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澤點點頭：“嗯。”

看來這位同志還沒有笨到家。

“至于對你的家人，我建議你還是說實話，他們起碼能幫你把善后事宜理好，就不用提我了。”

張小紅抿抿，猶豫了一下，沒有說什麼，扭頭看看后方黑燈瞎火的，又拉了那件外套，吶吶的說：“你的服......能不能借給我穿到大路上去？我不是要你送我回去，就是能不能，能不能......我害怕。”

現在這樣子還真有些怕又見什麼人。

有些風度是嵌骨子里的，細心這些格更不是朝夕就能改掉了，哪怕不想自找麻煩，沈明澤還是又道：“行，我在那邊路上等你走遠了再離開。”

“謝謝你。”

“那麼，現在為了跟我們說辭匹配上，你去那邊水池洗洗腳上的淤泥。”

既然是掉進池塘里，這樣好像是從泥坑里滾過的樣子肯定不行，不過洗掉部分淤泥就行，倒也不用清理得特別干凈，畢竟是驚慌失措之下跌落水坑，上狼狽也正常。

張小紅很快想明白了，嗯了聲，完全沒有想過要防備沈明澤，直接站起來就過去水池邊，洗完鞋子，又洗管上的淤泥去了。

雖然不知道沈明澤究竟對孫剛做了什麼，但他這麼熱心，這麼有風度，被孫剛威脅還能這麼鎮定從容，還幫出主意想辦法，直覺就是相信他的話。他說沒事肯定就是沒事了，相信，都聽他的！

沈明澤沒看，他將鞋了，擼起管下了泥塘朝孫剛的方向過去，抓住已經昏迷的下流男人將他又拖到了岸邊，自己再先爬上去將人拉了上來。

總不能讓他倒在泥塘里，萬一沉下去死了那就不大好了，雖然私心里他是覺得對方該死，但不鬧出人命是他的底線，起碼他的手上不能直接沾染上人命。

他這邊剛將人拖上來，張小紅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穿了漉漉的鞋子就走過來。

沈明澤沒抬頭，說：“你先等一會兒，我一會送你從公園出去上大路。”

他沒有反悔，張小紅馬上應下來：“好！”整個人也松了口氣。

見孫剛上了岸，又去找了樹枝，咬著靠過來就想死這個賤人，了幾下直到胳膊都沒力氣了還不解恨，又往他上踩了幾下，眼見著人臉都被腫起來了，上的服都好像都爛了，才拿手電照了照他，虛著作罷了。

沈明澤從頭到尾只警醒的注意著四周的靜，見周圍沒人，他也沒有攔著，等出完氣，才手把孫剛的皮帶給扯了下來。

張小紅趕撇開眼睛，怕自己長針眼。

剛轉過去，就聽沈明澤說：“他會到教訓的，這件事過去了你也別再多想了，以后注意一些，這不是你的錯，不用有什麼負擔，就當沒有發生過。”

張小紅聞言突然眼睛一酸，背對著他悶悶的道：“我就是一口惡氣憋著難，謝謝你。”

今天要不是見沈明澤，還真不敢去想象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平時沒有打過人，也不像今天這樣魯的。”

沈明澤沒吭聲，張小紅也跟著沉默了一會兒，聽著后窸窸窣窣的聲響，又有些好奇沈明澤究竟要做什麼，心理約有個不大好念頭，激得后背冷汗都冒出來了，但是轉念想想，不管他對孫剛做了什麼好事，都是因為要幫，他才得罪了孫剛，現在就算是他要殺人，也覺得他做得是對的。

在心里暗暗發誓，如果這件事暴了，肯定會替他瞞不會連累他，今晚上的事就當全部都是自己做的。

張小紅不問了，也沒有回頭，靜靜的等著，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忍住悄悄的回頭，當然不是要看倒在地上那個骯臟的男人，悄悄的打量沈明澤。

沈明澤跟沈華濃兄妹倆一雙眼睛生得一樣，都是狐貍眼，長了狐貍眼的人看著妖，好像時時刻刻在往外放電勾人，放在男人上也顯得風流輕佻，但沈明澤其他地方肖似沈克勤，氣質上更是神似，這清雋雅氣沖淡了一雙狐貍眼的風流相，中和起來之后只會讓人覺得這青年生的真是好看。

就想著，他要是笑起來肯定格外的好看，從來都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男人，雖然穿著最樸素的裳，但就是比別人要好看。

比紀醫生還好看，還不像紀醫生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個書呆子，沈明澤他看起來也是個讀書人，但靈多了。哪怕他沉著臉做的并不是什麼好事，張小紅也舍不得把他往壞了想。

靜靜的打量的時候，沈明澤已經將孫剛如咸魚一樣給理好了，所謂的理也就是把他臟兮兮的子了下來，讓他溜溜的整個趴在地面上。

在他站了起來之前，張小紅就收回了視線，裝作專注的看著那邊在月下波粼粼的池塘。

沈明澤又去洗了腳，重新穿上了鞋。

“好了，走吧。”

