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姑神一頓。

老實說，認識這個箱子，是圣殿用來裝雜的木箱，但并不知道里頭裝了什麼東西，它被一只小貂狠狠地砸在自己面前，與其說害怕，倒不如說到驚訝。

小白跳上了桌子，氣吁吁地抱起喬薇的杯子，吧唧吧唧地喝了起來。

大長老看得一愣一愣的。

喬薇的目在箱子里掃了一圈，又落在大圣姑的臉上，微微笑道：“大圣姑如此淡定，怕是還不知道里頭裝的是什麼吧？”

大圣姑看著喬薇別有深意的笑容，心里莫名地打了個突，該不會……這箱子里裝的就是夜鳴蠱吧？

不，不會的，六圣姑辦事是余下六個人最穩妥的，說已經將夜鳴蠱理了，那就是真的理了。

心思轉過，大圣姑又鎮定下來了，揚起下，優雅而清高地說道：“小卓瑪還是不要故弄玄虛了，我圣殿的東西你拿走得夠多了。”

大長老困地蹙了蹙眉，大圣姑此話何意？小卓瑪從圣殿拿過東西？何時？他怎麼不知？

喬薇才不怕把自己的底給了呢，現在有一百個理由為自己開，可圣殿未必了，意味深長地笑道：“大圣姑最清楚我為什麼會拿那些東西，我可是為了圣殿好，大圣姑說呢？”

大圣姑心中罵了句無賴，冷冷地轉過臉去，不再搭理喬薇，喬薇實在是太能氣人了，再搭理下去，一來二往的，怕自己會在大長老面前控制不住火氣。

喬薇卻不給消火的機會，站起，走到箱子旁，哀嘆一聲道：“既然大圣姑不敢打開，那便換我來打開吧。”

大圣姑眸一厲：“什麼我不敢打開？”

喬薇回了開箱子的手：“那你開。”

大圣姑冷冷地看向喬薇：“你在命令本圣姑。”

“真不了你們這些彎彎腸子！”喬薇一把掰開了箱子，里頭是無數個蛋大小的小木匣子。

看到匣子的那一瞬，大圣姑的臉變了。

喬薇注意到了神的變化，挑眉一笑：“喲，圣姑終于認出來了？”

大圣姑埋在寬袖下的手輕輕地抖了起來，為什麼會這樣？不是已經理掉了嗎？

走廊的六圣姑也傻了眼，明明親眼看見弟子們將箱子搬去山谷焚毀了，是在最后三箱也出發之后才前來向大圣姑通風報信的，從通風報信的一刻才開始尋找，本就已經來不及，但是為什麼……箱子還是會出現在這里？

六圣姑的目唰的向了小白。

小白吐了吐舌頭。

六圣姑了拳頭，這個小東西，壞好事！

六圣姑揚起手，蓄了一勁，就要朝小白打去，卻忽然，喬薇轉過了來，向殿側的走廊道：“六圣姑，聽墻角累不累呀？想知道什麼直接出來看吧，又沒人不許你看，是吧？大圣姑？”

最后一句時，含笑的目再一次落在了大圣姑的臉上，大圣姑只覺那笑容分外的刺眼，可最刺眼的是箱子里的東西。

六圣姑緩緩地走了出來，神如常道：“我方才路過，聽說大長老與小卓瑪來了，特地過來瞧瞧，小卓瑪誤會了。”

喬薇淡淡地笑道：“誤會你什麼？誤會你聽墻角嗎？你都一刻鐘了還不現，不是聽墻角，難道是你長在墻上了？”

這丫頭！六圣姑的眼底遽然掠過一冷，能把一貫淡定的激怒這樣，難怪三圣姑與大圣姑都在手里討不到好果子吃了。

六圣姑下火氣，沒與喬薇爭辯，拂袖坐在了大圣姑的側。

大圣姑低聲道：“到底怎麼搞的？不是說已經全部銷毀了嗎？”

六圣姑不聲道：“我是看著們把最后三箱抱進了山谷才來通知你的，哪里知道會這樣？待會兒不管他們說什麼，不承認便是。”

大圣姑淡淡地了眼皮子。

喬薇拿出了一個小匣子，走到大長老面前，大長老下意識地往后一仰，喬薇笑道：“別怕，你已經中蠱了，它不會去和自己同伴搶奪地盤的。”

大長老心里還是有些發。

喬薇打開了匣子，一道黑閃了出來，正要跳上喬薇的手腕，被小白一爪子一拍，摁在了桌面上。

喬薇對著大長老道：“這就是夜鳴蠱了，由十八種毒草，封存七七四十九日方可養，它雖夜鳴蠱，卻并不會鳴，一般人養不出這種蠱蟲，就不知圣殿是從哪兒得來的祖傳方，或者……是盜用了當年祭師留下的方法。”

大圣姑道：“小卓瑪，我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什麼夜鳴蠱，什麼祖傳方，統統與圣殿沒有關系，圣殿除了我四師妹玩大養了十幾條小蠱蟲，別的，可再也沒有聽說了。”

喬薇淡淡一笑道：“證據確鑿，大圣姑是想來個抵死不認嗎？”

