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可不認為姬冥修與自己在夜羅有什麼人,能派人在邊關等他們的王爺除了慕秋他老爹再沒別的可能了。
“你家王爺對我們的行蹤倒是了解。”喬薇笑笑,仿佛不經意地一說。
中年男子笑而不語。
姬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慕王府會打探到一些消息也說得過去,未必只知道他們走了哪里哪里,卻明白他們一定會來夜羅,所以早早地等在了龍鎮。
他們當初囚慕秋,為的就是搭上慕王府這條線,如今人家送上門來,斷沒拒絕的道理。
姬冥修坐在馬車,漫不經心地道了句“有勞帶路了”,中年男子松了口氣,一邊狐疑地打量著一行人的馬車,一邊客氣地比了個手勢:“請。”
喬薇知道他在打量什麼,但他恐怕眼珠子看穿了也看不出個結果來。
中年男子應是得了王爺的警告,并未輕舉妄什麼,也不曾說一句不該多說的話。
一行人跟著他,順順當當地到了鎮上的一小宅院,宅院的建筑風格與大梁的大相徑庭,與族的倒是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有那麼一異域風。
兩個孩子趴在爹娘懷里睡著了,還不知自己已經出了大漠,景云是有些累壞了,他沒趕過這麼遠的路,舒倒是力充沛,只是架不住貪吃嗜睡,馬車一晃便抱著哥哥去見周公了。
中年男子見姬冥修與喬薇懷中抱著兩個孩子,面上并未表現出多驚訝,心怎麼想的無從得知了,他十分地給二人備了一間屋子,屋的陳設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與大梁的家居風格極為相似,在外奔波這麼久,陡然進了這樣一間屋子,不得不說,幾人都有種賓至如歸的覺。
姬冥修與喬薇將孩子放下,由燕飛絕與十七守著,二人前往茶廳面見慕王爺。
教主大人大搖大擺地跟上。
中年男子愣了愣,顯然沒把這個人與事先知曉的名單劃上等號。
這可怪不得他,姬冥修一行人出發時沒帶上這個弟弟,他哪兒知道這人打哪兒冒出來的?
“舍弟。”姬冥修說道。
中年男子忙笑道:“原來也是祭師大人,失敬,失敬。”
教主大人驕傲地起了脯!
喬薇睨了他一眼,當初讓他做祭師,他還不干,這會子才終于會到這份的好了吧?
只是,他可能是歷史上最蠢的一任祭師……
一行人來到了茶廳,中年男子在門口稟報:“王爺,丞相大人、祭師大人與小卓瑪到了。”
他將祭師的稱呼加了進去,儼然是在提醒茶廳的王爺,他們又多了一位貴客。
屋傳來一聲低沉而莊嚴的聲音:“有請。”
中年男子挑開門簾:“丞相大人,祭師大人,小卓瑪,請。”
三人邁步進了屋。
此時,已近黃昏,橙黃的暮自大開的窗口斜斜地照了進來,照在茶廳中央一個材魁梧的男人上,男人穿著一襲深青圓領袍胡服,腰束郭帶,腳踩牛皮長靴,不同于大梁朝王爺上那儒雅而斂的氣質,他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肆意而張揚的氣場,這種侵略的氣場會讓人第一眼看去稍稍到不適,這種不適,能降低一個人對他的期待,并不是一件壞事。
“慕王爺。”姬冥修打了招呼。
慕王爺轉過來,威嚴的目落在姬冥修的臉上,很快又落在了教主大人的臉上,對于兩個男人都戴著面的事,他半點都不驚訝,只是二人迥異的氣場讓他稍稍側目了一下,當他的目落在喬薇的臉上時,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隨后,他邀請幾人落座,自己也在主位上坐下,用流利的漢話說道:“幾位遠道而來,想必辛苦了,本王不打攪你們歇息,就與你們長話短說了。本王知道你們來夜羅做什麼,別的忙本王或許幫不上,但九掌的笈,本王一定幫你們弄到手。”
喬薇的眸微微了一下,大家都是聰明人,明白兩家積怨已深,沒必要做那場上的一套。
意外的是這個王爺的消息如此靈通,連他們來夜羅做什麼都知道了,可不會認為他是故意詐他們的,他沒這必要,也詐不到。
中年男子奉了茶,不是夜羅的煮茶,而是中原泡的龍井。
姬冥修端起茶杯,修長如玉的指尖起杯蓋,在滾燙的茶水中輕輕地撥了一下,神平靜地說道:“王爺如此爽快,我們也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了,慕王府對我娘做過什麼,王爺心中清楚,不要以為區區一本笈就能把王爺的兒子贖回去,天底下可沒這麼便宜的事。”
慕王爺沉聲道:“你殺了我們王府的藥師,又拐了本王的養,這還不夠讓你解恨的?”
