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大燕平洲東邊的海域上,一艘飛梭,正在雲端之間快速的飛行著。
穿過一片雲區,遙前方,一整片龐大的仙宮,整佇立在雲端。
那樓閣亭宇、那飛檐宮闕,盛大壯觀,層層疊疊,宛如山峰一般。
若僅僅只是如此,那也就罷了。飛梭上的衆人,哪個不是從大門大派走出來的?這景象,雖然看起來比自家門派顯得還要更宏大,但也就這樣了,沒有超出去太多。
可如果這一切都建立在一片雲層上,那就完全是另一碼事了。
那拖著宮宇的雲,彷彿山峰一般,一片雲託著一層殿堂,層層疊疊數十個,錯落有致的,彷彿合乎某種至妙的道理,給人以一種特殊的覺,而且顯得很是觀。
“比青峰山還要漂亮。”薇文衷心的讚歎道。
的想法還是蠻單純的。
文恩在旁點了點頭。
可也就此時,旁邊一個刺耳的聲音傳來:“鄉下來的土佬……”
聲音很小,卻又彷彿正好能夠被他們兩個聽到。
薇文向那邊去,果不其然,是趙南珩。
趙家的名額被削減了一個,但仍然還有一個。這趙南珩,就是此次仙宮倒影開放之後,趙家派來的人。
顯然,這小子是知道雙方之間的矛盾淵源的。
他對於北邊那些遠房親戚,其實沒有什麼覺,死了也就死了,反正都是些不認識的人,而且那麼多年前就分家了。但總歸那些人姓趙,死在外人手裡,總歸有點不太爽。
而最主要的是,本來應該屬於他們趙家的兩個名額,正是被這個所謂的青峰門給搶走了一個。
這就很讓人不爽了。
在武州府城,燕都一百名此次將會一同前往探索仙宮倒影的後輩修士們集合之後,他見到了陸薇文和陸文恩兩人,就沒找茬。
一開始,陸文恩和陸薇文兩人,對此還是多半忍讓。
畢竟是出門在外,不是在飛雲州,總歸還是要對人客氣有理一點。
可……所謂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
文恩還好,薇文看似溫,但其實心中的那個脾氣,可真的不算好。
在連續忍讓了幾次之後,這趙南珩還敢張在他們二人面前嗶嗶,那就真的沒有什麼好忍耐的了。陸薇文悍然出手,當場就把這貨給揍了一頓。
當然,下手還是知道分寸的,不可能把人給打死。
捱了揍的趙南珩,當時人就懵了。他還真的沒有想到,在飛梭上,衆人面前,有人真敢當面出手打人。
然後就是一種出離的憤怒和屈辱。
當場沒打過,他歸咎於對手出手太過於突然,有襲之嫌疑。
然後,第二次他就明正大的要跟陸薇文打一場。
管理著他們的那位雲霄宗的啓明期修士,似乎對這些年輕氣盛的小輩們之間的爭鬥,還頗有一些興趣,不僅沒有阻止,反而當起了觀衆兼裁判。
而這一次,又是趙南珩輸了。這次有更多的人觀戰,還有一些管理飛梭的長輩在看著,不容易出人命出大事,薇文下手就下得更狠了一些,讓他一直在牀上躺到了飛梭出發的日期。
趙南珩算是真正把面子裡子全丟完了,很多人現在看他,跟看笑話一樣。
他也不再敢明目張膽的找陸家兩兄妹的麻煩,就只能在旁邊怪氣一下。
薇文也不慣著他。
瞇著眼,看向對方,說道:“你還想再挨一頓打?”
“哼……”
趙南珩扭過頭去,不再說話了。
他還真的有點怕,再挨一頓打就不好了。
只是,隨之而來的周旁的那些輕笑聲,讓他覺得臉有點紅。
而人們看向陸家兩兄妹的眼,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別人不曉得,同樣從燕都而來的那些朝廷舉薦的人、另外三個大家族來的人,卻是知道趙南珩的實力的。
這人要是沒點本事,怎麼可能被燕都趙氏推來做探索仙宮的人?
事實上,旁邊發聲恥笑的人中,有不都不是趙南珩的對手。
而三番兩次在鬥法之中,趙南珩全數慘敗,而且幾乎沒有看到他有什麼翻盤的機會,這就有點讓人覺得可怕了。
從飛雲州這麼一個邊鄙之地來的陸家兩兄妹,出乎意料的強啊。
而此時,一個宇軒昂的年輕人,從不遠走了過來。
不人看到他之後,都紛紛行禮。
文恩和薇文也注意到了。
這人,名齊方。名字沒什麼特別的,但是他的份很重要——雲霄宗此行弟子的領袖,第九代弟子中的首席!
