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回憶起當年的事時,都提到了一個人。
康閔:“有一次,孫詢喝多酒,施展輕功翻進荀家的院子,我們都以為生米要煮飯了,孫詢卻被人打暈了丟出來了,邊,應該有個厲害的護衛吧。”
護衛?
六爺瞇眼。
啞奴比劃,他孫子說道:“我爺爺說,他在周公子的院子看見過一道鬼影。”
鬼影?
六爺下。
那從良的婦人名喚月錦。
月錦道:“牡丹有過不幕之賓,袁公子算其中一個吧,但自從跟了袁公子,便沒再接待過其他的客人,除了,與袁公子私奔前的那一晚……”
六爺無比確定整件事的背后有個厲害的幫兇了,為防夜長夢多,六爺帶著幾人即刻踏上了返京的路,至天黑時,幾人宿在了一個簡易的驛站。
年關快到了,驛站生意好得出奇,八方來客,將驛站得滿滿當當,驛站住不下,六爺只得帶人在外頭扎了幾個帳篷,月錦單獨一個帳篷,六爺與康閔與啞奴祖孫一個帳篷,劍盟弟子一個帳篷,另留了幾名弟子值夜。
周圍陸陸續續有行人進駐,無一例外在外頭扎起了帳篷。
人越來越多,六爺吩咐劍盟弟子提高警惕,別人渾水了魚。
夜半三更時,一行人忽然被一聲凄厲的嚎哭吵醒。
“你們行行好,讓我娘子住下吧!我娘子快生了……”
六爺坐起:“誰在那兒吵?”
為首的劍盟弟子道:“回六爺的話,是幾個過路的,那娘們兒好像快生了,男人和一大家子都求著住,但這會子哪兒屋子給他們?”
“啊——”兒的慘聲傳了過來。
月錦挑開了簾子,躬走出,卻被一名劍盟弟子攔住,弟子問:“去哪兒?”
月錦道:“那個人好像是要生了,我生過孩子,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劍盟弟子道:“不許去,萬一有詐呢?”
月錦瞅了那個痛不生的孕婦一眼:“你若是不放心,和我一塊兒去瞧就是了!你們不是劍盟的弟子嗎?就算有詐,也難為不到你們吧?”
“你……”劍盟弟子一噎。
六爺蹙眉道:“你去把他們幾個過來,就說我把帳篷讓給他們歇息。”
“是。”
劍盟弟子去了,與一大家子涉了幾句,一大家子千恩萬謝地走了過來。
六爺掀開帳篷:“你們進來吧。”又對鼾聲如雷的祖孫倆道:“哎,起來,起來!”
祖孫倆慢悠悠地翻了個。
月錦著急地打了簾子撿來,對孕婦道:“你是快生了吧?”
孕婦扶著大肚子,艱難地說道:“前兒就開始痛了,一直生不下來,才想著去城里找個大夫……”
月錦擔憂道:“你難產這麼久啊,那……那很難生了……”
孕婦哇的一聲哭了。
相公與小叔子、一對公婆都心地安他。
六爺道:“京城有家靈芝堂,那兒的大夫醫不錯,丞相府附近那家是喬伯爺親自坐診,你們可前去找他,他一定有辦法救你的。”
月錦從懷中掏出幾兩銀子,放到孕婦的手中:“拿著,從驛站雇一輛馬車,趕上路吧。”
孕婦的家人跪下,給六爺與月錦磕了個頭。
帳篷外,六名劍盟弟子握了手中的寶劍,目犀利地注意著周圍的靜,帳篷里的聲音,說大不小,說小不小,習武之人,即便醫館的房間,也能夠聽到。
劍盟弟子刻意忽略了這種可能會干擾到他們的聲音,努力地提高著警惕,不遠的小路上,依稀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細細辨認,竟多達十人之眾。
為首的弟子拔出了寶劍:“六爺,有人來了。”
六爺一把掀開了帳篷:“上馬車!”
月錦、康閔與啞努祖孫即刻坐上了馬車,六爺坐到外車座上,抓了韁繩:“駕!”
馬車如離弦的箭矢,嗖的一聲飚了出去!
