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固愣了愣:“你當時不知道王世子在你邊上?”
“事后我兩個婢就告訴我了,可事實上,我那會兒一心等武緗,都沒留意邊有哪些人。”
滕玉意忍不住道:“這話是武緗親口對你說的?還是別人幫忙傳的話?”
“武緗親口對我說的。”鄧唯禮噎了一下,“奇怪的是這話一說完,一整晚我都沒能找到,好不容易見到從樓前路過,沒等我當面問在搞什麼鬼,就出事了。”
同窗們面面相覷:“這會不會太巧了,想讓我們誤以為你同王世子幽會?但這樣做對自己又有什麼好?”
有位柳家的遠方親戚傻乎乎話道:“我聽說武大娘是太子妃競選人之一,倘或大伙誤以為鄧娘子跟王世子有私,不就——”
柳四娘當場變了臉:“五郎你閉。”
那人嚇得不敢作聲了。
鄧唯禮斷然道:“不可能,武大娘是什麼樣的子我還不知道嗎?才不會因為這種事害人呢。”
旁人也附議:“就是,武大娘可是出了名的心腸,平日與世無爭,不然也不會被鎮國公府的段青櫻撬了墻角。”
“但兇徒取走武大娘的魂魄,總要有個緣故。”
彭錦繡似乎想起了什麼,猛地打了個哆嗦:“上回聽人說太子有了意中人,說那人溫,太子一見傾心,書院里有才有貌的娘子不,溫的卻沒幾個,說的就是武大娘吧,兇手會不會是因為這個才——”
孩們一愣。
太子妃人選牽一發全,塵埃落定之前,宮里絕不會泄半點風聲。
彭家從何得的消息?
彭花月大聲打斷妹妹,強笑道:“諸位莫見怪,二妹憨直得很,估計是某位同窗跟武大娘開玩笑,我這妹妹卻信以為真。”
彭錦繡也自知失言,惴惴揪住了巾帔,接下來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就聽門外有人說話,不一會衙役進來說:“請問哪位是鄧娘子?大理寺員有幾句話要當面詢問。請上二樓雅室,嚴司直和藺評事稍后就來,為著避嫌,諸位可以將婢和嬤嬤帶在邊。”
鄧唯禮戴上帷帽,帶著下人們上了樓。
衙役又道:“煩請武大娘的同窗在此稍候,稍后可能會一一問話。”
鄧唯禮在二樓雅室中等了一會,就聽樓梯傳來腳步聲,很快,藺承佑和嚴司直推門進來了。
鄧唯禮起行了一禮。
嚴司直坐下后問:“今晚是武緗約鄧娘子去的橋上?”
鄧唯禮將先前的事一五一十說了。
藺承佑道:“今晚是不是有人送了你一份首飾?在何送的?知道那人是誰嗎?”
鄧唯禮令婢將摘星樓的錦盒呈送給二人:“我從橋上下來時,本想直接回霜齋,看到路邊有賣木偶的,忍不住停了下來。那小販說他貨箱里有一套完整的曲藝十八部,只是眼下放在那邊巷口,假如我興趣,可以到巷口瞧一瞧。我邊帶了不仆從,況且周圍全是行人,諒這小販不敢生歹念,就跟著到了巷口,那小販從貨箱里拿出一個錦盒塞給婢,一句話沒多說,轉就跑了。我讓婢把錦盒扔了,婢卻打開錦盒瞧了瞧,里頭是一對珍貴非凡的映月珠環,盒子外頭還鏨著‘摘星樓’三個字,對了,盒蓋側還附著一封信。”
藺承佑問:“你很喜歡買木偶?”
鄧唯禮坦然說:“自小喜歡買木偶,每回出來玩都會買幾只回去。”
藺承佑和嚴司直互一眼,怪不得每一步都能掐準,原來提前了鄧娘子的癖好。
“那封信呢?”藺承佑又道。
鄧唯禮令人把信呈上去。
藺承佑展開信,當場愣住了,那封信上的容很陌生,筆跡卻很悉。
嚴司直更是吃驚:“這不是……”
這不是藺承佑的筆跡嗎。
這封信寫得很纏綿,幾乎每一句話在表達自己對鄧唯禮的傾慕,再加上拱橋“同游”、摘星樓的首飾,任誰都會誤以為藺評事瞧上了鄧唯禮吧。
藺承佑看向落款,一個字都無。
“鄧娘子知道這信是誰寫的麼?”
鄧唯禮默了一會:“我也沒有頭緒。”
藺承佑笑了笑:“真要是毫無頭緒,你會當場把錦盒扔在巷中,又怎會讓婢小心保存?”
“好吧。”鄧唯禮托腮嘆了口氣,“我以為是太子殿下令人送給我的,所以不敢擅自丟棄。”
嚴司直怔了怔,這位鄧娘子的神態舉止,倒是與那位滕將軍的兒有點像。
藺承佑順手合上錦盒:“這件事可能與兇徒有關,大理寺需即刻弄明白首飾來源,假如真是鄧娘子的某位傾慕者送的,等我們弄明白自會還給鄧娘子。”
鄧唯禮松了口氣:“也好。”
藺承佑又道:“所以武緗出事時,霜齋都有哪些同窗?”
鄧唯禮一驚,聽這意思,莫不是懷疑是同窗對武大娘下的手?