雲霄宗的弟子分代,是從當下雲霄宗還活著的輩分最老的一位太上長老爲第一代,然後逐步向下分的。而只要第一代的修士全部死,或者退不問世事之後,那原本的第二代就會自提上爲第一代,後面的以此上提。
第九代,算是新生代了。
以雲霄宗的實力,第九代的弟子中,其實已經有啓明期修士存在了。
但儘管如此,這齊方,仍舊是首席。
這意味著,在雲霄宗的規矩下,第九代所有的弟子,不管實力怎麼樣,見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上一聲大師兄。
由此便可窺得,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據說,他是金天靈,並且有傳聞,他在剛剛築基的時候,就已經覺醒了神通了。
那可是很多金丹修士都夢寐以求的神通!
這種級別的天賦,未來一定是元嬰可期的。
他今年還不到六十歲,而其實,在近十年前,他其實就已經可以突破到啓明期了。只是,爲了馬上要開放的仙宮倒影,他強行著自己的修爲,停留在當前的層次。
在人們的認知之中,此次仙宮倒影的開放,如果有誰能夠闖進仙宮的核心區域的話,那他齊方一定就是最有希的那個人,至在燕國派遣出來的這一百名修士中,是這樣的。
雲霄宗的修士們,是高傲的。通常況下,他們自一個圈子,不怎麼跟外面的人湊在一起玩。哪怕是之前薇文和趙南珩之間的那些矛盾,雲霄宗的這些驕傲的天才們,往往也都是視而不見,或者私下當做一些笑料談資來講,不會刻意來湊熱鬧。
而忽然之間,齊方走了過來,而且明顯是衝著陸家兩兄妹而來的,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許多人的目,跟隨著他的影,想要看看這位雲霄宗第九代大師兄,想要說些什麼。
薇文還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但相對要更懂人世故一些的文恩,則多心下有些張。
“齊師兄,你好,不知有何指教?”文恩還是客氣的。
齊方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他拱手,向兩人行了一禮,說道:“沒什麼,只是早聽聞,飛雲州陸家出了兩個很出的天才,過來認識一下。仙宮倒影再過七日,就會開放,我們所有人,在進其中之後,都會被分散到仙宮的不同地方,但也有上的機會。我想說的是,如果在仙宮,我們能上,可以一同聯手。無論怎樣,走到核心區域的燕國修士,應當越多越好,莫讓那些齊國人佔了先頭。”
聽這話、看這人的姿態,那顯然是帶著善意而來的。
文恩笑著說道:“齊師兄客氣了,若是在仙宮之,有聯手之機會,我們兄妹二人,自會與諸位師兄同行,互相幫助。”
“那便好。”
齊方沒有再多說什麼,出了一個明朗的笑容火,便就告辭了。
在他走後,一個看起來有點胖墩墩的人湊了上來。
“文恩師弟、薇文師妹,恭喜啊。”
扭頭看去,來的是海希錢。
這海希錢,自然就是跟他們一起從飛雲州出發、青峰門的三個名額中另一個給到海家的那位了。
“有什麼好恭喜的?”薇文有些無所謂的說道。
“那可是齊方齊師兄!他過來主打招呼,難道還不值得恭喜嗎?”
“哦。”問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唉……你們兩個是神仙,不在乎,不過我跟你們收,這其實是個很好的機緣。要是能跟這齊師兄當上好朋友,那可真的就發達了。別說你們,就算是對你們整個陸家,也會有很大的好!”
“那就當朋友唄,我看人家的態度好的,這人不錯。”
“……”海希錢被噎了一下,轉換了一個話題。
他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然後說道:“海老哥我呢,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更多的東西也不求了,進仙宮之後,我就想盡可能在外圍撈到一點好。若是我們能上,兩位可要擡我一手,幫幫忙啊,等回了飛雲州,我必有謝禮送上!”
“好說好說。”文恩笑瞇瞇的接過了話頭。
他對於海希錢,還算是有點了解的。
這傢伙,可以算是海家第一天才,年僅七十歲,就已經到了築基九層,那在海家的扶持之下,肯定未來啓明穩穩的了。這種進度,在整個飛雲州,也算是第一檔次了。
向來,海希錢對此都是志得意滿的。
只是,這番搭乘飛舟,先是到了武州州府,然後再同一百個燕國境可以算是築基期最天才的一百個人齊聚一堂,他原本的拿點小驕傲,就毫無疑問的被擊碎得乾乾淨淨。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話用在這個時候真的合適。
在海家,他是第一天才;在整個飛雲州,他算是第一檔的天才;放到整個大燕國挑細選出來的一百個築基修士上的時候,那他這點天賦、這點就,是真的不算什麼了。
於這一百人裡面,他幾乎就是墊底的。而且墊底得很厲害,上面的那些人,能穩穩的死他。
有時候他也會想,他媽的明明大家都是築基九層,修爲上都沒有本質區別的,憑啥實力差距能有這麼大?