張小紅哎了聲，道：“前面有個地方柵欄鐵齒掉了，可以穿近路出去，我知道路。”

沈明澤腳下一頓，當即換了個方向走。

張小紅手上的手電筒往沈明澤面前挪了挪，給他照著前面的路，“就在這邊。”默了默說：“以后我一定小心謹慎，再不貪懶繞近路了，就走大路。”

沈明澤什麼也沒有說，張小紅垂著腦袋，覷著眼睛看看他，剛平靜下來的心再次被沮喪郁悴占滿了，也不說話了。

沒走多遠，突然前方迎面走過來一個人，張小紅先看見了，頓時張起來，低聲問道：“那邊有人過來了，現在該怎麼辦？我要不要喊人去看看，要不要跑起來啊？”

沈明澤往前面看，影影綽綽中是有個人過來了，跟他們之間還隔著點距離，線又太過暗淡，一時也看不清楚是男是，更別說面容了。

他走在張小紅前面說：“你別慌，等人走近了你別說話，都給我。”

張小紅匆忙應了，沒走兩步，趕說道：“要是別人懷疑，孫剛就是我殺的，我不會連累你的。”

沈明澤愣了愣，這才忍不住勾了勾角，問道：“誰說他死了？”

“他沒死嗎？萬一他攀咬你那怎麼辦？你不是說我踩到尸......”

沈明澤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張小紅要說的話都咽下去了，忍著一肚子的問題跟在他后，看著青年高瘦的背影，心再次平靜下來。

對面的人看見他們先停了腳步，然后沖著他們的方向試探著喊了聲：“哥哥？”

能看清楚過來的是一個人，張小紅就放松多了，沈明澤卻在聽見這個有些耳的聲音之后，黑了臉，眉頭也高高的隆了起來，“濃濃？！”

沈華濃聽到他的聲音舒了口氣：“是我！”

沈明澤兩大步走上前，還真是自家那個不省心的妹子，一見面他就忍不住先在頭上敲了個腦瓜崩，然后問道：“你這麼晚怎麼還沒有回家？現在跑到這里來做什麼？”

“怎麼就你一個人？”

“沈華濃，你膽子可真大啊，你要是真遇上點什麼事，你簡直......你是要氣死我是嗎？每次跟你說什麼你就當耳旁風，昭昭不跟著你，你就徹底放飛自我了是不是？”

一連問了幾句，沈明澤簡直氣不打一來，抬手又想給崩一下，沈華濃趕捂著頭頂躲開了。

才不怕這個紙老虎呢，一邊了被崩的地方，然后反手給他胳膊一掌：“哥哥，你也好意思說我？我在醫院門口等你半天，你都沒來，這麼晚你不回去在這里干什麼，我見你的兩個同伴了，他們說你在這邊，怕你有什麼事，我就找過來了。”

“你還有道理了，這麼晚不回家！”

“今天有點事就弄晚了，我看天快黑了，這不就想著要等你一起走嗎，要不是知道你晚上回去，我才不會這麼晚不回家呢，再說了，哥哥，幾天沒見到你了，我也想跟你說說話呀！”

沈華濃這麼說，沈明澤就不忍心再說了，虎著臉說了句：“以后早點回去！做不到的話干脆也別上班了，就老實在家里待著，現在哥哥有工資給你花！”

沈華濃一邊笑嘻嘻的點頭，一邊往他后瞅，“哥哥你做什麼了，弄這麼晚？聽小周他們的語氣，說你好像有點麻煩？”

沈明澤說：“沒什麼麻煩，都理好了，先離開這里再說吧。”

張小紅從沈明澤大步走開的時候，也注意到沈華濃了，發現沈明澤跟沈華濃是兄妹，垂著腦袋抓了抓耳垂，有些難為。

沈華濃是知道當時找孫剛補習過基礎知識的事的，也知道孫剛喜歡，甚至還勸過，不喜歡孫剛就不要讓他有機可乘，不要再跟孫剛有往來。

現在拿了孫剛的學習資料，雖然是不知的況下，但拿了就是拿了......沈華濃會怎麼想啊？會不會覺得故意拿的？孫剛還搞出了這檔子事......

啊啊啊啊！

“小紅？”沈華濃一眼就注意到孩上披著哥哥的外套了，等張小紅走近了，才發現有多狼狽，大部分的淤泥雖然洗掉了，但渾都答答的，頭發上也粘乎乎的在頭皮上，還沾了泥塊。

“華濃。”張小紅垂著腦袋，有氣無力的喚了一聲，又說：“沒想到沈同志是你哥哥，今天多虧了你哥哥，要不然我現在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景，你們家人都好的。”

想想怕沈華濃誤會，又抬起頭來著急的給解釋了一句：“孫剛他剛才在前面想要欺負我，我真的沒有拿他的東西！沒有給他誤會的機會，我已經拒絕過他了，真的！我以為說得很清楚了，沒想到他會那麼卑鄙無恥......”

