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爺喝了一口茶。
喬薇又道:“那伙劫匪有消息了嗎?”
六爺搖頭:“暫時還沒。”
喬薇想了想:“如果前面都是有人算計的,那麼劫匪一定也是計劃之中的了,如果老夫人信了康閔他們,就不難猜出劫匪一事也潛藏了貓膩。”
六爺蹙了蹙眉:“老太太信任這麼多年,很難一下子就懷疑上吧?”
喬薇淡淡一笑:“信任與懷疑本就只有一墻之隔,把這堵墻推到了,懷疑便會鋪天蓋地而來了。”
何況,這堵墻,還未必是固若金湯的,所有人都信任小后媽,一大半是小后媽的為人確實無可挑剔,另一小半大概就是所謂的從眾心理在作祟了,大家都說好,一個人跳出來質疑,會遭心與外界的雙重拷問,這必然會帶來巨大的力,但如今,與姬婉已經率先跳了出來,將這力背在了自己上,老夫人便可輕松地順從本心,理起來也能更公允了。
姬老夫人在房中躺了一夜,這一夜,幾乎沒有合眼,一閉眼就是那個瘦小的小姑娘,穿著并不保暖的舊裳,瑟在寒風中,睜大一雙怯生生的眼睛,無辜而又害怕地看著。
就是這樣一雙干凈得沒有毫雜質的眼睛,讓心疼了那麼多年,可到頭來……
姬老夫人閉上眼,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
姬婉在靈芝堂“留觀”了一整晚,并無大礙,天一亮,便被林姐夫接回了國公府,喬薇則陪著姬老夫人回了姬家。
荀蘭前來給姬老夫人請安。
姬老夫人沒有見,而是道:“把尚青來,我有話對他說。”
姬尚青的傷勢痊愈了大半,已能下地走路,聽到老夫人的傳召后,即刻來了落梅院。
今年的冬季來得晚,卻也來得猛,寒風凜冽,吹得窗子里嗚嗚作響,掀開簾子的一霎,一口冷風灌,整個屋子都好似涼了下來。
姬老夫人坐在炕上,容憔悴。
姬尚青趕忙走上前,擔憂地問道:“母親,您怎麼了?是不是昨夜照顧婉婉沒睡好?”
“不是婉婉。”姬老夫人屏退了下人,拍了拍一旁的座位,“你坐下,我有話對你說。”
姬尚青覺得姬老夫人的緒有些不對勁,但母親不說,他也不好追問,依言坐下了。
姬老夫人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咱們娘倆許久沒說話了。”
“母親。”姬尚青愧疚。
姬老夫人把桌上的點心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小時候就吃栗子,婉婉隨了你,這是新做的栗子糕,嘗嘗看。”
姬尚青嘗了一口,還是原先的味道,卻不知怎的,有些食不知味。
姬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接下來的話讓有那麼一難以啟齒,頓住,猶豫了一會兒,才定下心道:“荀氏過門這麼久,我想問問,你覺得這個人怎麼樣?”
姬尚青沉片刻,道:“荀氏賢惠,辦事得力,母親問這個做什麼?”
姬老夫人道:“當初你要娶荀氏,我原是不同意的,只是出了那樣的事,你自責于心,我不忍你終日消瘦下去,便開口答應了你們的親事。現在我來問你一句,若是沒有當初那件事,你可依舊愿意娶?”
姬尚青不解道:“母親,您到底是怎麼了?你說的話,兒子不明白。”
姬老夫人自嘲一笑:“我或許有看走眼的時候,但尚青,你是我生的,你心里想什麼,我這個做娘的能不明白?我且再問你,荀氏與孫家公子、袁家公子、周家公子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姬尚青眉心就是一蹙:“母親,您說什麼呢?兒子做什麼了?”
姬老夫人著心口,點了點頭:“看來不是你做的,我總算是能放下心來,免得將來到了地底,都沒臉見你父親。”
姬尚青古怪地看著姬老夫人:“母親您不會是懷疑兒子故意破壞了荀氏與那幾人的親事吧?兒子沒有這麼做過,一次也沒有!”
“我知道你沒有,不過……”姬老夫人頓了頓,苦地笑道:“你喜歡那丫頭吧?一直都喜歡。”
姬尚青子一僵。
姬老夫人痛心道:“你去姑蘇探過幾次,我起先并未放在心上,后面孫公子出了事,你將接回姬家,你那時看的眼神,就和從前不一樣了……你當我為何你將接回姬家后,迫不及待地給找了另一門親事?”
姬尚青漲紅了臉。
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卻原來,早已被母親悉了。
第一次去姑蘇,是公差,他順道看了。
第二次,依舊是順道。
第三次……
似乎是個大姑娘了,溫的笑,如云朵一般好,地看著他,那一青的嫵,讓他想起了昭明。
姬老夫人難過地說道:“是昭明養大的孩子,你怎麼能對念呢?你這麼做,對得起昭明嗎?我將遠嫁周家,在周家出了事,你撇下公務去把接回來,我攔都攔不住!你真以為我這個做娘的……是個傻子嗎?”
姬尚青臊得不行:“母親……”
姬老夫人含淚道:“出了那樣的事,我知道你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拋下,我心疼你,我答應了,可是尚青,我或許錯了呀……”
姬尚青看著姬老夫人眸中的淚,心疼地問道:“母親何錯之有?”
姬老夫人卻未答他,而是道:“尚青,你可信母親?”
姬尚青點頭:“我信。”
姬老夫人從寬袖中拿出一封信,遞到了他面前:“你自己看吧。”
姬尚青打開了孫詢寫給荀蘭的信,看完,整個臉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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