這完全顛覆了他的想象。
不過,他的適應力也強的。
比不過咱就不比唄!
什麼闖進蓬萊仙宮最後一層,進核心區域,獲取最大的好,這些事他都完全不想了。他已經充分的認識到了現實,這種事,跟他基本沒什麼關係。
實際一點,他能夠做的事,就是在外圍,儘可能多的撈到一些好,然後就是朋友。這一百個人裡面,以後大比例的能出很多啓明,搞不好還能出不的金丹,跟哪個人打好了關係,那都不虧的。
在這段時間以來,他相當活躍的四友,倒還真的上了一些。
至於有多真心,那就另說了。
但其中,有些朋友,他是真想結,可怎麼也結不上。
齊方自然就是其中地位最高、他最不到的一個。
正是因爲嘗試過,他才知道,這個人有多難接。
並非他格高傲,而是份擺在這裡,接近都很難。
也正是因爲如此,剛纔看到齊方竟然主過來結陸家兩位,他是真的無比驚訝。
而過此,他也是更進一步的意識到,陸家兩兄妹的能耐了。
連齊方都要主來結一下的,那靠著陸海兩家盟友的良好關係,大家同樣來自飛雲州,算是老鄉,那還不趕過來拉近點關係,求點照顧,那可就太蠢了。
……
飛梭停在仙宮之外,兩日未。
雖然,現在已經可以看到仙宮了,但那仙宮本,是無人能上去的。看似那片承載著蓬萊仙宮的雲層,就在不遠,可真要往那裡飛,飛一輩子都飛不到,距離永遠都是這麼遠,都不會一下。
已經有無數前人嘗試過了,連元嬰、法相層次的高人,都無法解決的問題,更別提他們現在這些人了。
至於他們此行的目標,也就是那仙宮倒影,實際上還沒有型。
從飛梭上向下海面,那倒影隨著海浪的涌,還在不停的波。
據說,當仙宮倒影真正型的時候,海面將會平靜下來,宛如一面鏡子一樣,將仙宮完完整整的倒映在上面。
而等到那一刻,就是仙宮倒影正式開放的時候。屆時,要進者,直接從水面的倒影走,只要修爲低於啓明期,並且上、儲袋攜帶的東西同樣沒有超過築基層次的東西,就可以功走進去。
而在這天,另一艘飛梭,也到了。
那上面,乘坐著的,應該就是齊國那一百個年輕一輩的天才們。
雙方完全沒有什麼接的慾。
燕國跟齊國之間的關係,可不算好。敵對或許還算不上,但不,在平洲的南部邊界上,大齊與燕國,是有領土爭端的。不過,他們也有共同的敵人,在燕國南邊的魏國,同時是齊國與燕國的世仇。只不過,大魏確實比較強。當代九大仙國中,綜合國力大魏能算進前三,而且他們是個皇室集權特別厲害的國家,也有宗門,但是不存在像是雲霄宗這樣的大宗門。一些彙總小型的宗門。家族勢力,都是非常聽中央朝廷的調遣的。
在齊國修士也抵達的七天時間裡,海面越來越平靜,仙宮倒映而下他的影子,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到第七日,海面徹底平靜下來,所有的影子,都變得宛如真實。
但那仍然是海面,一切的一切,都是平的。
從飛梭上向下看,文恩和薇文完全想象不出,這要怎麼進去?
不過,作爲管理者的雲霄宗啓明修士,卻不會管那麼多。
在他高聲催促下,所有的燕國築基修士,都喚出了自己的飛行法,向下飛去。
而對面的齊國,也是如此。
雙方毫無任何流,各自排隊,井然有序的跳海。
燕、齊二國都來了幾個啓明修士,他們懸浮在半空之中,看著築基修士們跳下去,落到仙宮口倒影在海面上的位置。
大多數人,在落之後,連一片水花都沒有激起,整個人就消失不見了。
但是……有一個笨蛋,直接落水,半晌之後,只出了一個腦袋。
那人,看起來是個齊國人。
齊國的啓明修士臉驟然變得很黑,燕國的幾位則笑了起來。
“爲什麼總有這種蠢貨?說了不許帶任何超過築基層次的品,可還是會有人帶,進不去了吧,沙雕!”
……
外面發生了什麼,已經進到仙宮倒影裡面的人,到當然是無從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