姬冥修淡淡一瞥道:“我就算把你們慕王府殺了,我娘也回不來了,王爺覺得……我能解恨麼?”
慕王爺一時噎住,半晌,了左手上大拇指的玉扳指,低聲道:“當年的事,本王也是奉命行事,昭明……背叛了夜羅,本王奉命置,沒有辦法。”
姬冥修冷聲道:“置我娘一定要用到九掌?王爺,你莫不是以為我小了你一輩就拿我當個傻子糊弄吧?”
慕王爺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確實是奉命行事。”
喬薇噗嗤一聲笑了:“王爺當初對夜羅如此忠心,現在怎麼不奉命行事了?快把我們抓起來,去府呀。”
慕王爺沉沉地看了喬薇一眼。
姬冥修開口道:“王爺并不是我什麼人,我不需要諒王爺的苦衷,我只知道你們王府的人打傷我娘,害我們兄弟三個死了一個,傷了兩個,你們還抓走一個,害我娘郁郁而終。”
慕王爺吸了一口涼氣,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
喬薇心道,就算全都是奉命行事,但你再無辜,能無辜過公主與的三個孩子?不信這個慕王爺當真沒有一點私心。
慕王爺下火氣,語氣如常地說道:“丞相究竟怎樣才肯放了犬子?”
丞相大人老巨猾地說道:“這可不能輕易地放了,怎麼也得好生榨王爺一番,讓王爺替本相辦夠了事才算。”
慕王爺險些氣得半死,這人……這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恥?!
姬冥修仿佛沒看見慕王爺的臉黑了鐵碳似的,慢悠悠地說道:“世子當初去姬家聯絡長風使竊祭師劍時,就該料到會有今天這樣的下場,不論是世子一意孤行,還是王爺的授意,現在,都到該慕王府付出代價的時候了,王爺說呢?”
慕王爺忍著火氣道:“本王說?本王能說什麼?本王就這麼一個兒子,難道本王還能不管他死活了?本王縱然這麼說了,可丞相能信麼?”
姬冥修微微地笑道:“王爺舐犢深,在下佩服。”
還笑?慕王爺猛地灌了一口茶,重重地放下茶杯道:“你們想要本王做什麼?本王先把丑話撂在前頭,本王絕不出賣夜羅,也絕不對付本王大哥!”
姬冥修淡道:“王爺只用幫我們對付一人足矣,至于其他的事,我們自己會想辦法。”
慕王爺看了姬冥修一眼:“你們究竟想要本王做什麼?”
姬冥修輕笑:“想拜托王爺的事有很多,不如,先從王后說起吧,王爺對究竟了解多?”
慕王爺似是而非地笑了笑:“本王還以為,你會先從古家問起。”
姬冥修淡淡地笑道:“古家與本相有關系麼?”
教主大人打了個呵欠,做什麼要討論這些啊?你們這些大人無不無聊啊?早知道不跟來了!
桌上擺著一盤點心,喬薇遞給他一塊,本意是他自己拿著吃,他卻低下頭來,就著的手咬了一口。
喬薇:“……”
服了你了!
喬薇將點心塞進了他里,自己也拿了一塊,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聽慕王爺說起了王后的事。
原來,這位慕王爺也早知王后的世了,不過,他對王后的印象似乎與他們了解的不大一樣。
王后常年住在王宮,鮮外出走,兼之又是自己嫂嫂,瓜田李下要避嫌,二人相的機會不多,即便是見了,也不過是幾句簡單的寒暄罷了。
倒是他的王妃,隔三差五地會去王后的寢宮坐一坐,回來后不免與他說說王后的事,言辭間滿是對王后的贊賞,道王后是夜羅第一奇子,文韜武略無一不,更是有的果敢爽利。
“如此說來,只是在大梁才裝那樣的啊。”喬薇暗暗慨,還以為裝的那麼爐火純青是在夜羅練習過,所以才能生巧呢?敢人家是第一次出演小白蓮,居然就如此演技湛了。
喬薇的聲音極小,慕王爺沒聽見在嘀咕什麼,又不好問。
姬冥修道:“在嫁給夜羅王之前是什麼份,王爺可知?”
慕王爺搖了搖頭:“據說是黎昔部落的千金,可既是昭明的妹妹,這個份想來也是假的了,的事本王曾派人查過,可惜一無所獲。”
姬冥修想到了什麼,又道:“與古家可相認了?”