大圣姑冷冷地哼了哼：“你的寵隨便搬來一個箱子，就嫁禍給圣殿，說是圣殿的蠱蟲，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喬薇慢悠悠地笑了：“隨便搬來的箱子？大圣姑要不要再找兩個箱子對比一下，看究竟是不是你們圣殿的？”

大圣姑一臉鎮定道：“這種箱子是我們在外頭找人定做的，他們能給我們定做，自然也能給別人定做，有人想要圣殿一模一樣的木箱子還不容易？”

嘖，，真！

喬薇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看來大圣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

大圣姑語氣如常道：“你的小寵在我圣殿來如自如，誰知道是不是你事先準備好嫁禍圣殿的。”

大長老看看小卓瑪，又看看大圣姑，最后，眸落在那只黑閃閃的小蠱蟲上，一時間，竟不知該去信誰了，不怪他不肯給予喬薇應有的信任，實在是圣殿在塔納族教化了多年，在所有島民心中，它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這一次要不是關于全島存亡，他也不會來圣殿搜藏這麼一趟。

喬薇明白自己挑釁的不單單是圣殿，更是全島的信仰，所以理解大長老的質疑，不過，正就是正，邪就是邪，羊皮披得再完，也終有被人下來的一天，大概沒人會信一頭狼會偽裝一只羊，但是，當狼皮被拔下來后，也沒人會不信自己看見的確實就是一只羊。

說白了，還是證據。

喬薇淡淡地笑了笑，探出蔥白的指尖，在箱子上抹了一把，手指捻了捻，又放在鼻尖聞了聞，說道：“這好像蠟油，很奇怪，如果這箱子是我搬來嫁禍給你們的，我干嘛要涂上一層蠟油，而且照蠟油的不均勻程度來看，應該是潑上去的。我嫁禍你們，只用搬來一箱子蠱蟲就夠了，為何要多此一舉，往上潑一層蠟油呢？”

大圣姑的眼神閃了閃：“這就要問你了，我們怎麼知道你的想法？”

喬薇沒被牽著鼻子走，淡笑著說道：“會不會是你們怕自己暴，所以趕將所有的蠱蟲焚燒掉？只不過千算萬算，你們沒算到你們在這邊拖延時間的時候，我家的幾個已經盯上你們的一舉一了。”

一旁的六圣姑開口了，似是而非地笑了笑，說道：“小卓瑪這麼會編故事，怎麼不去茶樓說書啊？”

“六圣姑。”大長老沉了沉臉，不論如何，對方都是塔納族的小卓瑪，怎可如此奚落？

六圣姑淡淡地睨了喬薇一眼，不說話了。

喬薇一笑：“究竟誰在編故事，待會兒就能知道了。”

喬薇話落不久，一撥長老院侍衛押著三個弟子進殿了，看到弟子的一瞬，六圣姑瞬間傻眼了，因為這三個不是別人，正是的徒弟——此次負責焚毀夜鳴蠱的人！

“大長老。”為首的國字臉侍衛行了一禮，稟報道，“我們在山谷后發現三名弟子，鬼鬼祟祟的不知在焚燒什麼東西，便將們抓來了。東西被燒得差不多了，我們只搶到了幾個匣子。”

大圣姑的手了拳頭，幾乎是下意識地口而出：“你們是怎麼穿過山谷的？”

那片山谷的花草有毒，能使人產生恐怖的幻覺，尋常人進去之后，嚇瘋嚇傻的都有，這也是為何六圣姑看見弟子們抱著箱子進了山谷便放心回來復命的原因，因為除了們，沒有人知道怎麼走才能避開那些毒花草，就算侍衛發現了異常，也本穿不過山谷，等侍衛回來請求支援的空檔，箱子里的蠱蟲早已燒得渣都不剩了。

國字臉侍衛道：“是一只云貂帶我們過去的。”

云貂！

大圣姑的拳頭得咯咯作響。

喬薇好笑地看了一眼：“大圣姑，你的重點是不是不太對呀？不過也沒關系了，這下全都證據確鑿了，你就算再多點餡兒也沒什麼了。”

“你……”大圣姑的口一陣發堵。

喬薇從侍衛手中拿過小匣子，打開給大長老瞧了瞧，確實都是夜鳴蠱，這下，圣殿無可抵賴了。

大長老心中的失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為什麼……你們為什麼這麼做？我們一直拿你們當神一般敬重，你們……”

大圣姑下心頭的驚慌，不不慢地說道：“大長老，我們瞞了夜鳴蠱的事沒錯，但圣殿沒有給你們下蠱，我們養這麼多夜鳴蠱……其實是為了煉藥所用，夜鳴蠱對于治療傷、提升功力有奇效。”

喬薇眉梢一挑：“方才還說自己沒養呢，怎麼一轉眼就改口了？”

大圣姑噎住，六圣姑握了握的手，面無表地說道：“世人對蠱蟲往往存在偏見，認為養蠱是一種旁門左道，我們也是怕傳出去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所以矢口否認罷了。”

喬薇道：“島上除了你們，誰都沒有養過這種蠱，如果不是你們給島民下的蠱，那會是誰？”