“除我之外,有滕娘子、柳四娘、武綺,另一桌的則是……”鄧唯禮細細回想,為了謹慎起見,又補充道,“對了,滕娘子是最后一個進來的,坐下后不到一刻鐘,外頭就出事了。”
鄧唯禮離開后,嚴司直在筆簿上寫道:“看來霜齋的這幾個人可以排除嫌疑了……取魂之后每個人的發作時辰不一樣,事發時滕娘子雖然在樓里面,但坐下不到一刻鐘就出事了,這樣說來,倒是嫌疑。”
卻聽藺承佑道:“不會是。”
嚴司直一頓。
藺承佑著面前的筆簿,輕描淡寫地說:“之前跟我待在一塊兒,我托人向打聽書院里的事,大約說了幾句話,就讓寬奴送回了霜齋,半路遇到武大娘,據寬奴說,當時武大娘神志清楚,停下來與滕娘子寒暄了幾句才分手,此事寬奴和幾位隨從都可以作證,取魂至要燒符,在寬奴等人的眼皮子底下,滕娘子沒機會手。”
這事如果不事先說清楚,嚴司直為了查案必然會仔細盤查滕玉意,如此一來,他和滕玉意私下見面的事就會被記在案呈里了。
嚴司直愣眼看著藺承佑,說事就說事,臉怎麼也紅了,他心中豁然一亮,原來藺評事的心上人是滕娘子。
一定是的,不然不會急著幫滕娘子撇清,想想自己過去找藺評事時,正好撞上一個窈窕的影匆匆離去,當時藺評事就待在巷中,可見兩人剛分手,以藺評事的為人,他要是不想跟哪位小娘子私底下見面,絕不會如此。
嚴司直并不穿藺承佑,只諒地點點頭:“也好,那——我們下一個找誰答話?”
“滕娘子吧。”
滕玉意很快就上來了,一推門就看到了藺承佑,藺承佑坐在案后,示意在對面坐下。
“坐。”
滕玉意點點頭,頭上雖然戴著帷帽,步搖晃時的細碎聲響卻是清晰可聞。
藺承佑抬頭了頭上,隨即又低下眸子,面如常道:“滕娘子今晚最后一次見到武大娘是在何?”
滕玉意說:“在拱橋附近。”
“當時武大娘邊都有哪些人?”
“好像只有三名婢。”
“沒有同窗?”
滕玉意搖頭。
“武元也不在?”
滕玉意想了想:“反正當時不在武大娘邊。”
“武大娘面上可有什麼異常?同你說話時口齒清楚嗎?”
滕玉意頷首:“很清楚。手里拿著好些小玩意,有掌大的小風箏、小錘子,差不多有四五件小玩意,見我的時候,停下來笑著同我說了幾句話,然后就帶著婢們朝另一頭走了。”
“可說了要去何?”
“說要去河邊放許愿燈。”
藺承佑一頓:“手上可提著燈籠?”
“沒有。”
“邊婢呢?”
“也沒提燈籠。”
嚴司直皺了皺眉:“要去河邊放許愿燈,手里卻沒有燈籠,所以是打算先去買燈籠了。”
藺承佑忽又道:“當時你們周圍可有什麼可疑的人?比如某個人手里提著一塊葷,不聲不響跟在武大娘后。”
滕玉意眨眨眼,誰會在這等良宵提著塊葷四閑逛,難不兇手是個屠夫?
認真回想:“沒瞧見。主要街上人太多了,我也沒太留意。”
“那你回來的路上可遇到了什麼怪事?”
“有。”滕玉意忙說,“回霜齋沒多久,我看到盧兆安從樓前走過,接著就聽說武緗出事了。”
這事滕玉意已經派長庚告訴了藺承佑,嚴司直卻不知,聞言大駭:“盧兆安?”
世上不會有這麼巧的事,每回有丟魂的案件,盧兆安都巧在附近。第一個胡季真胡公子出事前與盧兆安鬧翻了。第二個害人李鶯兒不慎跌落在楚國寺那口井里,這兩的事發地點,都與盧兆安的住所相距不遠。
今晚的武大娘總算與盧兆安扯不上關系了,盧兆安偏偏在事發前出現在附近。
嚴司直提筆寫下這條筆錄:“藺評事,看來我們可以正式提審盧兆安了。”
藺承佑又對滕玉意說:“把你的手攤開,我瞧瞧有沒有使過符箓的痕跡。”
滕玉意心知這是要做給嚴司直看的,于是直雙臂,在兩人面前攤開自己的掌心。
藺承佑起近前,當著嚴司直的面用符箓試了一遭。
“好了,沒用過符箓,可以走了。”
接下來,藺承佑和嚴司直又傳李淮固等人問話。
藺承佑開門見山:“武大娘出事前你在何?”
李淮固從容地說:“帶婢去買風箏了。我家仆人說我時在楚國寺附近放過風箏,可惜我小時候大病一場,早把這些事忘了,頭先我家仆人說起此事,我好奇之下就到那家風箏鋪瞧了瞧。”
說著,讓邊的婢把剛買的風箏拿出來。
藺承佑愣了愣,這風箏好生眼,也不知在何見過。
“你今晚在何見到過武大娘?”
李淮固搖搖頭:“我來后就在霜齋喝茶,過后就去買風箏,再之后就聽說出了事,一整晚沒見過武大娘。”
風箏鋪子就在附近,李三娘在店里待了多久一問店里就知道了,敢這樣說,想是問心無愧。
藺承佑從桌后起:“煩請李娘子把手攤開,我得檢查一下你今晚用沒用過符箓。”
“好。”李淮固抬起雙臂,把掌心攤開來。
藺承佑到了近前,負著手彎腰察看。
嚴司直的目落在李淮固手上,這小娘子的手指倒是異常潔白纖長。
奇怪的是,本來穩穩當當舉在半空,藺承佑一靠近,李三娘口突然猛地起伏了一下,像是有點張,又像是有點害,很快回過神來,不聲穩住自己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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