沈華濃倒是連猜帶蒙懂了大半，再看張小紅一臉著急，點頭說：“嗯，我相信你！”

張小紅平素是有些大小姐脾氣，但為人率直得很，跟這樣的人相不需要什麼心眼，高興不高興都全部寫在臉上，就連那會兒喜歡紀為民，這事私下里那幾個小護士全部都知道，不說是在這個保守含蓄的年代了，就是沈華濃以前所的相對開放的時代，敢這麼直言心意的孩都不算多，不然也不會有暗這個詞了。

不過，率直也有不好的地方，張小紅這姑娘吧，說話不怎麼考慮對方的心理，覺得好的能當面夸，覺得不好的，當場就甩臉子數落，沈華濃上次因為爸爸給楊婆子心肺復蘇病例的事，就聽當場罵過孫剛了。

這樣一個人，沈華濃必須是相信的。

張小紅聞言，心里松快了許多。

沈華濃往后看了看，問道：“他人呢？”

沒說名字，不過在場的另兩個人都知道指的是孫剛。

“在后面，死不了。”回答的是沈明澤：“我們先離開再說。”

沈華濃還想往后去看看，就怕哥哥留下什麼把柄給人，也好幫著掃個尾。

沈明澤黑著臉將拉住：“不許去，那種齷齪人不是你該看的！”

沈華濃心說，還好哥哥不知道已經從田慧芝那里見過更加齷齪的了......算了，不提了。

“我說都理好了就理好了，你不用擔心，孫剛不會為問題的！我是你哥哥，你別老把自己當大的總心這心那，走，不早了，趕回家！”

沈華濃：......好吧！

就讓你當大的，你可是有黑化潛力還敢毒死人的人。

暫時放下心中的擔憂，安了張小紅幾句，出了公園。

去家屬院那邊還有一段路，路上的路燈滅了幾盞，燈昏暗，得拐過永安街的拐角才是幾個家屬院的正門，那邊燈明亮，還因為是機關單位，院門口還有警衛。

兄妹倆送著還心有余悸的張小紅一直在拐角前的第三盞路燈下，才接過沈明澤的外套，繼續目送著一副準備上戰場樣的張小紅拐彎了，等聽到的高聲呼救聲，才趕往回走。

又快到了那個柵欄缺口，沈華濃還是忍不住往公園里張，想問又怕讓老大覺得自己不放心他傷他敏驕傲的心，臉上明晃晃的寫著糾結，慢吞吞走兩步嘆口氣。

沈明澤哪能看不出來，低頭側目看看，心里一，語氣也不由得放緩和了些，小聲說：“濃濃，你放心，哥哥知道，也記得。”

沈華濃嗯了聲，也低聲道：“那我相信你，哥哥，不管什麼時候你都別忘記了，我需要你，還等著你給我撐腰，你好好的，不然，霍庭要是趕我出門，我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沈明澤被這句話給中了淚點，鼻子酸酸的。

忍住了！

上卻笑著罵傻，“老是瞎心，年紀輕輕真要過老媽子了，以后想這些，哥哥能護著你。”

頓了頓，臉突然一沉：“怎麼，霍庭他又趕你了？”

這是個什麼渣男人？！

前幾天還好好的，兩人跟里調油一樣，現在又翻臉比翻書還快？

怎麼這麼晴不定呢！這種人不要也罷！回家，免得跟著他氣！！

沈明澤氣死了！

沈華濃從十歲之后就是自己一人在扛事了，被欺負了也沒人可以去告狀，也沒人能幫撐腰，現在可沒有報喜不報憂的好品德，告狀肯定是要告狀的，不過現在可不會被這個好哭佬哥哥給轉移話題！

生生又將話題給扯回來：“哥哥，那個孫剛，他會不會誣陷你啊？”

沈明澤往腦門上彈了一下，然后拉著胳膊就往前走：“別在這里磨磨蹭蹭不肯走，還說是相信我，你這是相信我的樣子？濃濃，在你心里哥哥就是個大傻瓜，是嗎？”

沈華濃討好的說：“當然不是了，我哥哥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跟爸爸比都是后浪推前浪，就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哥哥你呀，就是把別人都想得太好了，我怕你覺得人太好，會上當吃虧，又怕你極必反，覺得人太壞，自己鉆牛角尖走了極端。”

“我覺得我哥哥就不應該為這種事煩惱，應該一心一意、無憂無慮的做自己喜歡的事。”

“我覺得我比哥哥細心多了，這種事我能理得好！”

沈明澤松開胳膊，在頭頂了，雖然兄妹倆都大了，再做這樣的作其實不太合時宜，但沈明澤顧不得那麼多了，他心里特別的不是滋味，只有把當當年那個總喜歡跟在自己后邊的小丫頭，才覺好些。

他含糊嘟囔了句：“你哥哥永遠是你哥哥！你個臭丫頭你還教育起我來了！”

然后重重的吸了口氣，又的氣息不穩的吐出來，想想不跟說清楚，這個小管家婆肯定不會放心，只好道：“濃濃放心吧，他沒機會反咬我的，現在他昏迷了，等他醒過來一切都了定局。”