慕王爺搖頭:“南古在嫁給我大哥之前便已經慘遭滅門了,北古與關系不大,所以……沒什麼走。”
“那……你們夜羅的人都知道是古家的千金嗎?”喬薇問。
慕王爺再次搖頭:“不,這個連本王的兒子都不知道,本王也是無意中聽到了大哥與國師的談話才知道原來是昭明的同胞妹妹,在夜羅的份依舊是黎昔部落的千金。”
大概人的關注點與男人不一樣,比起那些別的,喬薇更關心的卻是,夜羅王明知王后是個假的了,為何沒把王后給殺了?
慕王爺嘆了口氣:“或許……大哥真的對了心吧?”
喬薇咋舌,心喜歡一個殺伐果決的人?夜羅王的口味,怎麼這麼獨特呢?
姬冥修淡淡地喝了一口茶:“說了這麼多,沒有一條信息是有用的,慕王爺是在逗我們玩兒?”
喬薇已經被慕王爺帶到里去了,還覺得這慕王爺講的句句都是真的,此時聽了姬冥修的話才驀地驚覺,慕王爺表面羅里吧嗦講了一大堆,事實上每一條都是他們早已知道的,或者猜得八九不離十的,難怪覺得都是真的呢!
好詐的王爺!
可惜,上了更詐的姬冥修。
慕王爺輕咳一聲,喝了一口茶:“本王又不知道你們已經知道這些事了,不過有件事,你們應當是沒聽說的。”
姬冥修道:“愿聞其詳。”
“王后與云珠早先居住在彩蓮山上……”
“說重點。”姬冥修打斷慕王爺的話。
“你這年輕人,真是……”慕王爺無奈搖頭,說道,“王后有病。”
已經靠在椅背上、里叼著半塊點心睡著了的教主大人驀地驚醒了,一把坐直子,兩眼賊兮兮的,芒大放:“那個瘋人有病啊?什麼病?”
慕王爺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這真的也是個祭師嗎?為覺自己兒子也能做祭師了?
教主大人瞪回他挑剔的目,沒好氣地說道:“你愣著干什麼?快說啊,有什麼病!”
慕王爺道:“什麼病我不清楚,但一定是非常難以治愈的病,當初娘就是為了給治病才離開彩蓮山去求藥的,可惜……再也沒有回來,這件事連我大哥都不知道。”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教主大人問。
慕王爺不是那等小肚腸之人,沒在意一個后生的質疑,輕嘆一聲道:“也是運氣,我在王宮有自己的眼線,多年也沒探聽到什麼消息,那日無意中王后喝多了酒,碎碎念地說了一些。”
喬薇暗暗點頭,原來云珠是因為這個緣故才離開彩蓮山的,就不知為什麼一去不回了。
教主大人又不是在姬家長大的,他自由親單薄,并不怎麼關心云珠的下落,倒是很想知道那個瘋人究竟得了什麼病,他拍了拍喬薇的肩膀:“哎,母夜叉,你不是給把過脈嗎?你難道沒看出得病了?”
喬薇搖頭。
要不是慕王爺的兒子在他們手里,幾乎要以為慕王爺在編了假話誆騙他們,畢竟那個人的脈象,實在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哪像個得了病的樣子?
教主大人嫌棄道:“你醫也不怎麼樣嘛!連這麼重的病都把不出來!”
喬薇淡淡地說道:“多重的病?你倒是說說看?”
教主大人白了慕王爺一眼:“不是他說的嗎?非常難以治愈!你說這是不是重病?”
喬薇的眸子了:“小二你欠揍是吧?”
“你來呀!”教主大人猛地后退了好幾步。
喬薇咬牙:“有本事你別躲!”
教主大人:“誰傻誰不躲!”
喬薇追著他打出去了。
慕王爺還是頭一次見叔嫂這般相的,不免有些咋舌,再看一旁的姬冥修,似乎早對此習以為常,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這家子可真是——
慕王爺想了半天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詞。
另一邊,姬冥修開口了:“我們在夜羅舉目無親的,接下來可能要打攪王爺了。”
“你們不會是想住進慕王府吧?”慕王爺驚嚇地看著他。
姬冥修微微一笑:“不然呢?我們還能住哪兒?”
客棧、酒樓、宅子,哪兒不能住?!
慕王爺了手中的杯子:“這件事傳到我大哥的耳朵里,你讓我怎麼向我大哥解釋?”
姬冥修云淡風輕道:“這是王爺自己的事,王爺自己想辦法。”
慕王爺嘭的一聲將杯子擱在了桌上,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在姬冥修毫無畏懼的眼神下,了拳頭:“我要見我兒子!”
姬冥修淡道:“在我離開夜羅之前,不可能。”
慕王爺沉下臉來:“你不要太過分了!”
姬冥修淡淡地站起來,含笑看著他:“休息一晚,明早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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