六圣姑朝喬薇看了過來：“誰說島民被下蠱了？小卓瑪，你不要危言聳聽。”

喬薇毫不畏懼地對上的視線：“圣殿沒下蠱他們為什麼需要定期服用圣水？離開島嶼也要儲備一定的圣水，一旦到不適，喝上兩口便能得到大幅緩解。”

大圣姑面不改道：“當年我族被大肆屠戮，真神庇佑我們找到了這座無名島，只要待在島上，便沒有人能將我們怎麼樣，不能離島是真神的旨意，是為了更好地庇佑他的子民，這一切，與夜鳴蠱沒有任何關系，飲用圣水是在借助真神之力，并不是緩解蠱蟲所引起的疼痛。”

“你說你們的啊，怎麼就這麼呢？”喬薇都快服了這群老妖婆了，就沖這抵死不認的本事，失業了也能混口飯吃啊。

六圣姑道：“你不信，大可找大夫來查，看看大家究竟中蠱了沒有。”夜鳴蠱要是這麼好查出來，就不會這麼多年都沒有人發現了，所以六圣姑十分自信，喬薇查不出任何的蛛馬跡。

夜鳴蠱神奇就神奇在這種地方，大夫查不出來，不過，大夫查不出來，不代表喬薇找不出來。

喬薇從懷中掏出了一顆珠子。

眾人定睛一看，皎月珠？

喬薇笑地道：“皎月珠能查出夜鳴蠱，沒想到吧？圣殿當年從祭師殿走夜鳴蠱，以為自此便高枕無憂了嗎？祭師大人臨死前將這顆珠子贈給賀蘭家，當時賀蘭家還不是王族，祭師大概是卜出了賀蘭家的王氣，將這顆皎月珠賜給了賀蘭家的家主。現在一想，祭師大人真是算無啊。”

大長老愕然，皎月珠不是小卓瑪在林子里找到的，而是賀蘭家的傳家寶？

喬薇看了一眼大長老，杏眼圓瞪道：“我可是真的找過的！我外公把珠子丟進深淵，我能找到也是我的緣分！為什麼那個西貝貨沒找到呢？我也是昨天才得知真相，不許拿異樣的眼看我！”

大長老清了清嗓子：“繼續。”

喬薇道：“這顆珠子只要靠近夜鳴蠱，便會發出白，大長老可讓人找間黑屋子一試，我是沒有中蠱的，幾位圣姑應該也沒有，大長老不妨先讓幾位圣姑試試。若圣姑不配合也沒關系，小鎮上的人可一個都沒有接過圣殿的洗禮，大長老找他們試也一樣。”

大長老對侍衛打了個手勢，侍衛合上了大殿的門，并拉下了厚重的簾幕，整個殿堂的線都暗了下來，皎月珠通碧綠，翠幽幽，然而當大長老握住它的一瞬，它果真變了。

大長老又將珠子還給了喬薇，珠子在喬薇手中變回了翡翠的，而當珠子到了侍衛們手中，又變了。

至此，大長老對喬薇的話深信不疑了，他一拳砸在了桌上，惱怒不已道：“大圣姑！六圣姑！你們圣殿還有何話可說？”

兩位圣姑的臉徹底褪去了。

……

大長老即刻給小鎮的四位長老飛鴿傳書，讓他們召集八大領主即刻趕回塔納城。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去了賀蘭堡的議事大廳，大長老向幾人簡明扼要地提了提上午的事，一大早大長老與小卓瑪匆忙離開小鎮，眾人還以為他們是回城準備資的，卻沒料是來查案的，查出了一樁驚天大案！

塔納族人在心目中為圣殿筑起的堡壘足有千尺高，一瞬間被人轟塌，所有人都震驚得說不出話，后背涼颼颼的，額頭滲出冷汗，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此時的覺，若非要說點什麼，大概就像是被最親近的人從背后捅了一刀，確切的說，是無數刀，可恨他們卻一直沒有發現，還沒日沒夜地對這人親厚友加。

他們可真是傻！

“不……不會吧……”畢羅復惶惶然地呢喃道，“圣殿不會那麼做的吧？”

塔塔爾家主，塞納夫人的父親，盡管與小卓瑪一個陣營，這會子也忍不住替圣殿說起了話：“是啊，大長老，你是不是弄錯了？”

大長老沉痛地說道：“我也希是我弄錯了，我昨夜得知這個消息，輾轉反側，一宿未眠，今天我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去搜查圣殿的，然而就算是當我看到了那些證據，我心中也仍是難以置信，可是……我十分憾地告訴你們，一切都是真的。”

領主們花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消化這個噩耗。

“那……那我們還有救嗎？”畢羅復怕死地問。

大長老看向了喬薇。

喬薇正道：“我相公正在查閱祭師留下的書冊，希能從中找到治的辦法。”

眾人松了口氣，不管怎樣，總是有一希的不是嗎？

經過長老院與八大領主的激烈商議后，最終決定對圣殿進行開堂審問，本次審問由長老院的忠義堂主持，忠義堂在塔納族就相當于刑部了，長老院與八大領主以及祭師共同對案件進行審問，換到中原，大概就是三司會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