四名劍盟弟子斷后,兩名弟子策馬護在六爺等人左右。
這幾人都是劍盟的室弟子,武藝不在胤王府的赤衛之下,起手來,以一敵百,然而那群手持彎刀的黑人,也不知打哪兒學的招數,形如鬼魅一般,劍盟弟子本就攔不住。
黑人追上了六爺,兩名劍盟的弟子揮劍而上,康閔在劍盟也學了些功夫,但外室弟子學的都是皮,連室弟子的一手指頭都比不上,便沒出去不自量力。
兩名劍盟弟子殊死抵擋了一陣。
六爺將馬車的速度提到極致,然而沒跑多遠,那群人又如影子一般追了上來。
一道銀閃過,六爺被刺中了心口,眸子一瞪,吐出一口鮮,栽倒在了地上。
馬匹到了驚嚇,漫無目的地狂奔了起來,帶著一車四人——康閔、月錦、啞奴祖孫沖進了湖泊。
幾人在水中死命地撲騰。
黑人冷冷地站在岸邊,看著幾人如同垂死的螻蟻一般掙扎,最終,連掙扎的力氣都沒了,僵著子墜下了湖底。
湖面恢復了死亡一般的平靜。
天空破曉,孕婦一家用月錦給的銀子租了一輛破破爛爛的馬車,踏上了前往靈芝堂的路。
照在路邊,鮮染了一地,竟不知是誰的。
幾名黑人戴著斗笠,逆著,與一家子肩而過。
許是聞到了他們上的腥氣,車的孕婦一陣干嘔。
黑人眼皮子都沒眨一下,面無表地過去了。
……
姬婉在姬家住了好幾日,就是不肯回林家,姬老夫人急了:“雖說我喜歡你陪著我,但你總不回婆家也不是個事兒,傳出去,會惹人笑話的。”
姬婉照著鏡子道:“誰敢笑我?”
姬老夫人瞪。
姬婉放下了鏡子:“好好好,我明早就走,行了吧?省得礙了您老人家的眼。”
住在姬家的最后一晚,姬婉是在桐院用的飯,回到落梅院,便有些不對勁,姬老夫人問怎麼了,捂著肚子不說話。
至半夜時,忽然抓了姬老夫人的胳膊:“祖母……我……我肚子疼……怕是孩子出事了……”
姬老夫人就是一怔:“孩子?什麼孩子?你肚子里有孩子?”
姬婉捂住肚子,在床上直不起子:“請大夫……快請大夫!”
姬老夫人嚇得臉都白了:“我這請!我這就請!”
“等等……”姬婉抓住了祖母的手,冷汗落,“我……我不想讓人知道……”
姬老夫人惶惶然道:“我知道,你快躺好!我這就把小薇來!”
姬老夫人以自己頭疼為由,讓榮媽媽將喬薇了過來。
姬冥修這幾日都在皇宮,倒是沒什麼不便,只是在給姬婉把完脈后,喬薇的神變得十分凝重:“這、這脈象太復雜了,我沒見過,還是趕把我爹來吧!”
碧兒二話不說地去了,可沒多久,又回了,淚汪汪的:“老爺走不開!靈芝堂來了個難產三天的孕婦,很兇險,老爺怕自己走了,那個孕婦隨時會有生命危險!老爺說要是不著急的話,就先在家里等等……或者……請個別大夫吧……”
“啊——”姬婉疼得在床上打滾。
喬薇神一肅:“不能等了!把人送到我爹那里去!”
姬婉抓住祖母的手,抖著子,淚如雨下。
姬老夫人哭道:“祖母在呢,別怕,啊?”
“祖母……”姬婉撲進姬老夫人的懷里,嚎啕大哭。
姬老夫人的心都要碎了:“你別哭,你會沒事的……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
喬薇輕聲道:“馬車備好了,祖母,您在家歇著,我送大姐去靈芝堂吧。”
姬婉在姬老夫人的懷中哭淚人。
姬老夫人哽咽道:“我和你們一起去!”
喬薇苦口婆心道:“那怎麼行?更深重的……”
姬老夫人痛心道:“婉婉都這樣了,我這個做的,能放心把丟了不管嗎?!”
結果當然是喬薇拗不過姬老夫人,帶著姬老夫人一塊兒上了轎子。
姬婉的慘聲幾乎響了一路,連桐院都驚了。
姬尚青掀開了被子,蹙眉道:“婉婉出了什麼事?”
荀蘭披著裳走進來:“好像是肚子疼,喬伯爺手頭有病人,不能出診,便自己去了。”
姬尚青嗯了一聲:“你派個人去瞧瞧。”
“好。”
……
靈芝堂就在丞相府附近,快馬加鞭,一刻鐘便到了。
姬婉被喬薇扶下馬車,碧兒與榮媽媽將老夫人攙下了馬車。
姬老夫人火急火燎地進了靈芝堂。
喬崢好端端地坐在位子上,在他旁,是一個懷六甲的胖婦人,一個材中等的男人,一對公婆,與一個小叔子。
幾人神鎮靜,毫不像一個難產的現場。
姬老夫人就是一愣,不待會過意來,疼得直不起子的姬婉直起子了,云淡風輕地了汗:“累死本夫人了!”
姬老夫人花白的眉一擰:“這是怎麼回事?”
姬婉天。
一旁的孕婦抬起手,揭掉了臉上的人皮面,出一張英俊的小胖臉。
不是六爺,又是誰?
六爺咧一笑。
喬薇也笑了。
坐上的男人、公婆與小叔子也紛紛揭掉了臉上的面,正是康閔、月錦與那對啞奴祖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