了,冷落容記太久,喬薇有些過意不去,這日吃過午飯,便坐栓子爹的馬車去了鎮上,因夜里遲歸,讓栓子爹不必等,自行先回。
而今是龍蝦最鮮的時節,容記生意好到,兼之有了宮為皇帝做菜的名,慕名而來的客人更多了,每日都如過江之鯽,幾位師傅忙得腳不沾地,何師傅、海師傅都已半月未曾回家,喬薇過來,頂了個大廚的位子,何師傅終于能回家看老婆孩子了。
當然喬薇畢竟是眷,容老板怕給人當了猴子圍觀,并不同意在外頭掌勺,讓留在了廚房。
廚房也沒什麼不好。
姚青給喬薇打下手,自打了一趟宮,姚青越發勤勉能干了,每日啥活都搶著干,還都干得漂亮。
喬薇炒兩份油燜大蝦,姚青遞來一杯茶:“二當家,喝口水。”
“謝了。”喬薇接過杯子喝了一口,覺著不對味,眉頭一皺,“你去把我小廚房碗柜下的那個黃罐子拿來。”
“好!”姚青依言把燕飛絕親手制作的不風的罐子拿了過來。
喬薇打開罐子,一口清冽的酒香撲鼻而來,地閉了閉眼,倒了兩杯,看著慢慢浮在表面的白沫沫,出了滿意的笑容,隨后,敲了點碎冰放杯中,自己嘗了一口,是這個味兒!
“你也嘗嘗。”把另一杯給了姚青。
姚青聽話地喝完,吐了吐舌頭:“什麼呀?這麼刺!這麼苦!”
喬薇開懷地笑了:“這是啤酒,在我們老家可歡迎了,大熱天的,來點冰啤酒,特別消暑!”
消暑沒覺著,那刺刺的覺倒是把他嚇了一跳。
喬薇按了按他杯子:“多喝幾口就習慣了。”
姚青悶頭喝了幾口,起初確實是不大能接,又刺又苦,不像白酒甜味濃厚,不過,在喝了小半杯后,他漸漸覺著味道還不錯,有點兒刺激,有點兒爽口,細品能品出一回甘:“再來一杯。”
今日容記出了新酒水,免費讓人品嘗。
老顧客就喜歡容記這一點,每隔一段日子就能推出一道新菜,大多數時候都會先免費讓人品嘗,待口碑好了再正式開始營銷,所以常來容記的顧客都是很有口福的。
“夫人,咱們店先推出了一款啤酒,與白酒、黃酒的口不一樣,特別爽口,也不醉人,您要不要嘗嘗?”一個店小二拎著一壺酒走到了角落一個只坐了兩位婦人的桌前。
這兩位婦人不是別人,正是久不面的徐氏與林媽媽。
徐氏微微點了點頭,林媽媽道:“來兩杯吧。”
“好嘞!”店小二給二人滿上。
待到店小二離開,徐氏聞了聞杯子里的黃:“一點酒香都沒有,真的是酒嗎?別是水吧?”
林媽媽嘬了一小口:“哎喲哎喲,我的舌頭!”
好刺啊。
徐氏也著頭皮嘗了些,一口吐在了帕子上,嫌棄道:“什麼鬼東西?苦死了!這也能酒嗎?”
“可不是?太難喝了!”喝慣了白酒的林媽媽實在不習慣這種酒的口。
男人們倒是喜歡,一旁的桌上坐了不過往的客商,大家熱得滿頭大汗,喝上幾口冰涼的新酒,別有一番心涼的舒爽。
“小二,這酒不錯啊,誰做的?”某位中年客商爽朗地問。
小二笑道:“咱們二當家做的。”
林媽媽拍拍徐氏的手:“是大喬氏!”
們已從許世杰口中了解到了喬薇的所有信息,包括種了多地,又做了多生意。
徐氏蹙眉:“那丫頭幾時變得這麼能折騰了?”
林媽媽四下看了看,湊近自家夫人,小聲地說道:“夫人,您瞅這店子的生意,一日下來,得多錢啊?比咱們任何一家靈芝堂都要厲害。”
“靈芝堂是行醫問藥之地,豈是這種滿是酒囊飯袋的小菜館兒可比的?”可靈芝堂原則上來說,也是大喬氏的,這麼一想,徐氏的心里更發堵了。
“客,您要的龍蝦兩吃。”店小二笑容可掬地將菜呈了上來。
瞅瞅人家的跑堂,再對比靈芝堂的跑堂,徐氏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店小二關切道:“客可是不喜歡這道菜?”
徐氏訕訕一笑:“沒有,我只是……想到一些事。啊,對了,我聽說你們這兒有松花蛋?”
店小二笑容滿面道:“是啊夫人,松花蛋是咱們家的,你是要買生的,還是吃松花蛋做的菜?”
徐氏著帕子笑了笑:“你們松花蛋賣得那麼貴,我可吃不起。”
店小二嗔道:“瞧夫人說的,您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之人,有啥東西是您吃不起的?不嘛您說,我來這兒一年了,就沒見過比您氣質更好的夫人,您往這兒一坐啊,我就跟看到了皇后娘娘似的!”
徐氏被這馬屁拍的,樂得不行,哎喲一聲笑了,出帕子掩了掩瓣,說道:“貧,五兩銀子一個的松花蛋,你真給我做菜,不得十幾兩一盤啊?”
店小二愣了愣:“五兩?夫人是聽誰說的?咱們的松花蛋明明只賣兩百文啊!”
這回,換徐氏愣住了:“什麼?只賣兩百文?什麼時候跌的價?”這也跌得太狠了!
“一直都是這個價啊,夫人您別聽信外頭的謠言,咱們松花蛋是獨家生意,免不得有些人眼紅往咱們上潑臟水,咱們容記的東西最實惠、最良心了,松花蛋要不是實在難得,進價太高,咱們也不可能賣出兩百文的。”
后面店小二說什麼,徐氏通通聽不到了,了一方帕子,臉漲豬肝,仿佛下一秒就要掀開桌子:“林媽媽你聽見沒?你聽見沒?!溪兒被那丫頭耍了!”
林媽媽都不知說些什麼好了,大喬氏真敢啊,二百文的東西生生賣出五兩銀子,把大小姐宰的像頭豬,偏大小姐還上了當,銀子不要錢似的往容記送,一個五兩,一百個就是五百兩,當初為討姬老夫人歡心,大小姐幾乎三兩天一罐,也不知賠進去多銀子。
倘若這樁親事了倒也罷了,偏偏被丞相大人攪黃了,誰心里咽的下這口氣?
眼下,再得知是被騙了,心里那火就燒得更旺了。
徐氏的五臟六腑都被這肝火灼燒著,耳畔仿佛能聽見嘶嘶作響的聲音,生生將帕子掐出了一個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林媽媽道:“夫人你冷靜,這是的地盤,若是發現咱們可就不妙了。”
徐氏惱怒,這個大喬氏,跟那個不要臉的娘一樣,生來就克他們的,從前沈氏在世時,把他們得不敢彈,如今沈氏沒了,沈氏的兒又來禍害兒!
天下父母心,寧可自己吃盡苦頭,也不想兒半點委屈。
“臭丫頭別以為我治不了你!”
徐氏不是個沖的人,只不過這段日子所有事累積在心里,一直沒能發泄出來,松花蛋的事了彎駱駝的最后一稻草,對大喬氏再也無可忍讓了。
林媽媽勸道:“夫人,咱們說好了只是來瞧瞧是不是跟許世杰說的一樣,可不是來找麻煩的,生了胤王的孩子,咱們與對抗,沒好果子吃。”
徐氏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咽不下這口氣啊!兒被大喬氏害慘了,的丞相婿被大喬氏搶走了,還有的靈芝堂,也在被搶走的路上,每每想起這些,的心都在滴!
更滴的是,拿大喬氏完全沒有辦法!
姬婉如今不肯見,姬老夫人又見不著,求路無門,只能眼睜睜看著大喬氏一天天地壯大起來?
誰能明白心的不甘?
或許是老天爺終于聽見徐氏的呼喚了,就在徐氏幾乎被迫認命的時候,一輛奢華致的馬車緩緩停在了容記門口,隨行的一共六名護衛,個個都威武強壯,可見車之人份尊貴。
“祖母,我下去買點松花蛋,順便給子書帶一份鹵蝦,您要不也進去隨便吃點兒吧?不去嗎?那,您在馬車上等我,我很快就回。”
姬婉下了馬車。
林媽媽猛地抓住徐氏的手:“夫人!您瞧!是世子夫人!”
徐氏微微蹙眉,姬婉?怎麼會出現在這里?看樣子,不是從京城的方向來的,倒像是去了什麼別的地方,正要趕回京城。
那輛馬車似乎是丞相府的馬車。
姬婉早已嫁人,出行該乘坐國公府的馬車才對,怎麼會坐娘家的馬車呢?
就在徐氏百思不得其解之際,一個穿醬褙子的、上了年紀的媽媽從馬車下來了:“榮媽媽?”
林媽媽沒聽過這個名字:“您認識嗎?”
“來過府里一次,你出去采買了,沒見著,是姬老夫人的仆婦,有在,老夫人想必也在。”徐氏站了起來。
林媽媽微微一怔:“夫人,你要做什麼?”
徐氏冷哼一聲:“給我兒討回公道!”
姬老夫人趕了兩天路,子累乏,馬車都不想下,就那麼歪在塌上,閉目養神,突然,聽到了一陣喧嘩聲。
“什麼人?”
“是我,恩伯府的徐氏,我想見見老夫人,我有話對老夫人說。”
姬老夫人擰了擰花白的眉:“讓過來。”
侍衛回了攔住徐氏去路的手,徐氏踩著腳凳上了馬車,一進車廂,二話不說先深深地行了一禮。
姬老夫人疲倦地擺手:“這些虛禮就免了,冥修與溪兒的事婉婉都告訴我了,是冥修做得不對,不該擅作主張把親事給退了。但事已至此,我也沒有辦法,冥修下定決心要做的事,誰都改變不了,我在這兒代冥修給你賠個不是了。”
徐氏傷心地說道:“老夫人,我找您不是為了替溪兒打抱不平,溪兒自不長在我邊,子多被那群下人慣得驕縱了些,這次犯了錯,把無辜之人害大牢,沒資格再嫁丞相府,大人取消與的婚約也在理之中。我沒教導好兒,給大人、給老夫人添麻煩了,該賠不是的是我。”
姬老夫人嘆了口氣:“難得你這麼通達理,溪兒那孩子,是個極好的。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又還小,不懂事也屬正常,就為這個便退了的親,到底是冥修過分了。”
講客套話,徐氏是講不贏姬老夫人的,姬老夫人要沒點本事,怎麼鎮得住一個公主兒媳?
姬老夫人又道:“話說開了就好,咱們兩家日后還是多走,溪兒的婚事,我也會幫忙看著,不會委屈了溪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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